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蛇蜕皮后,我继承了它的债(一种冰冷)全文在线阅读_(撞见蛇蜕皮后,我继承了它的债)精彩小说
隔壁寡妇总在深夜发出怪声。 我忍无可忍踹开门,却见她正蜕下人皮,蛇身盘踞梁上。
她嘶声道:“看见便得继承。” 翌日,我发现床上躺着个绝美男子,眼神蛊惑: “娘子既接了这债,便需为我产下一子。
” 而门外传来村民的怒吼: “妖妇出来!你掳走我们的儿子藏哪儿了?
”---隔壁的响动又来了。是一种黏腻的、摩擦的窸窣声,间或夹杂着压抑的、仿佛极度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挤过我家那薄薄的木板墙,钻进耳朵里。这声音持续了快半个月,总是在夜最深的时候响起,搅得人头皮发麻。
我用破枕头死死捂住头,没用。那声音像活物,顺着缝隙往里钻。
村里关于隔壁柳嫂的闲话早就满了,都说她男人死得蹊跷,说她邪性,平日里没人敢靠近她那破落院子。我以往只当是嚼舌根,如今这夜夜的折磨,却让我心里也发了毛。可终究是熬不住了。连续十几晚没法安睡,太阳穴突突地跳,一股邪火窝在心口,越烧越旺。今夜这声音格外清晰,仿佛就在枕边翻滚。忍不了了!
一股恶胆猛地冲上来,我掀开薄被,赤脚跳下床,冲进院子。夜凉如水,隔壁那令人牙酸的窸窣声一刻不停。我抬脚,狠狠踹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砰”的一声裂响,门闩断裂,门板猛地向内撞在墙上,又弹回少许。
屋里只点着一盏昏惨惨的油灯,光线摇曳,将一切照得影影绰绰。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腥气和陈旧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呼吸一窒。然后,我看见了。屋子正中的梁上,盘绕着一条巨大的、我从未见过的斑斓蟒身,鳞片在昏光下反射出冰冷油腻的光。而下方,褪到一半,软塌塌垂落在地上的……是一张完整的人皮!那张脸,依稀还能辨认出柳嫂平日那怯懦寡淡的眉眼,此刻却像一件被丢弃的旧衣裳,堆叠在那里。
梁上的蛇躯缓缓蠕动,一颗近乎成人大小的蛇头缓缓垂了下来,竖瞳是冰冷的琥珀色,死死盯住了我。信子嘶嘶吐出,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我僵在原地,四肢百骸的血似乎瞬间冻成了冰碴子,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想跑,脚像生了根。那蛇头逼近,柳嫂的声音竟从那张开的蛇口中嘶哑地挤出,每个字都带着非人的冰冷和恶意:“看…见…了…”冰冷的竖瞳缩成一条细线。
“看见了……便得继承。”话音砸落,那盏油灯的火苗噗地一声熄灭。
黑暗和极致的恐惧瞬间将我吞没。我是怎么连滚爬回自己屋里的,全然不记得了。
只知一头栽倒在那张硬板床上,人事不省。昏沉中,只觉得身边暖融异常,仿佛偎着一个热源,鼻尖还缭绕着一股奇异的冷香,驱散了昨夜那令人作呕的腥气。
我猛地睁开眼。天已大亮,刺目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而我身边,真的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子,墨玉般的发丝铺散在我的旧枕上,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绝伦,找不到一丝瑕疵。他侧卧着,一手支颐,正笑吟吟地看着我。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深得如同古潭,里面漾着一种能将人魂灵都吸进去的蛊惑光芒。我吓得几乎窒息,猛地向后一缩,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土墙。他却笑了,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滑腻感,慢慢朝我倾身过来:“娘子既接了我的债,躲什么?”“什么债?
!我不认识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伸出手指,冰凉指尖轻轻划过我吓得冰凉的脸颊,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自然是……为我产下一子的债啊。”他笑得更深,眸中光华流转,妖异无比,“你昨日不是应了吗?那蛇蜕,可不是白看的。”产子?蛇蜕?继承?
昨夜那恐怖绝伦的画面轰然撞回脑海,我浑身血液都凉透了。“不…那不是真的…你是妖怪!
