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后,我看着“我”抱走我老婆(苏晚顾淮安)全章节在线阅读_苏晚顾淮安全章节在线阅读
凌晨三点。卧室里太静了,静得能听见窗外那棵老梧桐掉叶子。那声音,不是“啪嗒”。
更像是……怎么说呢,像一粒泡烂了的麦片,从碗沿掉到空盘子里,那种湿而无力的“噗”一声。苏晚睁着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因为楼上漏水留下来的、淡淡的、像中国地图一样的水渍。
身边的男人睡得像块石头,胸膛起伏的节奏,跟墙上那只老式挂钟的秒针一样,准得让人心慌。这张脸,她看了七年。熟悉到什么程度呢?熟悉到她能闭着眼睛,用手指描出他左边眉毛比右边高了大概两毫米,能说出他笑得最开的时候,眼角会有三条笑纹,而不是两条。他是顾淮安,她的丈夫。滨城整形外科圈子里,那把最稳的刀。三天前,他从德国回来,一个为期一周的什么学术交流。
一切都跟剧本上写的一样。进门,他会喊“晚晚”,声音里带着那种飞机坐久了的、沙沙的疲惫感。他给儿子念念带了礼物,一套她叫不上名字的德国木头玩具,上面有股子松油和……和一种类似黑胡椒的怪味。
他会在饭后,一边抱怨着她的厨艺毫无长进,一边抢着去洗碗。然后,他会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深深地吸一口气,像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偷偷换掉他最喜欢的茉莉花味洗发水。一切都对,每个细节都对。
完美得像一块刚出厂的假币。除了……苏晚的视线,像两根生了锈的钉子,钉在床头柜上。
那枚铂金婚戒,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红木的柜面上,反射着从窗帘缝里挤进来的、像死鱼肚皮一样惨白的月光。回来那天,顾淮安笑着,说自己胖了,戒指勒得慌。他随手把戒指放在了柜子上。就这个动作,让苏晚浑身的血,在那一秒钟里,凉透了。顾淮安有洁癖,还有点轻微的、折磨死人的强迫症。他能花十分钟,把厨房里高矮胖瘦不一的调味瓶,按照生产日期和瓶盖颜色,排成一个让他赏心悦目的队列。
这样一个男人,绝不可能把贴身的戒指随手乱放。他的首饰,永远只会待在那个胡桃木的首饰盒里,躺在为它们量身定做的黑色天鹅绒凹槽里。更何况,就在他出差前一晚,她还帮他摘过戒指做睡前按摩。那尺寸,正好,甚至还有点松。如果说,这只是一个能用“他太累了”来搪塞的疑点。那么昨晚……昨晚的亲密,则像一盆冰碴子,从她的天灵盖,一直浇到了脚后跟。那是身体最深处的、无法用语言解释的警报。
当他覆上来时,他的吻,带着一种陌生的、急吼吼的掠夺感。不再有过去那种,像羽毛尖儿搔过湖面的、痒痒的、让人想笑的温柔。他的手掌抚过她的背,掌心的薄茧……不对。位置和触感,都不对。顾淮安常年握手术刀,右手食指和中指根部的茧子,比别处要厚,像两块小小的、硬硬的补丁。摸上去,有种让人心安的粗糙。可昨晚那双手,掌心粗糙的纹路,像一张完全陌生的地图。
最让她崩溃的,是最后……那最终的“尺寸”。不对劲。
那是一种只有最亲密的夫妻才能感知,刻在身体和灵魂最深处的、独一无二的密码。
“啊……怎么会……”这声带着哭腔的战栗,几乎要冲破喉咙,却被她死死咬在牙关里,最后变成了一声牙齿打颤的、细微的“咯咯”声。她不敢动。僵得像块准备送去火化的木头。
更多的细节,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要把她淹死。顾淮安左肩有块旧疤,大学打球摔的,每次阴雨天,那块皮肤就会微微发痒。他会下意识地去挠,那个动作很小,很斯文,像是在弹掉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这三天,滨城连着下雨,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
他一次都没挠过。还有,她藏在床头柜抽屉最里面的那个平安符。红绳子穿着,是她妈去世前在静安寺求的,她一直当半条命那么看着。顾淮安知道,从不去碰。可昨晚,她发现那平安符被人动过。红绳的结,被系成了一个笨拙的、该死的死结。
她母亲教她的那种“平安结”,她教过他无数次,他永远也学不会。一个个微小的细节,像一把把在冰水里淬过的锥子,一寸寸扎进苏晚的心脏。她缓缓地,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转过头。借着那点可怜的月光,她端详着身边这张熟睡的脸。
轮廓、五官、甚至连眼角那条因为常年低头做手术而形成的细纹……都和记忆里的顾淮安,一模一样。可苏晚知道。他不是。这张完美的脸,此刻在她眼里,成了一张最恐怖的、画在人皮上的假面。我身边躺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真正的丈夫,顾淮安……他又在哪儿?极致的惊恐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忘了。
她抱着枕边的“丈夫”,却像抱着一具冰冷的、塞满了陌生棉花的玩偶。
01铁锈和尘土的腥气,混着一种廉价消毒水特有的、那种有点像烂杏仁的苦味,粗暴地钻进顾淮安的鼻子。头疼。疼得像有人拿着一把生锈的电钻,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搅动。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在模糊和清晰之间,像坏掉的电视信号一样,反复横跳。冷。
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硌得他骨头疼。他好像……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高大的穹顶破了好几个洞,昏黄的夕阳从洞里照进来,形成几道光柱。光柱里,无数的尘埃,像一群没头没脑的苍蝇,嗡嗡地飞。“晚晚……念念……”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这两个名字,像是焊在他舌根上的本能。记忆像一块被胡乱擦过的黑板,斑驳不清。
但他脑子里唯一清楚的念头,就是回家。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后颈一阵刺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是干了的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身出门前晚晚亲手为他熨烫的阿玛尼西装,现在又脏又皱,像块咸菜干一样贴在身上。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不见了。怎么回事?抢劫?
