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铁上的心跳林微的指甲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按了保存。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成19:47，办公室里只剩她这盏灯，空调出风口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后颈发僵。“嗡嗡——”裤兜里的手机震得突兀，来电显示是“表姐”，林微心里咯噔一下。老家的亲戚很少在这个点打电话，除非是急事。“微微，你快回来吧，姨摔了。”表姐的声音带着喘，背景里能听到医院的广播声，“早上在家擦窗户，从凳子上滑下来，摔了腿，现在在县医院呢，医生说要做手术。”林微的脑子空了一瞬，手里的电脑“啪”地合上。她对着电话“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飘：“我马上订高铁票，最快的一趟，到了给你打电话。”挂了电话，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电梯跑。

电梯里的镜子映出她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头发随意挽着，是熬了三天项目的模样。

她掏出手机订车票，最快的一趟高铁是21:15，到老家县城要凌晨1点多，再从高铁站打车到医院，得两点了。指尖划过屏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给母亲赵秀兰打电话。老太太脾气硬，摔了也只会说“没事，不用回来”，说不定还会怪她瞎折腾。林微想起上次视频，母亲坐在客厅的藤椅上，背景是阳台晾着的蓝白格子床单，她一边择菜一边说：“我身体好着呢，你不用操心，把你自己的工作顾好就行。”高铁在黑夜里穿行，窗外的灯光连成模糊的线。

林微靠在椅背上，却睡不着。她掏出手机，翻到相册里唯一一张母女合照——是她大学毕业那年拍的，母亲穿着藏青色的连衣裙，头发梳得整齐，站在她旁边，嘴角抿着，没怎么笑。那时候父亲刚走半年，母亲瘦得厉害，颧骨都突出来了。她记得那天领完毕业证，拉着母亲去拍合照，母亲一开始不愿意，说“浪费钱”，后来还是拗不过她。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让母亲笑一笑，母亲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林微挽着她的胳膊，凑在她耳边说“妈，笑一个嘛”，照片里母亲的嘴角才稍微弯了点。高铁到站的时候，县城已经睡熟了。夜里的风带着点湿气，吹在脸上凉丝丝的。林微打了个车，报了县医院的名字，司机师傅开得慢，一路颠颠晃晃，她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心里又慌又沉。到了医院住院部，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站的灯亮着。林微找到表姐说的病房号，轻轻推开门。病床上的人睡得很沉，腿上打了石膏，吊在架子上。床头的小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打在母亲的脸上，能看到她眼角的皱纹，还有鬓角的白头发——比视频里多了不少。林微走过去，把带来的行李放在墙角，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母亲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手指关节有点肿，指甲盖泛着淡淡的黄，是常年做家务留下的痕迹。她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手很巧，会给她织毛衣，会缝布娃娃，冬天的时候，母亲的手总是暖的，会把她的小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妈。”林微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很轻，怕吵醒她。

母亲没醒，呼吸很匀。林微看着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有多久没这么近地看母亲了？

好像从大学毕业去外地工作，就很少回来了。每年过年回来一次，住上三四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走亲戚，和母亲说的话也不多。有时候想和母亲聊聊工作上的事，母亲要么听不懂，要么就说“女孩子家，别太累了，找个稳定的工作，早点嫁人”，她听着烦，就不聊了。第二天早上，母亲醒的时候，林微刚买完早饭回来。看到林微，母亲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别回来吗？工作不忙啊？

”“再忙也得回来。”林微把豆浆和包子放在床头柜上，“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做手术？

”“医生说后天做，小手术，没事。”母亲说着，想坐起来，林微赶紧扶她，“你别乱动，腿还打着石膏呢。”“我自己能行。”母亲推开她的手，动作有点急，不小心扯到了腿，“嘶”了一声。林微的心揪了一下，没再跟她争，扶着她慢慢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吃点东西吧，豆浆还热着。”她把包子递过去，是母亲爱吃的猪肉白菜馅。母亲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没说话。林微坐在旁边，也拿起一个包子吃，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咀嚼的声音。“你表姐说你昨晚两点才到？”母亲忽然问。“嗯，最快的高铁就是那趟。”林微说。“瞎折腾，其实不用回来，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母亲又说，语气里带着点别扭。林微没接话，她知道母亲的脾气，嘴上说不用，心里还是盼着她回来的。就像小时候她生病，母亲一边骂她“不注意保暖”，一边连夜背着她去医院。吃完早饭，表姐来了，给母亲带了换洗衣物。林微让表姐回去休息，自己在病房里守着。母亲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忽然说：“你爸以前总说，这县医院的树长得好，夏天的时候特别凉快。”林微愣了一下，父亲走了快十年了，母亲很少提起他。“嗯，我记得。”她说，“小时候爸带我来医院打针，还在树下给我买过冰棍。”“那时候你才五岁，怕打针，哭得跟什么似的，你爸哄了你半天。