你走!你出去!”我语无伦次,抓起破旧的棉被试图挡在身前,徒劳地隔开他迫近的冰冷气息。他轻而易举地压住被角,俯身逼近,冷香愈发浓郁,几乎将我笼罩。“债已接下,岂容反悔?娘子……”他冰凉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廓。
就在这时——“砰!砰砰砰!”院门外,骤然响起震天响的砸门声,粗暴急促,几乎要将那薄薄的木板拍碎。紧接着,无数男人愤怒的吼声如同炸雷般轰然响起,汇成一片汹涌的怒潮:“妖妇!滚出来!”“柳家的!把你藏起来的男人都交出来!
”“我儿子是不是被你掳走了?!交人!”“滚出来!不然烧了你这妖窟!”一声声,一句句,充满了惊惧下的暴怒和绝望,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我瞬间僵住,脸色惨白如纸,惊恐万状地看向那扇被砸得剧烈震颤的院门。身边的男子却仿佛早有所料,甚至低低地、愉悦地轻笑了一声。他冰凉的指尖再次抚上我的脸颊,强迫我转回头,看向他那双深不见底、蛊惑人心的妖瞳。“瞧,”他声音轻柔得像毒蛇吐信,带着一丝玩味的残酷,“债主们,上门了。”那绝美男子冰凉的指尖还停在我脸颊上,门外村民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屋顶。“妖妇!再不开门我们就撞进来了!
”“我儿昨晚进了你这院子就没出来!你还我儿子!”“跟这邪祟东西废话什么!
烧了这屋子!”木门在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吱呀惨叫,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完了。被堵在屋里,床上还有个……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情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等待我的只会是村民暴怒下的私刑,或者被活活烧死!身边的男子却依旧从容,甚至那双妖异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兴味盎然的光,仿佛门外不是索命的怒吼,而是一场与他无关的热闹。他微微侧头,像是在欣赏一首嘈杂的乐曲。“瞧,”他重复道,气息拂过我耳畔,冰冷而酥麻,“他们多着急。”“你…你害死我了!”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尖利扭曲,“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低低地笑,手腕一翻,反而更紧地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量大得惊人,像冰冷的铁箍。“杀了你?”他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那你我的债,谁来了结?”“砰——!”一声巨大的裂响,院门的一侧门板被硬生生撞断,几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透过破洞死死瞪了进来,充满了疯狂的恨意和恐惧。“在里面!那妖妇在床上!”“还有个男人!果然藏了野汉子!
”“冲进去!”最后的屏障即将破碎。我绝望地闭上眼。就在这一片混乱的顶点,男子忽然俯身,冰凉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廓。“屏息。”两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我下意识地照做,深吸一口气,死死屏住。
只见他另一只空着的手随意地朝门口的方向轻轻一挥袖。没有声响,没有光晕。
但一股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扭曲了光线的淡薄灰雾,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顺着门板的裂缝弥散出去。门外震耳欲聋的吼叫和撞击声,戛然而止。
并非安静,而是一种…彻底的死寂。仿佛声音被某种东西瞬间吞噬了。
连风声、虫鸣都消失了。死一样的寂静里,只剩下我心脏疯狂擂鼓的咚咚声,震得耳膜发疼。
我惊疑不定地睁开眼。透过门板的破洞,我看到外面那些原本狰狞扭曲的脸孔,此刻全都凝固了。他们的动作僵在原地,举着锄头的手停在半空,张着嘴嘶吼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睛里的愤怒和疯狂被一种彻底的、空洞的茫然所取代。
像是…集体失魂了一瞬。然后,距离破洞最近的一个汉子,李老伯,他脸上狂暴的神色慢慢褪去,换上了一丝困惑。他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仿佛刚从一场梦游中惊醒。他看了看手里举着的柴刀,又看了看旁边同样一脸茫然的同伴。
“……我们…在这儿干啥呢?”他喃喃道,声音干涩沙哑。
“不…不知道啊……”旁边的人下意识地回答,眼神涣散,“好像…是来找啥……”“找啥?
