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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蚀骨钻心的冷。

沈千雪蜷缩在将军府柴房冰冷的角落里，身上单薄的囚服早已被污渍和血色浸透，难以蔽体，更抵不住这数九寒天的凉意。呼吸间带出微弱的白气，喉咙如同被炭火灼烧过般疼痛，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的伤，那是白日里被管事嬷嬷用捣衣杵狠狠砸下的。

意识模糊间，她听到锁链哗啦作响，柴房那扇破旧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披着玄色大氅的身影逆着廊下昏暗的光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也带来了更刺骨的寒意。

是陆擎渊。

她名义上的主人，掌管她生杀予夺的镇国大将军，也是……亲手将她家族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监斩官之一。

男人冰冷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审视与不耐。他身后跟着的侧妃柳氏，声音娇柔却带着毒：“将军，便是这贱婢，人赃并获！竟敢与外面小厮私相授受，传递情诗，简直辱没将军府门风！”

沈千雪想辩解，那所谓的情诗，不过是妹妹托人送来的、报平安的字条！可她喉咙嘶哑，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只能徒劳地摇头，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滑落。

陆擎渊皱了眉，似乎厌极了这污秽阴冷的场面，只冷冷丢下一句：“既如此，依府规处置便是。”

门再次被关上，锁链声重新落下，也彻底锁死了她最后的生路。

最后的意识，是侧妃柳氏那张得意而扭曲的脸，和下人提着冰冷的水桶逼近的身影……

……

不知过了多久，沈千雪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她看到两个婆子嫌弃地将一具瘦骨嶙峋、早已冰冷的身体用破草席一卷，抬出了柴房，像处理垃圾一样，随意丢到了乱葬岗。

她成了孤魂野鬼。

浑浑噩噩地飘荡在将军府上空。她看到柳氏因为“处置得力”得了赏赐；看到府中下人很快忘记了那个悄无声息消失的罪奴；也看到……陆擎渊。

一年后的某个深夜，他独自一人策马至乱葬岗，在她那座几乎被野狗刨平的荒坟前，站了许久。他带来了一壶酒，倾洒在地，然后猛地将酒壶摔得粉碎。

她听到他低沉压抑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与……悔意？

“沈家案……本将已查清。贼子已伏诛。”

“委屈你了。”

……

再后来，她看到他权势更盛，却越发孤寂冷硬，终身未立正妃。

魂体渐渐消散，无尽的恨意与那一点点莫名的酸楚交织成了她最后的感知。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她定要…… 第一章：惊魂重生

“呜……姐姐！姐姐我怕！”

凄厉的哭声和冰冷的呵斥声猛地将沈千雪的意识拽回。

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阴曹地府，而是真实地侵袭着她单薄的衣衫。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阴森的柴房，而是纷扬的大雪和森严的官兵！

她正跪在雪地里，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缚在身后。身边是同样被绑缚着的、瑟瑟发抖的妹妹千月，还有几个面色惨白、哭泣不止的女眷。

眼前是熟悉的府门，却已被贴上刺眼的封条。

“沈氏女眷，即刻押往官奴坊，等候发卖！”为首的官差厉声喝道，毫无感情。

沈千雪如遭雷击！

这不是……这不是她十六岁那年，家族被抄，她们沦为官奴的那一天吗？

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悲剧起点的一刻！

前世的恐惧、绝望、屈辱、仇恨……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几乎让她窒息。指甲猛地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却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不能慌！绝不能慌！

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因恐惧和绝望哭晕过去，醒来后便已身在官奴坊，像牲口一样被评估、发卖，最终被送入那吃人的将军府，走向既定的悲惨结局。

不！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姐姐……”千月哭得几乎晕厥，无助地靠着她。

沈千雪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前世的每一个细节。

陆擎渊！对，只有陆擎渊！

虽然恨他入骨，但前世唯有他后来有能力且真的为沈家平了反。要想最快复仇、最快护住妹妹、最快摆脱这绝望的命运，接近他，利用他，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该如何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被送入将军府，而不是别的什么可怕的地方？

官差已经开始粗暴地推搡着她们起身。

电光火石间，沈千雪想起了前世的一个细节。将军府负责采买的管家王管事，今日会来官奴坊，为府中添置几个干粗活的低等奴仆，他有个特点——极爱贪小便宜，且与官奴坊的一个小吏相熟。

机会！

她被推搡着前行，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就在经过一个街角时，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将腕上一支早已黯淡无光的银镯子褪下，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她趁押送官差不备，迅速将镯子塞进了路边一个看起来面黄肌瘦、眼神却机灵的小乞丐手里，压低声音急速道：“去官奴坊后门，找一个叫李三的小吏，告诉他，沈家女有重宝献于将军府王管事，求他行个方便，让我姐妹入将军府为婢！”

那小乞丐一愣，攥紧了镯子，看了眼沈千雪决绝的眼神，转身飞快跑了。

沈千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挣扎和堵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