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LED光线割开房间的黑暗，只照亮桌面一圈和对面那张苍白、浸透冷汗的脸。

我叫林薇，面前的三块屏幕就是我全部的世界，此刻正被疯狂滚动的评论和礼物特效吞噬。

空气里粘稠地浮着电子元件过热的焦糊味，还有我自己的恐惧，冰冷刺鼻。“家人们，礼物刷一波！扣‘保护’给主播壮壮胆！”我对着麦克风嘶喊，声音因过度紧绷而尖利失真，手指死死抠着桌沿，骨节泛白。屏幕上，血红色的匿名弹幕依旧固执地一条条弹出，像诅咒的楔子钉入这喧嚣的泥潭：——“她死了。下一个就是你。”——“忏悔的时候到了。

”——“直播审判，即刻开始。”我扯动嘴角，试图复刻平日里那点玩世不恭的讥诮，肌肉却僵硬得像冻住。“哪儿来的小学生弹幕？吓唬你爹？审判？搞快点，我流量正好缺个爆点！”声音挤出喉咙，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干涩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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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护体大军试图淹没那不详的红色，但徒劳无功。那几条血字如同拥有生命，始终悬浮在最顶端，冰冷，精准，像无声的嘲笑。冷气似乎钻透了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

我猛地伸手想去抓桌角的冰水，指尖却碰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硬壳，边缘有些磨损。我触电般缩回手，视线僵直地挪过去——一本破旧的淡蓝色笔记本。

封面用褪色的荧光笔写着“毕业纪念”。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这东西，早在十年前我仓皇逃离那座北方小城时，就应该和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起，被彻底埋葬了。

它怎么会在这里？呼吸骤然停止。我猛地抬头，视线越过摄像头，投向它身后那面为了直播特意刷白的墙。原本空无一物的白墙上，正有粘稠的、猩红的液体凭空渗出，蜿蜒爬行，组成一行不断滴淌的狰狞大字：第一场审判：李雅。罪名：妒恨之舌。李雅？那个十年前，总喜欢围在陈倩身边，用最甜美的嗓音说着最刻薄话语，造谣生事从不脸红的跟班？

她的舌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几乎是同时，面前的主屏幕画面猛地一闪，所有弹幕、礼物特效瞬间消失。信号干扰的雪花滋滋作响，一秒后，一个全新的直播窗口强行弹出，占据了整个屏幕。画面晃动模糊，像是用老式手持DV拍摄。

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狭窄、肮脏的厕所隔间。瓷砖污秽，水龙头滴答作响。

隔间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穿着粉色丝绸睡衣的女人，头发凌乱，脸上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和恐惧糊成一团。她正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举着摄像机的人，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饶了我！我不该乱说……我不该嫉妒林薇……我不该编那些谣言……求求你！

别割我的舌头！别——”她的哭嚎凄厉变形，充满非人的恐惧。镜头冷漠地推进，对准她因极致惊恐而扭曲的脸。然后，一只戴着黑色橡胶手套、沾满不明污渍的手猛地伸入画面，粗暴地掐住她的两颊，迫使她张开嘴。寒光一闪。一声短促到几乎不存在的呜咽，被某种湿漉漉的、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取代。屏幕猛地一黑。几秒的死寂后，殷红的血像泼墨般溅满了黑屏。直播窗口骤然关闭。我的直播间画面重新恢复，喧嚣的弹幕和礼物特效重新滚动，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几十秒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甜腥的、铁锈般的味道，无比真实地弥漫在我狭小的直播房间里。

那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扼住我的呼吸。我僵在原地，四肢百骸冷得如同冰封。眼球涩痛，几乎无法转动。视线最终缓慢地、不受控制地落回桌角那本淡蓝色的毕业纪念册上。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刚刚冷却的尸体。墙上的血字开始融化，向下滑落出更恐怖的痕迹。直播间的人数在疯涨，评论刷新速度快到出现残影。

恐惧、兴奋、质疑、疯狂……无数情绪透过屏幕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水杯，而是颤抖着、抗拒着，翻开了那本诅咒般的纪念册。纸张泛黄，散发出陈旧的霉味。直接翻到中间那一页。毕业合照。一张张年轻得刺眼的脸庞，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对着镜头露出模式化的笑容。我的目光死死钉在第二排正中间。陈倩。