这柳家不是早就没人了吗?晦气……”另一个村民嘟囔着,放下了手里的棍子。“散了散了,一大早的,魔怔了……”门外的脚步声变得迟疑、凌乱,然后渐渐远去。
那些凝聚的暴戾之气,竟在短短几息之内,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撞坏的门板,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险。我僵在床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那些村民背影踉跄地离开,如同一群提线木偶被突然剪断了线。
这…这是什么妖法?手腕上的冰冷触感提醒着我身边存在的恐怖。
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他正垂眸看着我,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般的笑意,仿佛刚刚饱餐了一顿无形的美餐。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流转的光华比方才更加幽邃慑人。“瞧,”他第三次说出这个字,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低语,却让我从骨头缝里冒出寒气,“清净了。”他松开我的手腕,那里留下一圈冰冷的红痕。“现在,”他好整以暇地躺回我的枕上,墨发铺散,姿态慵懒魅惑,却带着主宰一切的压迫感,“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产债的事了,娘子。
”他躺在那儿,墨发衬得那张脸愈发妖异,仿佛这陋室床榻成了他盘踞的王座。
“产债”两个字被他用那种低沉悦耳的嗓音说出来,带着冰锥刺骨般的寒意。我猛地向后缩,直到脊背再次狠狠撞上土墙,粗粝的墙皮硌得生疼。这疼痛反而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你…你到底是什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支起上身,指尖绕着自己一缕头发把玩,眼尾微挑,似笑非笑:“你的债主,亦是你的夫君。
这还不够明白?”“那些村民…你把他们怎么了?”我想到门外那些瞬间失魂落魄的脸,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让他们暂时忘了为何而来。”他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毕竟,我们的‘好事’,岂容闲杂人等打扰?”“好事?
”我几乎要尖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强占我的床榻,用妖术蛊惑人心,还说什么好事!
那些失踪的男子是不是与你有关?是不是…是不是都被你…” 我想到柳嫂,不,那蛇妖蜕下的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忽然凑近,冰冷的呼吸喷在我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牢牢锁住我,里面的蛊惑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娘子,你似乎还没弄清状况。”他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千斤重压,“债,是你自己踹开门‘继承’的。看见真容,便要担因果。这债,要么你还,要么……”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那扇被撞坏的门。“门外那些人,很快会‘醒’过来。
下一次,可就不是一点障眼法能打发的了。你猜,当他们发现你窝藏了一个……嗯,‘来历不明’的男子,而隔壁的柳嫂又恰好不见了,他们会怎么做?”我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他会走,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我。留下我来面对所有无法解释的恐怖和村民的滔天怒火。
被当作妖妇烧死,是最好的下场。他在用最平静的语气,将我推向万丈悬崖。
“产下一子……”我嘴唇哆嗦着,重复这荒谬至极的要求,“为什么?
你既然是…是那种东西,为何非要一个孩子?”他笑了,那笑容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堪称“情绪”的东西——一种炽热到扭曲的渴望,几乎要将他非人的完美面具烧穿。“因为这是‘规则’。”他冰凉的指尖再次抚上我的小腹,激起我一阵剧烈的战栗,“我看中了你的躯壳,干净,恰好能容纳我的‘种子’。孕育它,诞下它,这便是你撞破秘密的代价,也是你活下去唯一的筹码。”他俯身,冰凉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别无选择,娘子。”他冰凉的唇并未真正落下,只是悬停在那里,带着那股奇异的冷香,将我牢牢钉在墙上。那双妖异的瞳孔里,炽热的渴望与冰冷的威胁交织,形成一张我无法挣脱的网。“别无选择,娘子。
”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我的目光无法从他脸上移开,血液仿佛都冻住了,只在心脏里疯狂地冲撞,撞得肋骨生疼。
活下去唯一的筹码……这荒谬绝伦的“债”,这恐怖非人的“夫君”,还有门外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次“醒来”的村民。绝望像冰冷的淤泥,一点点淹没到喉咙口。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窒息感压垮时,眼角余光瞥见了窗外。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刺眼。被撞坏的院门歪斜着,露出外面泥地上杂乱的脚印。更远处,邻居家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寻常的,人间的景象。一股极其微弱的、反抗的火苗,突然在那冰冷的淤泥底下蹿了一下。不能就这样认了。若是认了,我就真的不再是人了,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注定被吞噬、被毁灭的巢穴。我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按在我身旁床铺的手上。手指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看起来甚至有些文弱——如果忽略那能挥出妖雾、轻易制住我的非人力量。
恐惧依旧攥紧我的心脏,但那丝火苗却舔舐着理智,逼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我得……试一试。
试一试这“债”,到底有没有空子可钻。他口口声声说着“规则”,那这规则,是否也能束缚他自己?我极力压下喉咙里的颤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破碎,甚至挤出一丝认命般的软弱:“……我……我知道了。
”他眼中掠过一丝意料之中的淡漠笑意,仿佛驯服了一只不情愿的猎物。我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声音放得更轻,带着怯懦的试探:“……既然……既然是要……产子……总得……让我活下去吧?
