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极轻极冷的吸气声。

顾肆寒终于动了。

他放下按着眉心的手，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苏小鱼脸上。

那眼神太深，太沉，裹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荒谬感。

他没接支票簿，反而对林林助理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

此时的林助理瞳孔地震，几乎是仓促地把支票簿收了回去，垂头屏息，不敢多看一眼。

全场死寂里，顾肆寒开口了。

声音比刚才更沉，更冷，像是淬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能砸出一个小坑。

“名字。”

苏小鱼愣了一下，心里嗷嗷叫：问了问了！

他问名字了！

有戏！

原主叫啥来着？

对对对！

她嘴上却怯生生地，带着颤音：“苏、苏小鱼……”小鱼儿~你的遗产~水里游~嗷嗷待哺等我来~顾肆寒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他极力忽略脑子里那跑调跑到太平洋的哼唧。

“理由。”

他又吐出两个字，惜字如金，压迫感却更强。

他倒要听听，这满脑子遗产和小鲜肉的女人，能编出什么花来。

苏小鱼眼睛眨得更快了，努力挤出两滴生理性盐水，让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我、我对顾总一见钟情！

情难自禁！

所以、所以……”所以快死吧快死吧！

遗产遗产遗产！

小鲜肉小鲜肉！

沙滩阳光海浪仙人掌！

还有一位老船长~呸！

没有老船长，只有小狼狗！

顾肆寒：“……”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近乎冲动的念头——想把一个人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吨的海水和水草。

一见钟情？

情难自禁？

他看着她那双写满了“钱钱钱”和“男人男人男人”的眼睛，再听着她心里那毫不掩饰的、堪称猖狂的盘算，一股极其诡异的、完全陌生的情绪，顶着他的怒火，一点点往上冒。

荒谬。

滑稽。

甚至有点……可笑。

他居然，被这样一个东西，用这种方式，碰瓷了。

而且，他该死的，好像真的能听见她那些大逆不道的心声！

就在这时，那聒噪的心声又变了调。

嗯？？？

他耳朵是不是红了？

刚才有吗？

被我气的？

还是……苏小鱼的目光变得探究起来，大胆地在他冷峻的脸上逡巡，难道真被我猜中了？

这位大佬表面冰山，内心其实……狂野？

就喜欢这种泼辣首球款的？

刺激？！

顾肆寒呼吸一窒。

那刚刚冒头的、名为“可笑”的情绪瞬间被踩死，一股更深的寒意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意席卷上来。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根后的皮肤，的确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该死！

他猛地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苏小鱼完全笼罩，极强的压迫感让她身体本能地后仰，心里的叽叽喳喳也卡壳了一秒：嗷！

要动手了？！

他却只是俯下身，凑得极近，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耳廓上。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嗓音低沉危险：“苏、小、鱼？”

“一见钟情？”

他重复着她拙劣的借口，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能凝出冰碴。

苏小鱼吓得一抖，心里尖叫：妈呀吓死宝宝了！

这低音炮！

近距离暴击！

但是为了遗产——她硬着头皮，强迫自己迎上他那能冻死人的目光，用气音，不怕死地接了一句：“……婚后，还可以……情更深？”

深个屁！

赶紧死！

遗嘱记得把我名字写前面！

最好唯一继承人！

顾肆寒眼底的墨色翻涌，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或破绽。

没有。

只有强装镇定下的那点惊惧，和……心里那铺天盖地、毫不掩饰的贪婪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