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数字的枷锁李明哲的拇指在手机银行APP的屏幕上磨出了热意，第七次刷新后，那串数字还是没变：“余额：37,821.56元”。他把手机扣在出租屋的旧木桌上，桌面立刻映出一道浅痕——这张桌子还是他五年前刚到北京时，在潘家园旧货市场花80块淘的，如今腿上缠的胶带都换了三回。

窗外的风裹着国贸三期的霓虹钻进来，落在墙角那盆蔫掉的绿萝上。4500块的月租，刚好吞掉他税后工资的三分之一，再过两个月房东就要涨到5000了，微信里房东的消息还没删：“小李啊，不是我要涨，隔壁楼都这个价了，你要是不想租，我明天就能挂出去。”小雨端着水果盘走过来，瓷盘磕在桌角发出轻响。

她把切好的苹果推到他面前，声音像泡了水的棉花：“我妈下午又打电话了，说要是年底前凑不齐首付，就让我回石家庄。她还说，张阿姨给我介绍了个公务员，家里有两套拆迁房。”李明哲没接苹果，点开电脑里的Excel表格。

表格名是“攒钱买房计划”，底色是小雨选的浅粉色，可里面的数字全是冷的：• 月入：税前18500，税后14237扣完社保公积金• 房租：4500押一付三，交通：3200含每周一次的外卖加餐• 日用品+水电：1800上个月水费超了，：1000妈说爸的降压药快没了• 小雨的护肤品：2000她上次说面霜快空了，没好意思要贵的• 剩余：1737他对着“剩余”那栏算，一个月存1700，一年2万，十年20万。五环外的小两居，首付加税费至少120万，得存60年——那时候他都九十了。“我有个主意。”他突然抬头，眼里亮得吓人，“给我一年，就一年。我赚够100万，咱们在北京周边付首付；赚不够，我就跟你回石家庄，找个班上，再也不折腾了。”小雨的手指攥紧了水果盘的边缘，指甲泛白：“你咋赚啊？可不能干犯法的事。”“我就是个普通人，只能用普通人的办法。

”他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是凉的，“就是这一年可能顾不上你，得熬。”“我不怕熬。

”小雨把脸贴在他胳膊上，声音闷闷闷的，“就是你别累着，上次你加班到三点，咳了好几天。”那晚李明哲没睡着。他躺在吱呀响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像看着自己的未来。30岁，运营经理的title听着光鲜，其实就是给业务打杂的——写周报、做活动、改文案，上个月提的涨薪申请，领导说“再看看”。100万对国贸里那些穿西装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块表，可对他来说，是能把小雨留在身边的唯一办法。他摸出手机，又看了一眼余额，然后点开招聘软件，把“月薪3万以上”的岗位都收藏了——后来发现，那些岗位要求的“五年以上大厂经验”“精通数据分析”，他一条都够不上。

2 第一个机会周一早上七点，李明哲就到了公司。工位上还留着上周没清的咖啡杯，他灌了口凉水，打开浏览器搜“普通人怎么快速赚钱”，跳出来的全是“短视频带货”“直播创业”，看着就虚。“来得挺早啊。

”张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李明哲手忙脚乱地把浏览器最小化，屏幕上瞬间跳出上周的活动数据报表——转化率才2.3%，比目标低了一半。“张总早，我想再改改报表，把问题标清楚。”他站起来，腰有点僵。张总拍了拍他的肩，西装上的香水味混着烟味飘过来：“下午跟我去见个客户，做记录。别多说话，听着就行。

”李明哲愣了愣——他做运营三年，从没跟过商务洽谈。下午的会议室在国贸写字楼，电梯里他盯着反光的金属壁，把衬衫领口又扯了扯。客户是家新能源车企，市场总监说话的时候手指老敲桌子：“我们下个月推一款青春版电动车，定价15万左右，内部预售能给到7折，就1000个名额，不对外宣传。”7折？李明哲手里的笔顿了一下。

15万的7折是10.5万，差4.5万。他想起大学同学王磊，前阵子在微信里吐槽“想买电动车，就是手头紧”。散会的时候，他故意落在后面，帮商务的同事收拾资料。那同事叫老周，平时总找他借烟抽。“周哥，刚才说的那个预售，名额咋拿啊？”他递了根烟过去，火机凑到老周面前。老周吸了口烟，眯着眼看他：“你要买车？”“不是我，我发小，刚结婚，急需代步车。”他撒了个谎，手心有点汗。“名额紧，也就我们这些对接的能拿两三个。”老周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你要是真想拿，晚上请我吃顿串，我帮你问问。”那晚他们在公司附近的串吧待到十点。