即便穿着臃肿的校服，她依然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笑容明媚张扬，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她的左右，簇拥着以李雅为首的几个女生，同样笑着，却像拱卫女王的卫兵。我的指尖冰冷，缓慢地划过照片，落在那群笑得肆无忌惮的施暴者脸上。李雅的名字上，被用猩红色的马克笔，打上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触目惊心。我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就在这时，电脑音箱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佛贴着麦克风呵气般的轻笑。冰冷，愉悦，充满戏谑。

一个绝对不属于我直播间的、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慢条斯理地响起，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即将崩断的神经上：“名单很长……”“我们……慢慢玩。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后背重重撞在椅背上，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镜头无声地对准着我，忠实地捕捉着我脸上每一丝崩溃的痕迹，将我的恐惧放大，投射到无数闪烁的屏幕上。审判剧场，已然揭幕。而我，曾经的受害者，如今的恐怖主播，被强行推上了舞台中央。聚光灯打亮，照出的却是最深沉的噩梦。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狂欢的弹幕，盯着照片上被划掉的李雅，盯着纪念册里陈倩那张无辜又刺眼的笑脸。下一个……会是谁？这念头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简短得令人毛骨悚然：“轮到谁了？你猜。”几乎是本能，我颤抖着手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几乎沉底的名字——当年另一个参与程度较轻、在我转学后再无联系的女生，张倩。

李雅死了，陈倩是第一个受害者，那张倩……“嘟…嘟…”忙音。长久的、令人心慌的忙音。

无人接听。冷汗顺着脊椎一路下滑。我猛地站起身，环顾这间被直播设备填满的屋子，每一寸阴影都仿佛潜伏着无形的注视。墙上的血字不再流动，但那狰狞的痕迹烙印在那里，也烙在我的视网膜上。我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拼命扑打脸颊，试图浇灭那从内里烧起来的恐惧。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瞳孔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惶。等等。镜面……似乎残留着极淡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猩红水痕。

像有人刚刚用手指，在上面写过一个字。隐约能辨出，那是一个……“王”。心脏骤停。王？

王鹏？！那个当年陈倩最忠实的追求者，仗着体格强壮几次把我堵在放学路上的体育生？！

我猛地回头，视线穿透虚掩的卫生间门，直直射向客厅里依旧亮着屏的电脑。

直播间后台的私信提示音，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音量，疯狂地、执拗地响着。嘀嘀嘀！

嘀嘀嘀！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刺耳。像催命的号角。

我死死盯着镜面上那个将干未干的“王”字，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挤压得无法跳动。

水珠顺着我的发梢滴落，砸在洗手池边缘，声音在死寂的卫生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倒计时的秒针。王鹏！那个名字带着血腥味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高大的身影，总是汗涔涔的运动服，堵在巷口时投下的阴影，还有他咧着嘴笑时露出的虎牙，那笑容里从未有过的善意，只有服从陈倩命令的残忍和一种漫不经心的恶意。

他曾抢走我的书包，把它扔进雨后污浊的水坑，也曾用力把我推搡在爬满涂鸦的砖墙上，骨头撞出闷响。而现在，镜面上这个猩红的、仿佛用血写就的字，是他的死亡预告？

冰冷的恐惧瞬间冲垮了试图维持的理智。我猛地转身，冲回直播的房间，眼睛疯狂地扫过三块屏幕。直播还开着，弹幕依旧铺天盖地，他们在讨论刚才李雅的“表演”是真是假，在猜测我的沉默，在狂欢，在恐惧。

私信提示音还在疯狂叫嚣，一声声敲打在我的神经末梢。我不能坐以待毙。下一个是王鹏？

或者……最终就是我？我的视线猛地锁定在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匿名血字留言上。它们还在！

夹杂在普通弹幕中，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审判序列更新。

”——“罪罚：剜目之刑。”剜目……王鹏当年最喜欢做的，就是带着嘲弄的笑，强迫我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说些污言秽语，或者只是那么看着，享受我无处可逃的恐惧。

他说过，“你这双眼睛，哭起来最好看。”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我几乎要吐出来。不！

我不能只是看着！我扑到电脑前，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鼠标。关掉直播？不，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更像一场被戳穿的骗局，或者……更符合“它”的预期？

我不知道！我疯狂地打开后台程序，试图追踪那些匿名弹幕的IP地址，追踪那个强行插入的死亡直播信号源。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空调的出风口仿佛吹出的是坟冢里的阴风。我的技术不算顶尖，但做主播这么久，基本的反黑和追踪手段还是懂一些。无效。所有的追踪请求都石沉大海，或者被引向一堆乱码和虚无的地址。那感觉像是在用一根树枝试图撬动一座山。

