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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夏日的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沉重的雨点密集地砸在李西美出租屋的窗玻璃上,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噼啪声,仿佛要将屋内人的沮丧也敲打进冰冷的混凝土里。电脑屏幕上,那个鲜红的“58分”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刺痛着她的眼睛。
历史系大三专业课《先秦两汉史》,她挂科了。
明明将那些枯燥的年表、事件、制度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对那位功过难论的始皇帝有着超越课本的私下探究欲,可偏偏就在一道关于吕不韦经济政策的分析题上折戟沉沙。
教授的评语冰冷如窗外的雨:“见解流于表面,未能深入剖析其与后期秦制演变之关联。
”“关联,关联……就知道关联!
”西美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头为了方便而剪短、长度刚过下巴的头发,一把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发出不小的声响。窗外的雷声适时轰鸣,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她这间堆满书籍、散落着零食包装袋的狭小空间。雨声喧嚣,却似乎掩盖了巷子里某种不寻常的异响。像是什么重物跌落,又夹杂着极力压抑的、痛苦的闷哼。西美起初以为是野猫野狗,或是醉汉。但雷声间歇,那声音又隐约传来,似乎离她的窗户不远。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她。犹豫了片刻,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抓起门边的雨伞和一件薄外套,推门走了出去。
老旧的居民楼巷子缺乏照明,只有远处一盏路灯投来昏黄模糊的光晕,雨水在地上汇成浑浊的小溪,汩汩流淌。借着又一次闪电的刹那光辉,她看到巷子尽头的垃圾桶旁,蜷缩着一个黑影。不是猫狗,那分明是个人形。“喂?
谁在那里?”西美抬高声音,试图压过雨声,手紧紧攥着伞柄,既是壮胆也是防备。
没有回答。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她深吸一口气,踩着积水小心靠近。几步之后,闪电再次划亮夜空——这一次,她看清了。那是一个少年,或者说,看起来年纪不大。他蜷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浑身泥泞,身上穿的是一种她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极其古怪的粗麻布衣服,样式古老,破旧不堪,被雨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更显得他身形单薄。长长的黑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黏在脸颊和颈侧,发梢还滴着水。他脸上有几处擦伤和淤青,嘴角甚至有一丝干涸的血迹。虽然狼狈至此,但他那双在闪电映照下猛然抬起的眼睛,却锐利得惊人,里面盛满了野性的警惕、深入骨髓的惊惧,以及一种绝不属于落难者的、冰冷的审视,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这模样……是拍古装戏受伤了?还是某种极其逼真的角色扮演者遇到了麻烦?
亦或是……西美心里掠过更荒诞的念头,但很快被现实感压了下去。无论是什么,一个人受伤倒在暴雨里,总不能不管。“你没事吧?”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无害,蹲下身,保持一点距离,“下这么大雨,你受伤了?需要帮忙吗?”少年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声音嘶哑低沉,完全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种语言或方言。
语调古奥曲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语言不通?西美愣住了。
看他痛苦的眼神和戒备的姿态,不像伪装。又一声炸雷滚过天际,少年猛地一颤,眼中那冰冷的审视瞬间被生理性的惊惧取代,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不能再待在外面了。
西美心一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楼道口:“跟我来,先避雨,好吗?这里冷。
”她尝试着伸出手,想去搀扶他的胳膊。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湿漉漉的衣袖时,少年如同被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眼神中的警惕瞬间飙升到了极点,几乎带着敌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般的嘶声。
西美的手僵在半空。她明白了对方的极度抗拒。她收回手,再次比划,指向屋子,做出喝热水、吃东西、休息的动作,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安全的,没有恶意。
只是帮忙。”少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又扫过她毫无威胁性的姿态和身后的房门。
暴雨无情地冲刷着他,寒冷和伤痛显然正在消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那双锐利的眼睛在西美和令人安心的干燥屋檐之间来回移动,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最终,或许是西美那点笨拙的善意起了作用,或许是他实在无法继续忍受雨水的冰冷和伤处的疼痛,他眼中极度的戒备稍稍融化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极不情愿的妥协。
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西美松了口气,再次尝试上前搀扶。
这次他没有剧烈躲闪,但身体依旧僵硬得像块石头,几乎是靠着西美的支撑和自身残存的意志力,才踉跄着站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的体重比看起来要沉,肌肉结实,只是此刻虚弱无力。跌跌撞撞地,两人总算回到了西美那间狭小却干燥温暖的出租屋。
屋内的光线和温暖仿佛构成了另一个世界。刚一进门,少年立刻挣脱了西美的搀扶,踉跄着退到离门最远的墙角,背部紧贴墙壁,目光如同受困的猛兽,成绩查询页面的笔记本电脑、桌上屏幕暗下去的手机……每一样东西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惊疑和困惑几乎凝成实质,取代了之前的冰冷,但深处的戒备丝毫未减。“别怕,这些……只是很普通的东西。”西美知道语言无效,只好先用行动表示。她拿下挂在门后的干毛巾,递向他,“擦擦水吧。”少年没有接,目光从毛巾移到西美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审视,仿佛在评估这件陌生物品是否隐藏着危险。