我……我饿了。”最后三个字几乎含在嘴里,像蚊蚋哼哼。他闻言,微微一怔。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停顿,仿佛精密运转的机括突然卡入了一粒意想不到的沙子。
他眼底那掌控一切的淡漠似乎波动了一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疑?
规则……他需要我“活着”来完成这孕育?活着,就需要进食?这迟疑只存在了一刹那,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他的表情迅速恢复了那种妖异的完美,唇角重新勾起弧度:“哦?
这倒是我疏忽了。”他并未起身,只是目光在我脸上流转,带着一种审视货品般的玩味:“凡人躯壳,确是麻烦。你想吃什么?
”心口那簇火苗猛地窜高了一些!他不能……或者说,在“规则”下,他不能直接拒绝我这个合乎“活着”逻辑的要求?他甚至需要“满足”我?
我强忍着剧烈的心跳,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用最顺从、最不敢反抗的语气,说出最拖延时间的话:“……不敢劳烦……夫君……” 吐出这两个字让我胃里一阵翻腾,的……还……还要一碗李记的豆花……多放辣子……要……要他们现做的……”我说得极慢,细节抠得无比琐碎,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盯着他。他脸上的玩味渐渐淡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增强了,冷香变得浓郁。
他不喜欢这个要求。这不像是去随手取来什么东西,这需要融入人群,需要等待,需要……符合人间的规矩。这麻烦,显然不在他预料之中。但他没有立刻拒绝。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只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等着。”话音落下,他身影倏地一晃。
没有脚步声,没有开门声,就像一抹被擦掉的阴影,瞬间从我眼前消失了。
床上只剩下冰冷的褶皱,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冷香。他走了!真的去了?!
巨大的侥幸感冲得我头晕目眩,几乎软倒。但下一秒,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他回来了怎么办?村民醒了怎么办?时间!我偷到了了一点时间!
我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双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是爬到了窗边,哆哆嗦嗦地扒着窗沿,看向村东头的方向。日光晃眼,街上逐渐有了行人,似乎无人留意我家被撞坏的门。
一切看起来……正常得可怕。那个非人的怪物,真的会为了几个炊饼一碗豆花,混迹 among those 寻常村民吗?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逃?
这个念头疯狂地滋生。可我能逃到哪里去?他能找到我,一定会。
而一旦激怒他……或者……告诉村民?不,没人会信。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了的妖妇。
巨大的无助感像潮水般涌上,刚刚鼓起的勇气几乎消散。我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浑身发冷。就在绝望即将再次吞噬我的时候,远处,村东头的方向,似乎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隔着太远,看不清具体情形,只看到几个人影好像围在了一起,指指点点着什么。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他是不是……那骚动像水面的涟漪,隐约荡开,又很快平息下去。隔得太远,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聚集的人影很快散开,各忙各的,仿佛刚才只是寻常的寒暄或小小的口角。
我的心却沉得更深。这平静比直接的混乱更令人不安。他做了什么?时间一刻一刻地爬,每一息都拉得无比漫长。我蜷在窗根下,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惊悸不已。阳光慢慢爬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突然,毫无征兆地——一股冰冷的、带着淡淡腥气的风拂过我的后颈。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他就站在屋里,仿佛从未离开过。依旧是一身看不出材质的玄色衣袍,纤尘不染。
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和一个粗陶碗,碗口冒着细微的热气。他怎么进来的?门明明还坏着!
他将东西随意放在屋内唯一一张歪腿的木桌上。油纸包散开,露出两个焦黄喷香的炊饼。
粗陶碗里,乳白的豆花上飘着一层红亮的辣油,葱花点缀,正是我方才详细描述的样子。
甚至……那辣子的辛香和炊饼的麦香都真实地飘了过来,混在他身上那股冰冷的异香里,形成一种极其怪诞的感觉。“吃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完好无损。我手脚冰凉,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挪到桌边。目光不敢完全看向他,只死死盯着那碗豆花。热乎的,刚做出来的。他是怎么做到的?张婶和李记隔着小半个村子……我颤抖着手拿起一个炊饼,温度透过油纸烫着指尖,真实无比。我咬了一小口,麦香在口中弥漫,我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喉咙发紧,吞咽困难。他就在旁边看着。无声无息,存在感却强大得让这狭小的屋子变得逼仄窒息。“味道可对?”他突然开口。我猛地一噎,呛咳起来,辣味冲上鼻腔,眼泪都逼了出来。他轻轻“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耐,又像是觉得麻烦。抬手,冰凉的指尖拂过我的眼角,揩去那点生理性的泪水。
那触感让我瞬间僵住,连咳嗽都忘了。“凡人的身子,果真脆弱。”他收回手,评论道,语气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我低下头,拼命往嘴里塞炊饼,混着辣豆花,食不知味地吞咽,只求快点结束这酷刑般的“进食”。就在我快要吃完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一个迟疑的、带着些许惊惧的喊声。“……阿禾?阿禾你在家吗?