对方的科技水平或者说……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完全碾压了我。汗水浸透了我的后背，冰冷地贴在椅背上。就在这时，主屏幕又是一闪！熟悉的雪花噪点，滋滋的电流声。

我心脏骤停，瞳孔紧缩地盯着屏幕。来了！又来了！但这次跳出来的画面，并非昏暗的厕所，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旧健身房或者学校器材室的地方。光线同样不足，只能看到生锈的单杠、堆叠的软垫蒙着厚厚的灰。镜头依然晃动，带着一种残忍的纪实感。

一个人影被粗鲁地推搡到镜头中央。是王鹏！即使十年过去，他壮实的身架没变，只是发际线后移了些，肚腩微凸。但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年那种混不吝的嚣张，只剩下极致的、扭曲的恐惧。他的嘴巴被黑色的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眼睛瞪得极大，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他拼命挣扎，但显然被什么力量死死禁锢着。镜头推进，特写他那双写满绝望和哀求的眼睛。然后，那只戴着黑色橡胶手套的手再次出现，冰冷，精准，毫无人性。手指间，捏着一把细长的、闪着寒光的金属器具，像是一根特别改造过的、头部带勺的探针。

不……不要……我浑身冰冷，手指掐进掌心，掐出血痕而不自知。我想闭上眼，但眼球仿佛被无形的镊子固定住，只能死死看着那噩梦般的画面。手套的手稳定得可怕，探针缓缓逼近王鹏疯狂颤动的眼球。呜——！！！！！

王鹏喉咙里爆发出被胶带闷住的、非人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屏幕外，我仿佛听到了某种细微的、湿滑的、剥离的声响。

镜头残忍地定格在那一片血肉模糊的空洞上。直播信号戛然而止。我的直播间画面回归。

死寂。长达数秒的绝对死寂。连疯狂刷屏的弹幕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随即，海啸般的评论和尖叫几乎冲垮了直播平台的后台！刚才那是什么？！是真的吗？！报警！

快报警啊！

特效吧……一定是特效……怎么可能这么真实……剜目之刑……和弹幕说的一样！

下一个！下一个是谁？！主播你说话啊！这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我瘫在椅子上，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大口喘息，却吸不进一丝氧气。浓烈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了，还夹杂着一股……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那本毕业纪念册，还摊开在桌上。我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脖颈，目光落上去。泛黄的合照上，王鹏站在陈倩侧后方，笑得一脸讨好和张扬。此刻，一个同样猩红刺目的“×”，重重地划在了他的脸上。覆盖了他那双刚刚被……剜去的眼睛。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没有再次响起。但墙上的那行血字——“第一场审判：李雅。

罪名：妒恨之舌。”——开始像被无形的火焰炙烤般扭曲、蒸发，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粘稠液体从墙壁内部渗出，蜿蜒勾勒出更令人胆寒的字句：第二场审判：张倩。

罪名：冷漠之壁。张倩？那个总是沉默跟在最后，从不主动动手，但每次都会用那种冰冷、事不关己的眼神看着我的女生？

那个我刚刚试图打电话联系却无人接听的张倩？“冷漠之壁”？私信提示音再次疯狂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像是某种倒计时读秒的警报。我猛地抓起手机，屏幕却先一步亮起。不是短信。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发起人的头像，是张倩最近的一张自拍照，笑靥如花。但请求连接的界面背景，却是一片漆黑，只有正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的、粗糙的、血红色的木偶头像，咧着诡异的笑容。滴答。滴答。

是水龙头没关紧吗？不。那声音，似乎来自视频通话请求的界面本身，伴随着它的每一次闪烁，敲打在我的耳膜上。接受？还是拒绝？我的指尖冰冷，悬在颤抖的屏幕上方，离那个不断旋转的恐怖木偶，只有一毫米的距离。视频请求的界面，那血红的木偶嘴角，似乎越咧越开，越咧越开……那血红色的旋转木偶头像在手机屏幕上咧着嘴，无声尖笑。

滴答声精准地敲打着我的太阳穴，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即将碎裂的冰面上。接受？拒绝？

指尖的冰冷蔓延至全身。我猛地按下“接受”键——不是勇敢，而是某种破罐破摔的绝望。

我受够了被动等待屠宰！屏幕瞬间亮起，但预想中张倩惊恐万状的脸并没有出现。

画面剧烈摇晃，像是手持拍摄，背景是高速移动的车内。雨水密集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疯狂左右摆动，徒劳地刮开一片模糊的水幕，窗外是飞逝的、被夜色和雨水吞没的城市路灯，拉成长长的昏黄光带。镜头猛地转向驾驶座。