”母亲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眼里有了点光。林微看着母亲，忽然觉得，也许这次回来，能和母亲好好聊聊。2 旧照片里的时光母亲的手术很顺利，医生说恢复得好的话，一个月就能拆石膏。林微在医院守了三天，等母亲能稍微下床活动了，才想着回母亲家里看看——自从母亲住院，家里就没人管了，她得回去收拾一下，顺便拿点母亲需要的东西。母亲家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是那种带院子的老房子，墙头上爬着爬山虎，门口有棵老槐树，是父亲年轻时种的。林微掏出钥匙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是母亲腌咸菜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灰尘味。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还挂着母亲没来得及收的衣服，风吹得衣服晃来晃去。

林微走过去，把衣服收下来，叠好放在竹篮里。她走进屋子，客厅里很整洁，沙发上的靠垫摆得整整齐齐，茶几上放着母亲没看完的报纸，日期是她摔倒那天的。

林微的目光落在客厅的柜子上，柜子上摆着父亲的遗像，是父亲五十岁生日那天拍的，穿着灰色的中山装，笑得很温和。遗像旁边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小时候的照片——扎着两个小辫子，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手里拿着一个糖葫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走过去，拿起那个相框，用手指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照片的边角有点卷了，是年代久远的样子。她记得这张照片是在县城的公园拍的，那天是她六岁生日，父亲特意请假带她去公园玩，还买了糖葫芦给她。母亲那天要上班，没去，后来看到照片，还说“你爸就惯着你”。林微把相框放回去，转身走进母亲的房间。

房间里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母亲的老花镜，还有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家里的开销，字写得很工整。她打开衣柜，想给母亲拿几件换洗衣物。衣柜的最上面一层，放着几个纸箱，上面落了点灰。

林微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把纸箱拿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小时候的东西——有她穿小的衣服，有她玩过的布娃娃，还有她的日记本。

林微拿起一本日记本，封面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图案，是她初中时用的。她翻开，里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写着“今天妈妈又说我了，因为我考试没考好，她好凶”“爸爸偷偷给我买了冰淇淋，不让妈妈知道”“我以后要考去外地的大学，这样妈妈就管不到我了”。看到最后一句，林微忍不住笑了，那时候的自己，总觉得母亲太严格，总想逃离她。她继续翻，翻到最后一页，是她高中毕业那天写的：“今天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上了南方的大学，妈妈好像不太高兴，说太远了。爸爸偷偷跟我说，让我别担心，他会劝妈妈的。我有点难过，其实我也不想走那么远，可是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林微合上书，心里有点酸。

那时候她只想着自己，没考虑过母亲的感受。母亲就她一个女儿，她走了，母亲就一个人在家了。她把日记本放回去，又拿起一个布娃娃——是母亲给她缝的，娃娃的眼睛是用黑纽扣做的，衣服是用母亲旧裙子改的。

小时候她每天都抱着这个布娃娃睡觉，后来长大了，就把它放在箱子里了。林微正看着，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回头，看到母亲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表姐在旁边扶着她。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在医院等着吗？”母亲问，语气有点急。“我回来给你拿点东西，顺便收拾一下。”林微赶紧走过去，接过母亲的拐杖，“你怎么回来了？

医生不是说让你在医院多待几天吗？”“在医院待着不舒服，还是家里好。”母亲说着，走进房间，看到地上的纸箱，愣了一下，“你怎么把这些东西翻出来了？”“想给你拿衣服，看到了就翻出来看看。”林微说。母亲走过去，拿起那个布娃娃，摸了摸娃娃的衣服，“这还是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我给你缝的，你那时候天天抱着，睡觉都不撒手。”“我记得。

”林微说，“后来布娃娃的衣服破了，你还帮我缝了好几次。”“那时候你爸还说，我把你惯坏了，一个布娃娃缝那么多次。”母亲的嘴角弯了一下，眼里有了点笑意，“你爸那个人，嘴上说我惯着你，其实他比谁都惯着你。你小时候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想给你摘下来。”林微看着母亲，忽然觉得，母亲其实很想念父亲。只是父亲走后，她把这份想念藏在了心里，用严格和坚强包裹着自己。“妈，你坐着歇会儿，我去做饭。

