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子是个学徒，在圣罗兰魔法学院。说是学院，其实跟个大村子差不多，东一幢楼西一座塔，中间还夹着菜地。学生嘛，也杂，有穿丝绒袍子的，也有像小明子这样穿粗布衫的。

他今晚没在宿舍。宿舍有啥好待的？呼噜声能掀翻屋顶。他去了个僻静地方，禁书区。名字吓人，其实没多少人真来。门口那个“赫密斯圆环”防护魔法，老掉牙了，几十年没换过，灰积得老厚。

别人用魔杖。呼呼哈哈，比划半天，念一长串咒语，累得吭哧吭哧。小明子不。他就伸出根手指头，对着那圆环，戳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眼里有东西。不是火光，不是电光。是些细细小小的符号，挤挤挨挨，流过来，流过去。有的拆开了，有的又拼上。旁人看不见。他自己看得真真的。

“唔，”他咕哝一句，像早上喝粥烫了嘴，“这地方，多用了一份力。”过一会儿，又点点头，“嗯，这块是多余的，白占地方。”

他就这么自个儿琢磨。禁书区里静得很，只有他偶尔咂下嘴，或者鼻子里出点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蚂蚁打架。

过了好些时候，他手指头动了一下。眼前那圈光，本来挺亮堂，忽然暗下去一点，接着又更亮了些，颜色好像也更润了。看着就舒服。

“成了。”小明子搓搓手指头，脸上没什么大表情，就是眉头松开了点。他心里是有点高兴的。像什么呢？像把一根歪了的柴火棍，给捋直了。没啥大不了的，就是顺溜。

可他这高兴没多一会儿。外头廊子上，噔噔噔，脚步声响得急，砸在地上，一听就来不少人。还吼：“在那！禁书区！别让那小子跑了！”

门“砰”一下被撞开。先进来的是火把的光，晃眼睛。接着是学院执法队的黑袍子，风一样卷进来。领头的是队长里昂，大高个，脸绷得铁紧，指着小明子：“罗伊！你竟敢用你那套邪门歪道，解析神圣魔法！亵渎！这是亵渎本源！”

里昂气得胡子都抖。他后头那些队员，个个举着魔杖，尖头对准小明子，亮晃晃一片。

小明子没慌。他好像还没从刚才那“顺溜”劲儿里完全出来。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回头看看里昂他们。

“唉，”他叹了口气，像是有点可惜，“吵啥呀。”

说着，他把刚才摆弄好的那圈光，用手指头轻轻一弹。那光团子，温温顺顺的，就朝后头墙上飘过去，一点声儿都没有，碰上墙壁，那石头墙就跟豆腐做的似的，悄没声儿就碎了一片，露出个大窟窿。窟窿后头黑黢黢的，是早就废了不用的旧管道，全是灰和蜘蛛网。

小明子回头看看里昂他们，那些人都愣着，举着魔杖忘了动。

“瞧见没？”小明子说，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儿天气不错，“改改之后，这圆环挖洞挺利索。比防护好用。”

说完，他身子一矮，哧溜一下就钻那窟窿里去了，没影了。只剩下那个大洞，还有洞里吹出来的凉风，带着一股子陈年老灰的味儿。

里昂队长张着嘴，半天，吼出一句：“追！给我追！”可那洞口小，他们穿着袍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挤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