绑架?他想不起来。最后的记忆,是他结束了德国的学术交流,坐在返回滨城的航班上,空姐笑起来嘴角有个梨涡,还问他要不要加一份辣椒酱……然后呢?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他扶着身边一根锈得快断了的铁栏杆,蹒跚着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走出工厂大门,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刺眼的街灯瞬间点亮,把他的影子在空旷的街道上拉得又长又瘦,像个吊死鬼。大门上,“东海纺织厂”几个油漆斑驳的大字,在夜色里若隐若现。滨城远郊。
他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某个地狱的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孤魂,跟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格格不入。手机、钱包,全没了。他凭着记忆,朝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
路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堆会走路的垃圾,充满了嫌恶和躲闪。两个小时。
当那个熟悉的、楼下种着一排银杏树的公寓楼出现在视野尽头时,顾淮安差点哭出来。
他加快了脚步,身体的剧痛在回家的渴望面前,屁都不是。然而,就在他走到那片熟悉的银杏树下时,他的脚步,像被钉子钉死在了地上。公寓楼的门厅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巴宝莉的米色风衣,身姿挺拔,笑容温和得像四月的春风。他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大的男孩,男孩咯咯地笑着,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领,把口水蹭得到处都是。而在男人身边,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臂,仰头对他说着什么,眉眼弯弯,全是幸福。那个男人……是“他自己”。
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苏晚。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念念。“爸爸,爸爸,我要吃那个小熊冰淇淋!”念念奶声奶气地指着不远处的“小熊奶油屋”。
那是他们一家最常去的甜品店,老板娘总会多送念念一勺草莓酱。“好,爸爸带你去。
”那个“顾淮安”宠溺地刮了下儿子的鼻子,然后低头,在苏晚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那一刻,顾淮安的世界,轰的一声,塌了。
无数的汽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城市的喧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可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刺眼的一家三口。
他们幸福得像一幅挂在美术馆里的、精美的油画。而他,这个画外的人,却像一个肮脏的、多余的、画错了的败笔。
比身上任何一处伤口的疼痛都强烈千万倍的荒谬感和绝望,像海啸一样,把他整个人吞了下去。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自己”,抱着他的妻子,亲着他的孩子,走进了那家甜品店。那是他的人生!是他的一切!现在,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杂种,偷走了。第二章:街头的幽灵一股岩浆般的愤怒,冲垮了顾淮安最后一丝理智。“晚晚!
”他嘶吼着,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冲向那个……那个正在用他的手,为他的儿子擦嘴角的冒牌货。甜品店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声,清脆得刺耳。
苏晚和那个“顾淮-安”同时回过头。苏晚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那惊愕迅速被一种浓浓的戒备和恐惧所取代。眼前的男人,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脸上全是污垢,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头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兽。
“你是谁?”苏晚下意识地把念念往身后拉了拉。“晚晚,是我啊!我是顾淮安!
”顾淮安指着那个冒牌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是假的!他是个骗子!”然而,那个“顾淮安”的反应,却冷静得让人脊背发凉。他迅速将苏晚和孩子护在身后,然后用一种顾淮安从未见过的,冰冷而漠然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儿夫妻间的熟悉和温情。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加掩饰的警告。
“先生,你认错人了。”冒牌货的声音沉稳,富有磁性,是他的声音没错。但那语调,像AI合成的,每个字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精准,但没有温度。“请你离开,不要吓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你的妻子?!”顾淮安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她是我老婆!孩子是我儿子!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是谁?!”他想冲上去,撕烂那张虚伪的脸。但冒牌货只是一个眼神,甜品店的保安就立刻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架住了顾淮安。“放开我!晚晚,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啊!