”是张婶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动作猛地顿住,心脏骤停。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院门的方向,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那是一个冰冷而了然的弧度。“看来,送‘礼’的人,来回礼了。”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我瞬间明白了。他取来这些食物,绝非寻常买卖!
张婶她们……她们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如何做好了这些东西,又是如何“给”出去的!方才那短暂的骚动……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阿禾?
”张婶又喊了一声,声音更近了,似乎已经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院子,看到了那扇被撞坏的门,“哎呀!你这门是怎么了?遭贼了?!”她的脚步声停在门外,犹豫着不敢进来。
我看向身边的男子,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回避或者隐藏的意思,甚至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在等待一场好戏。我若不应声,张婶可能会因为害怕而离开,也可能……会鼓起勇气进来查看。无论哪种,后果都不堪设想。我深吸一口气,极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朝着门外道:“张、张婶……我在呢!没……没事,门是我不小心弄坏的……”门外的张婶似乎松了口气,但疑虑未消:“真没事?
我方才……咦?”她的话音顿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像是脑子有点迷糊,“……对了,阿禾,你刚才是不是……是不是来我这儿拿炊饼了?瞧我这记性……钱、钱给了吗?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果然……我艰难地开口:“……给了,给了的,谢谢张婶。
”“哦哦,给了就好,给了就好……”张婶的声音依旧有些恍惚,“那……那你没事就好……我……我先回去了啊,灶上还烧着水……”脚步声仓促地远去,仿佛逃离什么似的。屋内重回死寂。我慢慢放下吃了一半的炊饼,再也无法下咽。他转过脸,看我,眸中的戏谑加深,化作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笑意。“你看,”他柔声道,“他们什么都记不清。恐惧,疑惑,但最终都会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然后躲回自己的壳里。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声音干涩。“没什么。”他走近一步,冰冷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那张完美却无情的脸,“只是让她们短暂地‘梦游’了一瞬,完成了我的要求而已。规则允许……些许便利。
”他的指尖滑下,落在我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现在,‘吃饱了’……”他俯身,冷香将我彻底笼罩,声音如同最缠绵的情话,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该做正事了,娘子。
”那声“娘子”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他俯身压下的阴影带着山一样的重量,冰冷的气息彻底淹没了我。“不——!”积攒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猛地炸开,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抬手狠狠推向他胸口!触手一片冰冷坚硬,根本不似血肉之躯,反倒像撞上了一块寒铁。巨大的反震力疼得我手腕几乎折断。他动作顿住,垂眸看着我抵在他胸前的手,那双妖异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似乎没料到这具被他视为脆弱容器的躯壳,竟还敢反抗。“规则……”我喘着粗气,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尖利破音,“你说规则!看见便要继承,要……要产子……那这孕育的过程,总也得依着人的规矩来吧!”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豁出一切的颤抖:“强扭的瓜不甜!你……你若是用强,我即刻便撞死在这墙上!你便找别人去继承这债吧!”空气死寂。
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得人喘不过气的寒意骤然浓烈起来,桌上的油纸包和陶碗表面无声地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眯起,里面翻涌着冰冷的光,审视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我这个人,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容器。我在他目光下瑟瑟发抖,像狂风里最后一片叶子,但抵在他胸口的手却没有收回,尽管指尖已经冻得麻木。赌!我在赌!
赌这莫名其妙的“规则”是否对我这“凡人躯壳”也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约束!
赌他是否真的非我不可,非要用我这具“干净”的躯壳!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忽然笑了。不是先前那种玩味或蛊惑的笑,而是一种极冷极淡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玩具的笑。“呵,”他轻轻吐出一个音阶,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却让我无法挣脱,“……凡人的规矩?倒也有趣。
”他指尖的寒意渗入我的皮肤,几乎要冻僵我的牙关。“你说,要如何依你的‘规矩’?
”他慢条斯理地问,每一个字都带着砭骨的冷意。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他松口了?这疯狂的堵伯,似乎赌对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