西美无奈,把毛巾放在一旁的椅背上,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想起他可能饿,顺手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浓郁的、带着化学调味剂特有香气的味道很快弥漫了整个小屋。
她把温水和泡面放在离他不远的小茶几上,然后自己退到房间另一侧的书桌边坐下,示意东西是给他的,自己没有威胁。这个举动似乎稍稍降低了一点他的紧张感。
他的目光在冒着热气的泡面和西美之间来回逡巡,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犹豫持续了很长时间,最终,生理的需求战胜了心理的戒备。他极其缓慢地靠近茶几,先端起那杯温水,凑近鼻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然后极快地抿了一小口,像是在试毒。
确认无事,他才大口将水喝尽,显然渴极了。接着,他的目光投向那碗面。
他观察着塑料叉子,又看看卷曲的面条和浮着的油花,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和怀疑。
他模仿西美刚才泡面时的大致动作,笨拙地拿起叉子,试探性地挑起几根面条,迟疑地送入口中。下一刻,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毛几不可见地蹙起,似乎被这种强烈的、他从未体验过的工业化味道冲击到了。但饥饿感压倒了一切,他再次加快速度,虽然吃相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克制,却显然在努力进食。西美静静看着,稍微安心了些。能沟通就好,哪怕目前只是单向的。等他吃完,屋内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丁点,至少那剑拔弩张的敌意淡去了不少。西美想了想,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现代简体汉字:“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她将纸条递过去。
少年看着纸上的字,眉头紧紧锁起,辨认得极其困难,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困惑,似乎这些字的写法与他所知的截然不同。他犹豫了片刻,才接过西美递来的笔。
令西美惊讶的是,他握笔的姿势非常自然,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 ingrained 的优雅与力度,仿佛常年与笔墨打交道。
他缓慢而用力地在纸上写下两个结构繁复、笔锋锐利的字:趙政字是古老的繁体,但西美认得。趙政?这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西美作为历史系学生的神经末梢。
战国时期,赵国……嬴姓赵氏……那个未来将统一六国的……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墙角那个依旧狼狈不堪、却挺直着脊背的少年。不,不可能。太荒谬了。
一定是巧合,或者只是同音字?战国叫“某政”的人或许也不少。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在纸上写:“你怎么会在这里?穿着这样的衣服?”少年——趙政看着问题,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之前的些许缓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秘密的冰冷和防备。
他沉默着,似乎在急速思考如何应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过笔,在纸上缓慢而刻意地写下:遇難,與家人失散。衣冠……乃家鄉習俗。字迹略显急促,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镇定。遇难?与家人失散?家乡习俗?这解释漏洞百出,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何出现在城市巷弄,穿着如此逼真且不合时宜的古装,还带着伤。
西美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但她看着对方那副拒绝交流、浑身是刺的模样,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叹了口气,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句:“你暂时先住我这里吧。
这里安全。”她指了指那张还算宽敞的旧沙发,“等你伤好了,再想办法。”趙政看着纸条,又抬起眼,目光深沉地看了西美很久。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权衡,有深入骨髓的疑虑,但也有一丝绝境中看到一线生机尽管这生机充满未知的微光。最终,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第二天,雨过天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趙政的恢复能力让西美暗自惊讶。仅仅休息了一晚,虽然他依旧沉默寡言,眼神里的疲惫和虚弱却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硬的观察力。
他对这个陌生环境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纯粹恐惧,转变为一种高度警惕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探索。然而,现代文明的每一个细节,对他而言都仿佛是一场无声的轰炸。西美打开电灯开关,他会被那瞬间亮起的光芒惊得身体一僵,眼神锐利地扫向光源,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术法。
水龙头里流出的自来水让他怔忡,盯着流淌的水柱看了很久。西美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摆出了防御姿态,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直到发现声音来源是那个小小的“黑色方块”,才慢慢放松,但眉头紧锁。
尝试教他使用卫生间更是困难重重。西美连比划带示范,趙政看着洁白的马桶和冲水装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排斥,坚决不肯靠近,仿佛那是什么污秽诡异的陷阱。
最终西美只好放弃,找了一个旧水桶暂时解决。早餐是面包和牛奶。
趙政看着软塌塌的白面包和乳白色的液体,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的表情。
西美只好又给他泡了一碗泡面。“这个,总行了吧?你昨晚吃得挺快。”西美把面推过去。
趙政皱着眉,小口吃着,虽然不再像昨晚那么狼吞虎咽,但至少接受了。
西美想给他换个口味,冲了一杯速溶奶茶,插好吸管递给他。他学着样子吸了一口,那过分的甜腻和滑入喉咙的怪异口感让他瞬间脸色大变,猛地侧头将嘴里的奶茶吐在了地上,随即用一种近乎愤怒和被背叛的眼神瞪向西美。西美:“……好吧,你不喜欢。
”她想起大纲里的可乐,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哝,这个,很多人喜欢喝,试试?