”顾淮安疯狂地挣扎着。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疯子”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抱着受惊的儿子,念念“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流浪汉,眼里只有恐惧和陌生。
虽然……虽然那张脸的轮廓,依稀有那么几分熟悉。但此刻的狰狞和疯狂,让她不敢,也不能去辨认。他的眼神……那里面有淮安的绝望,可这张脸,分明是个怪物的脸。
“把他赶走,快!”冒牌货冷静地对保安说,然后温柔地拍着苏晚的背,安抚她,“没事了,晚晚,别怕,只是个疯子。
”“疯子……我不是疯子……”顾淮安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拖了出去,像扔一袋垃圾一样,扔在了人行道上。“砰”的一声。甜品店的玻璃门在他面前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内,是他的妻儿,是他温暖的人生。门外,只有他一个,像条无家可归的狗。
顾淮安趴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那个冒牌货轻声安慰着苏晚,然后牵着他们的手,消失在了街角。周围的路人对他指指点点。“神经病吧,大白天的。”“看着怪可怜的,又怪吓人的。”这些声音像一根根烧红的针,扎进他的耳朵。他成了一个幽灵。
一个游荡在自己生活之外的、没人看得见的幽灵。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身份,他的一切,都被那个完美的冒牌货,夺走了。绝望和愤怒在他心里疯狂地搅和,几乎要把他撕成碎片。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顾淮安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他躲进街角的阴影里,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孤狼,死死地盯着自己公寓的方向。那扇熟悉的窗户,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那是他曾经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了囚禁他家人的牢笼。那不是家。那是个囚笼。他想,我得……我得把他们救出来。03接下来的几天,顾淮安成了一个真正的“幽灵”。
他白天躲在立交桥下,闻着汽车尾气和桥洞里常年不散的尿骚味。晚上,他就潜伏在自己家小区对面的暗巷里,像个最偏执的偷窥狂,观察着那个“自己”的一举一动。最初的愤怒和绝望,慢慢沉淀下来,被一种冰冷的、属于外科医生的理智所取代。他不能再像个疯子一样冲上去。那没用,只会让苏晚更害怕,让那个杂种更得意。他必须找到破绽。一个足以一击致命的破绽。
而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的专业。顾淮安,国内最顶尖的整形外科医生,尤其擅长精细到微米级别的面部修复与重塑。他的手,比最精密的仪器还要稳。他的眼,比最高清的显微镜还要毒。他自己的脸,就是他最好的作品之一。三年前,他出了个小车祸,左边眉骨轻微骨裂,留下了一道疤。他亲自给自己做了修复手术,用的是他独创的“无痕分层缝合技术”。他躲在暗处,用一个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镜片上全是划痕的儿童天文望远镜,日夜不休地观察着那个冒牌货。终于,在一个下午,当冒牌货抱着念念在楼下花园里玩滑梯时,顾淮安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阳光以一个特定的角度,照在冒牌货的脸上。那块他曾为自己修复过的眉骨,皮肤下的组织反光,似乎……似乎和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那道缝合的角度,他记得清清楚楚。为了完美贴合皮肤的朗格尔线Langer’s lines,将切口的张力降到最低,他特意选取的角度是37.5度。那是他的一个偏执,一个属于他顾淮安的签名。而眼前这张脸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痕迹,角度更接近40度!
这是一个教科书式的缝合,完美,标准,但没有灵魂。不是他的手法!还有一个地方!
他右眼角有一道极不明显的细纹,是他长期使用手术显微镜落下的职业痕迹。他一直没处理,苏晚总开玩笑说,那是他的勋章,是看穿了人世间所有虚假的美丽后留下的智慧纹路。
可望远镜里,那张脸上,这条细纹……竟然消失了!冒牌货的脸,比他自己的,还要“完美”!这些只有最顶级的整形医生,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的“脸部密码”,成了顾淮安在绝境中看到的唯一一束光。这个冒牌货,或许能模仿他的行为举止,能复制他的脸。但他复制不了顾淮安留在骨骼和皮肤深处的、独一无二的“签名”!
与此同时,公寓之内,苏晚的恐惧也在与日俱增。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
她会在每天下午四点十五分,一个只有她和顾淮安知道的、属于他们的“下午茶”时间,将客厅的窗帘,拉开一道特定的、大概只有三指宽的缝隙。那是他们曾经的游戏。
顾淮安只要看到,无论在干什么,都会立刻拿起手机,给她发三个咖啡杯的表情。第一天,冒牌货毫无反应。第二天,他依旧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看得津津有味。第三天,他甚至抬头看了看窗外,对她说:“晚晚,天阴了,把窗帘拉上吧,省得一会儿下雨,玻璃上有水印子。”苏晚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她又在给念念讲睡前故事时,故意讲起那个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的“笨笨熊”的故事。故事里,她夹杂了他们约定的暗号——“月亮掉进了烟囱里”。真正的顾淮安,听到这句,一定会笑着接下一句:“然后被圣诞老人烤成了饼干,分给了不睡觉的小朋友。”然而,身边的男人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宝贝,你今天真有想象力。”那一刻,苏晚彻底确认。身边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她的丈夫。恐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着她,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崩溃。为了儿子,为了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真正的丈夫,她必须冷静。
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向外界传递信号。她不知道顾淮安在哪里,但她有一种近乎迷信的直觉,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她。一天晚上,她站在窗前,借着给窗台上的那盆绿萝浇水的动作,用手指在起了薄雾的玻璃上,飞快地画了一个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