声音平淡，穿过超空间通道，落在死寂的联邦最高指挥中心，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粘稠的沥青海。科尔伯特元帅脸上的肌肉痉挛了一下，那副劫后余生、近乎谄媚的表情瞬间冻结，然后如同劣质的涂料般寸寸剥落，露出底下苍白僵硬的底色。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的怪响。

账单？ 寄到哪里？

至高进化”无数据点、吓跑虫族女皇、一手将文明从灭绝边缘拉回之后……问账单寄到哪里？

！指挥中心里所有竖着耳朵的高级将领，同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有人下意识地扶住了控制台，才没让自己瘫倒。这已经不是荒谬了。

这是……法则层面的打击！是对他们这些凡人认知体系的降维碾压！

元帅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好几下，碎的声音：“联邦……联邦财政部……特殊军费结算中心……编码……编码是……”“太慢。

”沈清玄打断了他，似乎对官僚机构的流程毫无耐心。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储物戒里又摸了摸，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却隐隐有内部星云流转的奇异石板。

如果雷蒙上校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玩意儿的材质和气息，与γ-73那块黑色石板以及“墓碑”星域的罗盘，有着惊人的相似！

沈清玄指尖在那黑色石板上随意划了几下，留下几个玄奥的、仿佛自带加密属性的云篆符文，然后将石板对着终端的微型物质传输口。“用这个结。”“额度应该够。”噗嗤。石板消失。

下一秒，指挥中心的传送台上，那块黑色石板悄无声息地出现。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技术官几乎是连滚爬地冲上去，颤抖着拿起各种扫描仪器。“能量读数……无法探测！

结构密度……无法计算！内部蕴含信息……庞大到溢出！

这……这……”技术官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了尖叫，“这东西的价值……无法估算！

无法估算！它……它可能蕴含着远超我们理解的宇宙法则！

甚至……甚至是通往其他维度的钥匙？！”科尔伯特元帅看着那块石板，又看看屏幕上沈清玄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用……用一块可能改写宇宙物理学的无价之宝……来付……“清垃圾”的账单？！

还担心额度够不够？！“够……够了……太够了……”元帅的声音虚浮得像是在梦游，“沈中校……您……您还有什么需要？联邦……联邦倾尽所有……”“有。

”沈清玄再次打断，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要‘掘进者’和‘暗影之吻’的所有剩余资产、渠道、以及他们背后所有关联组织的控制权。

现在就要。”元帅猛地一个激灵，瞬间从那种眩晕感中清醒了几分。

“掘进者”和“暗影之吻”虽然是黑市组织，但盘根错节，势力庞大，透了不少联邦部门……“这……这需要时间清算和接收……而且涉及很多……”他试图解释。

“名单和权限转移协议，已经发你了。”沈清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签字。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叮咚！叮咚！元帅的私人终端和指挥中心主控台，同时收到了两份标注着最高权限·强制执行的加密文件！

”核心成员名单、资产清单、秘密账户、走私路线、安插在各处的暗桩……详尽得令人发指！

甚至包括了一些联邦调查局查了几十年都没摸到边的绝密信息！另一份，则是一份简单粗暴到极点的股权及控制权无条件转让协议，接收方是一个空白的、等待着填写的名字或者代号，那几个已经被确认在之前冲突中死亡的、“掘进者”和“暗影之吻”的最高首脑的电子签名？

！看时间戳，竟然是……几分钟前刚签的？！死人……怎么签字？！

一股寒意顺着科尔伯特元帅的脊椎骨窜上天灵盖！他瞬间明白了。清算？ 接收？ 不。

那个怪物，早就用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了。现在只是走个过场，通知他们一声。

他看着屏幕上那份只需要他代表联邦签个字、就能将两大黑市帝国收入囊中的协议，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电子笔。这哪里是协议？ 这分明是……卖身契！签了，联邦将彻底与这个怪物绑定，再也无法摆脱其阴影。

不签……他毫不怀疑对方有无数种方法让联邦“被自愿”签字。

巨大的压力让元帅几乎窒息。就在这时。沈清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微微偏移，仿佛看向了遥远的星空深处。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在彻底抹除“至高进化”各个据点时，他就隐约捕捉到的一丝极其隐晦、却无处不在的……窥探感。并非恶意，也非好奇。

而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如同记录实验数据的观察。

“观察者”……罗盘最后信息中警告的存在？它们……一直在看？

甚至……“至高进化”的疯狂，虫族的异动，乃至他流落此界……是否都在某种“观察”之下？就在这时！嗡——！！！

他手中的个人终端，以及指挥中心的所有屏幕，甚至整个联邦星网的所有节点，毫无征兆地、同时被强行切入了一段无法解析、无法屏蔽、无法终止的诡异信号！屏幕上，一片雪花般的杂音疯狂闪烁了几下，然后猛地稳定下来！出现的，并非图像，也非文字。