”林微说，她想给母亲做点好吃的，母亲在医院里吃了好几天的流食，肯定想吃点家里的味道。“不用，我来做。”母亲说着，就要往厨房走。“你别乱动，腿还没好呢。”林微拦住她，“我会做，你坐着等就行。”母亲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上。林微走进厨房，厨房很干净，灶台擦得锃亮。她打开冰箱，里面有母亲腌的咸菜，还有几个鸡蛋，一块肉。她想给母亲做个红烧肉，再炒个青菜，煮个鸡蛋汤。她系上母亲的围裙，拿起菜刀切肉。菜刀很锋利，是父亲以前用的，母亲一直没换。她切着肉，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在厨房做饭，她在旁边看着，父亲会切一小块肉给她吃，说“尝尝熟了没”。母亲就在旁边择菜，一边择一边说“小心点，别让油溅到”。那时候的厨房，总是热热闹闹的，充满了烟火气。而现在，厨房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饭菜做好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微把饭菜端上桌，母亲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红烧肉，眼睛亮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会做红烧肉了？”母亲问。“在外面学的，有时候自己做饭，就试着做了。

”林微说，给母亲夹了一块肉，“你尝尝，好不好吃。”母亲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好吃，跟你爸做的有点像。”林微心里一暖，她其实是照着父亲以前做红烧肉的方法做的。

父亲做红烧肉的时候，会放一点冰糖，炖得很烂，母亲很爱吃。那天晚上，母亲吃了两碗饭，比在医院里多吃了不少。林微看着母亲吃得香，心里也很高兴。她忽然觉得，其实和母亲相处也没那么难，只要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理解。

3 父亲的日记林微在母亲家住了下来，每天给母亲做饭，帮她擦身，扶她散步。

母亲的腿恢复得很快，能慢慢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了。这天下午，林微收拾父亲的房间——父亲走后，母亲就把他的房间收拾成了储藏室，放着一些旧家具和杂物。她想把房间打扫一下，说不定以后母亲可以把这里改成书房。

房间里有一个旧书桌，是父亲年轻时用的，桌面上有一道很深的划痕，是林微小时候不小心用美工刀划的。她记得那时候父亲很生气，想打她，后来还是母亲拦住了，说“孩子还小，不懂事”。林微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父亲的钢笔，还有几个笔记本。她拿起一个笔记本，封面是黑色的，已经有点磨损了。她翻开，里面是父亲的字迹，很工整，是日记。日记的第一页，日期是1988年5月20日，是父亲和母亲结婚的那天。上面写着：“今天娶了秀兰，她穿着红色的嫁衣，真好看。我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让她过上好日子。

”林微的心里暖暖的，她没想到父亲还会写这样的话。她继续翻，日记里记着家里的琐事，有她出生的时候：“1992年3月15日，微微出生了，是个女孩，眼睛很大，像秀兰。

秀兰辛苦了，以后我要更努力工作，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还有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1998年6月1日，微微今天把邻居家的花盆打碎了，吓得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我跟邻居道歉，赔了钱。回来的时候，秀兰想打她，我拦住了。

孩子还小，慢慢教就好了。”林微看着，忍不住笑了。她记得这件事，那时候她才六岁，看到邻居家的花盆里开着好看的花，就想摘一朵，结果不小心把花盆打碎了。

她吓得躲在床底下，以为父亲会打她，没想到父亲回来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以后别调皮了”。日记里还记着母亲的事：“2005年9月10日，秀兰今天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有点贫血，让她多休息。她总是这样，家里的事都自己扛着，不知道心疼自己。我得好好劝劝她，让她别太累了。”“2010年11月5日，微微要高考了，最近学习很紧张，瘦了不少。秀兰每天都给她做好吃的，晚上还陪她复习到很晚。我看着她们娘俩，心里又高兴又心疼。

希望微微能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翻到后面，日记的内容开始变得沉重。

“2014年3月8日，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胃癌，中期。我没告诉秀兰和微微，不想让她们担心。微微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不能让她分心。我得好好治病，争取多陪她们几年。”林微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没想到父亲那时候就得了癌症，还一直瞒着她和母亲。她记得2014年的春天，父亲总是说自己不舒服，母亲让他去医院检查，他总说“没事，就是老毛病”。那时候她正在准备毕业论文，没怎么关心父亲，现在想来，父亲那时候一定很痛苦。“2014年6月20日，微微毕业了，拍了合照，笑得很开心。我看到她，心里就踏实了。秀兰还是不知道我的病情，我跟医生说，等微微找到工作，我再告诉她。我不想影响微微找工作。

”“2014年9月1日，微微找到工作了，去了南方的城市。送她去火车站的时候，她跟我说‘爸，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妈’，我点了点头，没敢多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秀兰偷偷抹眼泪，我知道她舍不得微微。”“2014年11月10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我想告诉秀兰，可是又怕她受不了。