老周喝了三瓶啤酒，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还说“你得先全款付，三个月后才能过户，公司怕有人倒号”。李明哲心里咯噔一下——两辆车就是21万，他所有积蓄加起来才3万多，信用卡额度也才5万。他不敢跟小雨说，直到第二天中午，小雨发来微信：“我妈给我转了5万，说让我自己留着应急。”他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半天，才回了句“我有个赚钱的机会，可能要动这笔钱”。

小雨赶过来的时候，手里攥着存折。她坐在他工位楼下的长椅上，把存折递给他：“这是我攒了三年的嫁妆钱，本来想留着买房的。”存折的封皮都磨破了，里面的存取记录密密麻麻，最小的一笔是500块。“要是赔了咋办？”她问。

“赔了我就去送外卖，一个月能赚8000，一年就把钱赚回来。”他把存折塞进包里，手指有点抖。接下来的一周，他把信用卡全刷爆了，又找王磊借了2万——王磊犹豫了半天，说“我这是给我儿子存的奶粉钱”，最后还是转了过来。凑够21万那天，他去4S店提车，看着两辆崭新的电动车停在停车场，阳光照在车身上，晃得他眼睛疼。他摸了摸车座，突然想起小雨昨晚给他缝的坐垫，还没来得及带来。一个月后过户，王磊的表弟多给了2000，说“麻烦李哥了”。扣除给老周的5000好处费、过户费，净赚18000。李明哲把钱转到小雨卡上的时候，小雨发来个哭脸表情，又发来一句“晚上我们去吃海底捞吧”。那天他们点了鸳鸯锅，小雨夹了块毛肚给他，说“你看，咱们也能吃得起海底捞了”。他看着她笑，突然觉得鼻子酸——以前他们只敢吃路边的麻辣烫，每次她都把丸子夹给他。

3 意外的风口赚了1.8万后，李明哲养成了个习惯：每天下班先翻公司的合作文档，看有没有没公开的信息。他发现，很多赚钱的机会都藏在“内部消息”里——不是什么机密，就是没人在意的细节。十一月下旬，公司要跟一个叫“抖乐”的短视频平台合作。

他翻合作方案的时候，看到一句“十二月初启动新用户补贴，邀请1人得20元，上限100人”。20乘以100就是2000，要是能找1000个人，就是2万。

可1000个手机号去哪找？他想起之前去理工大学做活动，食堂门口全是兼职海报。

周六早上，他揣着公司的工作证，去了理工大学的学生会办公室。接待他的是个大二学生，叫林晓，戴个眼镜，手里拿着考研单词书。“你这不会是诈骗吧？”林晓翻着他的工作证，眉头皱着。“绝对不是，你看，这是我们公司跟抖乐的合作协议。”他把协议复印件递过去，“就是下载注册一下，十分钟完事，给20块现金，当场结。”林晓犹豫了半天，说“我先找10个人试试”。周六下午，他们在食堂门口摆了个小桌子，挂了个“兼职注册，立结现金”的牌子。第一个来的是个男生，穿个破洞牛仔裤，问“真给20？”，李明哲当场转了20，男生秒收，然后喊了一圈室友过来。那天下午来了50个人，他付了1000块，自己赚了9000。晚上他给林晓转了500块提成，林晓发来个惊讶的表情：“哥，下次有这好事还找我。”第二周他扩大了规模，在北航、北邮都找了学生代理，一天就招了300个人。净赚25000的时候，他给小雨买了瓶她念叨了好久的面霜，小雨收到的时候，对着镜子涂了又涂，说“这玩意儿真能变白吗？”可第三周刚开头，抖乐突然改了规则——邀请奖励降到5块，还得绑定银行卡。李明哲正在北航的操场边上发钱，看到规则变更的通知，手里的现金撒了一地。学生们围过来问“咋回事啊？”，他蹲在地上捡钱，说“不好意思，活动停了，刚才注册的钱我照样给”。那天他亏了800块，回到家的时候，小雨正在煮面条。“没事，”他接过碗，面条有点咸，“赚了34000呢，够咱们交半年房租了。”小雨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个本子，给他记上：“电动车赚18000，短视频赚34000，总共52000。

”本子上的字是娟秀的小楷，每个数字后面都画了个小对勾。“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能做短视频啊？”小雨突然问。李明哲摇头：“咱们没才艺，也没长相，做不了。不过我发现，流量这东西真值钱——只要能找到人，就能赚钱。”那天晚上，他翻遍了自己的技能：写文案、做活动、改报表，这些都是运营的基本功。他突然想起，之前有个同事转行做了知识付费，卖运营课程，听说赚了不少。“小雨，我想做课程。

”他拍了拍大腿，“就教那些想转行运营的人，我会的这些，他们肯定用得上。

”小雨把刚洗好的袜子晾在阳台上，回头看他：“你行吗？人家都是大厂出来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