”“嗤——”拉环开启的碳酸气泡声让他再次警惕地后退半步。
他盯着那深褐色、不断冒着细密气泡的液体,在西梅鼓励或者说看好戏的目光下,极轻地抿了一口。下一秒,他的脸彻底皱了起来,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呛到了气管,猛地将可乐推开老远。“此乃何物?酸涩呛鼻,犹如巫医之毒汤!”他脱口而出一句古语,虽然西美听不懂具体内容,但那极度厌恶和震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西美哭笑不得:“行行行,祖宗,给您换白开水,最安全的白开水。”语言障碍是最大的问题。
西美开始有意识地指着屋内的物品,用缓慢清晰的普通话教他:“灯。”、“桌子。
”、“水。”、“吃。”趙政显示出一种令人咋舌的学习能力。他听得极其专注,目光锐利,几乎过耳不忘。短短半天,他已经能准确指出西美所说的几种物品,发音虽然生硬,却异常准确。但他很少主动开口,更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和记忆体,疯狂地吸收着一切陌生信息,无论是语言还是物品,都先纳入认知范畴,再进行内部的评估和分类,眼神里始终带着冷静的剖析意味。几天后,西美觉得必须解决他这身极度显眼的行头了。他那身粗麻古衣和长发,根本不可能走出门而不引起围观甚至麻烦。“我们得出去一趟,”她在纸上写,又指指门外,“给你买衣服。你这样的衣服,不能穿出去。”趙政看着纸条,又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洗净晾干但依旧破旧的衣物,眉头紧锁,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情愿。
“在这里,必须穿合适的衣服,”西美继续写,语气坚决,“不然所有人都会看你,会有麻烦。你想被很多人盯着问问题吗?”想到可能暴露在无数陌生目光和盘问之下,趙政沉默了。他阴沉着脸,权衡利弊。最终,出于一种实用的、避免更大风险的策略考量,他极其勉强地点了头。第一次走上现代街头,对趙政来说,无异于一场光怪陆离、充满噪音和混乱的噩梦。
璃幕墙大楼、闪烁跳跃的巨大电子屏幕……一切感官能够接收到的信息都远超他的处理极限。
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身体紧绷得像拉满的弓,每一步都走得僵硬而谨慎,锐利的目光急速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充满了震撼、困惑和一种极力压抑的、身处险境的本能警惕。
他下意识地紧跟在西美身后半步的位置,仿佛她是这片未知丛林里唯一的向导,也是唯一的盾牌。西美把他拽进一家平价快时尚服装店。
店内明亮的灯光、琳琅满目的衣物、喧闹的音乐和穿梭的人群让趙政更加不适。
他看着那些款式新潮、颜色各异的T恤、牛仔裤、短裤,脸上写满了排斥和难以理解。
“此……此等服饰,如何蔽体?不成体统!”他压低声音,用还十分生硬的普通话混杂着压抑的情绪抗议道,尤其无法接受那些暴露手臂和小腿的设计。
“在这里就得穿这个,这是最普通的衣服。”西美也压低声音,耐心快要耗尽,“你看周围的人,谁不是这样穿?你想特立独行,引人注目吗?
”趙政的目光扫过店里其他顾客,尤其是那些同样穿着短袖短裤、神态自若的年轻男性,再次沉默了。他阴沉着脸,不再说话,算是默许。
西美快速挑选了几件最基础款的纯色棉T恤、一条深色休闲裤和一双帆布鞋,把他推进试衣间。当他把那身现代衣物换上,扭捏不安地走出来时,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奇妙的改变。合身的T恤和长裤遮住了之前的落魄,虽然眼神依旧局促,肢体语言也透着明显的不自在,但那挺拔的身姿、宽阔的肩膀和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锐利,竟然把这身简单的衣服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还行,挺合身。”西美点点头,客观地评价道,“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的头发。
”趙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脑后被雨水打湿后重新束起的长发,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而抗拒,几乎脱口而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损毁?”这句话他说得异常流畅,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知道知道,”西美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