微微在外地工作，也不能让她回来。我该怎么办？”日记的最后一页，日期是2014年12月5日，是父亲去世的前一天。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秀兰，微微，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林微合上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总是那么温和，为什么总是护着她，因为他知道自己陪不了她们多久，想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她们最多的爱。

“微微，你怎么了？”母亲拄着拐杖走进来，看到林微在哭，赶紧问。林微转过身，把日记递给母亲：“妈，你看这个。”母亲接过日记，翻开看了几页，手开始发抖。

她一页一页地翻，眼泪也掉了下来。“这个老东西，竟然瞒着我这么久。

”母亲的声音哽咽着，“他总说自己没事，我还以为他真的没事，早知道……早知道我就逼他去医院了。”“妈，这不怪你。”林微走过去，抱住母亲，“爸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他一直都很爱我们。”母亲靠在林微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他爱我们。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傻，生病了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

我们是一家人啊。”林微拍着母亲的背，安慰她。她知道，母亲心里其实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没照顾好父亲。现在看到父亲的日记，这份愧疚更重了。那天晚上，母女俩坐在客厅里，聊了很久。母亲说起和父亲认识的经过，说起他们年轻时的日子，说起父亲的好。林微也说起自己在外地工作的事，说起自己遇到的困难，说起自己有时候很想念他们。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母女俩的身上。林微看着母亲，忽然觉得，她们之间的隔阂，好像在这一刻，慢慢消失了。

4 高考志愿的结母亲的腿恢复得越来越好了，已经能不用拐杖走路了。

林微原本想等母亲拆了石膏再回公司，可是公司那边催得紧，让她尽快回去上班。

“你回去吧，我这边没事了。”母亲坐在沙发上，一边择菜一边说，“你表姐会过来照顾我，你不用担心。”“可是你的石膏还没拆，我不放心。”林微说。“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母亲抬起头，看着林微，“你工作要紧，别因为我耽误了工作。

”林微看着母亲，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她想了想，说：“那我先回去，等周末再来看你。

拆石膏的时候，我一定回来。”母亲点了点头，没说话，继续择菜。林微收拾行李的时候，母亲走进来，递给她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我腌的咸菜，你带回去，下饭。”母亲说。

林微接过布包，里面是玻璃罐，沉甸甸的。她知道，母亲每年都会腌咸菜，一部分自己吃，一部分给她寄过去。她在外地工作，很少吃家乡的味道，母亲的咸菜，总能让她想起家里的味道。“妈，谢谢你。”林微说。“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母亲说，语气有点别扭。林微看着母亲，忽然想起高考填志愿的事。那时候，她想报考南方的一所大学，学中文系。可是母亲不同意，让她报考本地的师范大学，说“女孩子家，当老师稳定，离家又近，我也能照顾你”。她那时候很叛逆，觉得母亲不理解她，非要报考南方的大学。母女俩大吵了一架，她哭着说“我就是要走，我不想待在这个小县城里”，母亲也很生气，说“你走了就别回来”。最后，她还是报考了南方的大学，母亲没再反对，只是在她去学校的时候，没去送她。她知道，母亲是生气了，也是舍不得。“妈，对不起。”林微忽然说。母亲愣了一下，看着她：“怎么突然说对不起？”“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不该跟你吵架，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林微说，眼睛有点红，“那时候我太年轻，不懂事，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母亲放下手里的菜，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它干什么。

”“我知道你那时候是为我好，想让我留在身边，稳定一点。”林微说，“可是我那时候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一辈子待在小县城里。现在我长大了，才明白你的苦心。”母亲看着林微，眼里有了点泪光：“我那时候也太固执了，总觉得女孩子家稳定最重要，没考虑过你的想法。你爸那时候还劝我，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让她去吧’，我还跟你爸吵架，说他惯着你。”“爸总是很理解我。

”林微说。“你爸那个人，就是太温和了，什么都顺着我们。”母亲说，嘴角弯了一下，“其实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受委屈，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你爸就安慰我，说‘微微很懂事，能照顾好自己’。”“我那时候也很想家，尤其是刚去学校的时候，不习惯那边的气候，也不习惯那边的饭菜。”林微说，“可是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骂我。”“傻孩子，我怎么会骂你。”母亲说，声音有点哽咽，“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其实很开心，可是又怕你听出来，就故意装作很冷淡。挂了电话之后，我哭了很久。”林微走过去，抱住母亲：“妈，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的，多陪陪你。”母亲靠在林微的怀里，点了点头：“好，好。

”那天下午，林微坐高铁回了公司。坐在高铁上，她打开母亲给她的咸菜罐，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她想起母亲说的话，想起父亲的日记，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母女之间的那个结，终于解开了。5 母亲的心事林微回到公司后，每天都给母亲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