而是一个不断变幻形态、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纯粹的几何符号！

它时而如同旋转的莫比乌斯环，时而如同无限嵌套的立方体，而化作一片混沌的星云……每一种形态都蕴含着令人头晕目眩、几乎要理智崩溃的复杂信息！

一股冰冷、漠然、超越了一切生命情感的意念，伴随着这个符号，”协议触发执行倒计时：71:59:59建议：享受最后的时光信息一闪即逝。

所有屏幕瞬间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集体幻觉。但指挥中心内，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色都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军服。那股冰冷的、绝对的、如同宣布死刑般的意念，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修剪”协议？！倒计时三天？！超规格变量？！

是指沈清玄吗？！科尔伯特元帅惊恐地看向屏幕上的沈清玄。沈清玄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不再是平淡，不再是漠然，也不再是冰冷的愤怒。

而是一种……极致的厌烦。像是走在路上，不断被苍蝇嗡嗡骚扰，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穿透了无尽星空，看向了那冥冥中发出“修剪”警告的源头。然后，他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那可能存在的、“观察”着一切的某个存在，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指挥中心，也仿佛回荡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看什么看？

”“没看过别人拆迁？”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剑意，劈开了指挥中心内凝固的恐惧。

那平淡的语气里裹着的，是种能把恒星都冻裂的厌烦。科尔伯特元帅和所有将领集体失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拆迁？！管这叫拆迁？！

那“修剪”协议和倒计时可是……没等他们从那句话的冲击中回过神，屏幕那端的沈清玄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他抬手，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无——那并非指挥中心的屏幕，而是他所处的、归墟之眼边缘的混乱空间——随意一划。动作轻描淡写，像是在空气中划掉一道错误的算式。嗤啦——！

一声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感知层面的、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尖锐嘶鸣，猛地灌入每个人的意识！指挥中心主屏幕上，归墟之眼那片混沌的能量涡流景象骤然扭曲、拉长，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的画布，狠狠撕开了一道横贯视野的、漆黑狰狞的巨大裂口！裂口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无数扭曲破碎的色彩、崩塌的法则线、以及咆哮的能量乱流！恐怖的吸力从中爆发，将周围的星辰残骸、能量碎片疯狂地扯入其中，碾磨成最原始的粒子！

归墟之眼……被他随手……撕开了更大的一道口子？！但这还没完！

沈清玄看都没看自己造成的空间创伤，他的手指再次一动。这一次，是对着个人终端的屏幕。

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仙元灵光闪过，如同最精密的病毒，瞬间顺着还在连接的通讯频道，反向侵入了联邦的最高军用网络！嗡——！！！指挥中心内，所有屏幕猛地一花！下一秒，那个刚刚强行弹出、散发着冰冷绝望气息的诡异几何符号，竟然……又被强行弹了出来！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独自出现。在它的旁边，个由纯粹数据流光构成的、更加复杂、更加蛮横、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质问意味的仙道符箓，正死死地压制着它！两个符号在屏幕中央疯狂碰撞、对抗、扭曲！

每一次闪烁都让超级计算机的散热系统发出过载的悲鸣！

冰冷的电子警报声炸响： “未知数据流入侵！最高防火墙失效！

”“核心数据库被强制访问！权限被覆写！”“对方在……在反向追踪信号源！

速度……无法计算！”技术官员的惨叫被淹没在机器的哀嚎中。所有将军都看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不仅撕了空间……还在跟那个发出“修剪”警告的未知存在……隔空对掐？！

用……用网络攻击？！屏幕中央，那两个符号的对抗达到了顶峰！仙道符箓猛地光芒大盛，结构骤然变得无比繁复，仿佛瞬间推演了亿万次，精准地抓住了几何符号一个极其细微的运转间隙，然后……狠狠一撞！砰！！！

一声无声的巨响在每个人脑海炸开！那个代表“观察者”警告的几何符号，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瞬间爆裂成无数纷乱的数据碎片，随即被仙道符箓彻底吞噬、净化、消失不见！屏幕再次恢复正常。

只剩下那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淡淡威压的仙道符箓，如同胜利的旗帜，悬浮在联邦的网络之中。死寂。指挥中心内，只剩下机器过载后的焦糊味和粗重压抑的喘息声。隔着屏幕，他们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边沈清玄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嫌弃。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表达他的情绪。沈清玄对着屏幕——或者说，对着刚刚被他一符箓拍碎警告、可能还在某个维度懵逼的“观察者”——再次开口。

语气依旧是那气死人的平淡，内容却让科尔伯特元帅差点当场心梗：“信号差，”“话费贵。

”“没事别乱发垃圾信息。”说完，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时间，他直接掐断了通讯。

屏幕一黑。指挥中心内，灯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所有将领，包括科尔伯特元帅，都僵在原地，如同集体被石化了很久很久。

直到……“报……报告……”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差点吓尿的技术官，奇怪的符箓……好像……还在咱们核心服务器里……住……住下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删……删不掉……”科尔伯特元帅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主屏幕上那个依旧悬浮的、散发着淡淡云纹光芒的仙道符箓。它就像个房客，霸道地占据了联邦最核心的网络节点，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元帅的嘴唇哆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