是张倩！她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眼泪和雨水或者汗水混在一起，从她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不断滑落。

她死死盯着前方路况，又时不时惊恐万分地瞥向手机镜头，仿佛这镜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薇？！林薇是你吗？救救我！它…它在我车上！！

”她的尖叫穿透了电流的杂音和引擎的轰鸣，刺耳又绝望，“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下了班刚上车就这样！刹车失灵了！油门自己踩到底！方向盘…方向盘自己在动！

”镜头随着她的尖叫猛地扫向副驾驶座。空无一人。但原本干净的车窗玻璃上，正有粘稠的液体从顶部边缘渗出，如同活物般蜿蜒而下，组成一行我已然熟悉的猩红字迹：速度即忏悔。“不！不！停下！求求你！

”张倩崩溃地哭喊，徒劳地猛打仿佛焊死的方向盘，脚拼命踩着毫无反应的刹车踏板。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车速还在疯狂提升！窗外景象已经模糊成一片色块！“张倩！

冷静点！试试电子手刹！挂空挡！”我对着手机嘶吼，明知无用，却无法停止这徒劳的本能。

“没用的！都试过了！全都失灵了！”她的声音因为极速和恐惧而变调，几乎撕裂，毒的墙…堵死了你所有的路…它要我体验这种…这种完全失控的速度…”她的瞳孔骤然缩紧，死死盯住前方，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抽气。镜头猛地转向正前方。雨幕中，一个巨大的、闪烁着红色警示灯的公路弯道指示牌迎面扑来！指示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悬崖！“啊————————！！！！！”尖叫，金属扭曲的刺耳巨响，玻璃瞬间爆裂的轰鸣，还有某种令人牙酸的、血肉之躯与坚硬物体猛烈撞击的闷响——所有声音混乱地交织在一起，通过手机话筒炸开！最后一声剧烈的震动后，画面天旋地转，最终定格在一片歪斜的、被雨水浸湿的、碎裂的挡风玻璃外。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暗红色的、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滴落在镜头上。视频通话骤然中断。

手机屏幕黑了下去。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混乱的喘息声，还有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的、淅淅沥沥的冷雨，敲打着玻璃窗。冷漠之壁……以失控的速度撞毁。我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落在电脑屏幕上。我的直播间还开着。弹幕已经彻底疯狂，无数的“啊啊啊”和“！”刷过，夹杂着恐惧的尖叫和崩溃的质疑。又一个！是真的！

都是真的！主播快跑啊！报警！妈的到底有没有人报警？！坐标！

刚才那段路像不像西郊盘山公路？！

审判…它在执行审判…针对十年前那件事的所有人…主播你就是林薇？！

那个十年前转学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它下一个要找的就是你！快关播！逃啊！

广播？逃？我能逃到哪里去？这东西……这种力量……它明显无处不在。网络，电路，信号，甚至……雨水。我的视线落在摊开的毕业纪念册上。

张倩那张总是低眉顺眼、显得有几分怯懦的照片上，被一个崭新的、淋漓的猩红“×”粗暴地划去。王鹏，李雅，张倩……名单很长……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照片上另一个人——刘浩。

那个总是躲在陈倩和王鹏身后，负责望风，偶尔会偷偷对我露出一点歉疚表情，但最终什么也没做的男生。他的罪名会是什么？“怯懦之眼”？不……不对……我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疯狂的想法。为什么我会顺着“它”的逻辑去思考？！等等。李雅被割舌时，直播画面里的水龙头滴答声。王鹏被剜目时，我闻到的铁锈和消毒水味，那是老式学校医务室的味道！张倩车祸时，窗外同步下起的冷雨，还有她提到的“完全失控的速度”……以及现在，我房间里弥漫不散的、若有似无的……旧纸张的霉味，和窗外越来越密的雨声。

这些细节……这些环境元素……一个荒谬、恐怖、却又能解释一切通感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这不是简单的复仇鬼魂或者高科技恐吓。每一次死亡直播，都伴随着一个极其鲜明、甚至过于“典型”的环境特征。

这些特征强烈到几乎像是……刻意布置的舞台背景。而这些背景，都精准地对应着十年前，我所遭受的某一次具体暴行的环境！李雅在女厕隔间里散播谣言时，水龙头就在滴答漏水。

王鹏在体育器材室堵住我时，空气里就是那股铁锈和消毒水味。张倩的冷漠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