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我们代写论文的团队忙得脚不沾地。我是团队里最能肝的那个。

一个客户甩来一张老子画像，要求我用一个道字，写三万字哲学博士论文。

我看着他5.8元的订单，直接拒绝。反手，他举报我学术欺诈，团队负责人沈彻为了自保，解散团队，卷走账上百万，并将我踢出群聊。

理由是我没有一颗敢于挑战学术高峰的敬畏之心。失去工作的第二天，我找到正在和新投资人谈笑风生的沈彻，甩出同样的订单截图。给我以‘虚无’为题，写一部超越现有所有文字体系的史诗，现在就要！正文：凌晨一点，咖啡因在我血管里横冲直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献符号像一群扭曲的甲虫。我叫苏唯，一个学术枪手。连续工作36小时后，我的精神和身体都濒临崩溃。就在这时，淘宝旺旺的提示音尖锐地响起。一个ID叫道法自然的客户，发来一个文档，里面只有一个字：道。紧接着，是一张像素模糊的老子画像。

他的要求言简意赅：三万字，哲学博士论文，要达到‘道可道，非常道’的境界。

我点开订单详情，金额是刺眼的5.8元。商品名：论文格式纠错高级版。

我敲字回复的手指都在抖：抱歉，写不了。对方秒回：为什么？

我的耐心在猝死的边缘徘徊：三万字，博士论文，关于‘道’，5.8元。您觉得为什么？

那边沉默了。我以为这桩荒唐的生意就此了结，刚想关闭对话框，一条系统消息弹了出来。

尊敬的卖家，您好，您的店铺因被买家举报‘涉嫌学术欺诈’，已被平台暂时封禁。

请您及时处理，否则将面临永久封禁风险。我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我立刻把截图发到团队工作群里。群里瞬间炸开锅。卧槽，这人有病吧？5.8元想上天？

唯姐别慌，这种恶意举报平台不会支持的。我心急如焚，艾特了团队负责人，也是我的合伙人，沈彻。沈彻，怎么办？店铺被封了，里面还有好几个几十万的单子在走流程。沈彻很快回复了，却不是安抚，而是一段冷冰冰的语音。苏唯，我早就说过，做我们这行，要有敬畏之心。

客户的要求无论多离谱，都是对我们能力的考验。你连挑战一下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拒绝，这本身就是一种傲慢。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感。

我气得发笑：沈彻，你管这叫挑战？这叫羞辱！5.8元，买一杯奶茶都不够！

钱是问题吗？这是态度问题！沈彻的声音拔高了，你伤害了客户的学术热情，也玷污了我们团队‘使命必达’的声誉！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屏幕上方弹出一条红色提示。

您已被群主移出群聊。紧接着，我绑定的团队公共账户，那个我们一起奋斗了三年、流水上百万的支付宝，提示我被解除了绑定关系。

我颤抖着手点开余额。零。一分不剩。手机屏幕上，是沈彻发来的最后一条私信。苏唯，你没有一颗敢于挑战学术高峰的敬畏之心，不配待在这个团队里。道不同，不相为谋。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我看着这条消息，感觉自己连同那36小时的疲惫，一起坠入了冰窟。

第二天，我是在沙发上被冻醒的。手机没电关机，房间里一片死寂。失业，被背叛，身无分文。我花了十分钟接受这个事实，然后从一堆外卖单里找到了沈彻新公司的地址。

那是在一场创业峰会上，他作为青年企业家代表，意气风发地介绍自己的新项目——知源学术，一个号称要净化市场，提供最高端、最前沿学术咨询服务的平台。当时我坐在台下，由衷地为他高兴。现在想来，他卷走我们共同的百万资金，就是为了给他自己的高端平台做启动资金。我真是个笑话。

我冲了个澡，换上最贵的那条裙子，那是我们赚到第一个一百万时，沈彻送给我的礼物。

讽刺的是，钱还是从我代写的稿费里出的。CBD顶楼的咖啡厅里，沈彻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谈笑风生。他穿着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着昂贵的光。他看到了我，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和厌恶，但碍于场面，还是装出温和的样子。苏唯？你怎么来了？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将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上，是一个新下的订单截图，来自他的知源学术平台。

给我以‘虚无’为题，写一部超越现有所有文字体系的史诗，现在就要！订单金额，同样是5.8元。沈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对面的几个投资人交换了一个探询的眼神。

苏唯，你别在这胡闹。沈彻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警告。我笑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桌上每个人的耳朵里。沈总，怎么是胡闹呢？您的‘知源学术’，不是号称能挑战一切学术高峰吗？我这个单子，不就是对你们最好的考验？

我指着手机屏幕，一字一句地说：客户要求，以‘虚无’为核心，创作一部超越现有所有文字、符号、逻辑体系的史诗级作品。要能让‘存在’本身，都为之撼动。一个戴金丝眼镜的投资人饶有兴致地推了推眼镜：哦？超越文字体系？

这要怎么呈现？这就要问沈总了。我看向沈彻，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毕竟，沈总是有‘敬畏之心’的人。不像我，只会傲慢地拒绝客户。我把昨天他发给我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沈彻的拳头在桌下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知道，他被我将了一军。

当着投资人的面，他吹嘘自己的平台无所不能，现在一个看起来极其高深

的订单摆在面前，他如果拒绝，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好。

沈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这个单子，我接了。他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

不过，苏唯，他话锋一转，露出一抹残忍的笑，这种级别的创作，区区5.8元，是对知识的侮辱。我们平台的客单价，最低百万起。他想用价格吓退我。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没问题。我说，钱，客户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亿，定金。

我话音刚落，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神情严肃的保镖。年轻人径直走到我们桌前，对沈彻伸出手，笑得散漫又轻佻。

沈总，你好。我就是那个客户，林照帆。一个亿的定金，现在可以转给你。但我的史诗，什么时候能看到？沈彻僵住了。他看着林照帆，又看看我，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林照帆这个名字，在创投圈无人不知。他是远星科技董事长唯一的儿子，一个以行事乖张、烧钱为乐闻名的顶级富二代。他投过的项目，要么一飞冲天，要么死得惨不忍睹。但没人敢得罪他，因为他代表着远星科技的资本和流量。

沈彻做梦都想搭上这条线。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狂喜，再到一丝不易察 দাম的警惕，变幻得如同调色盘。林少……您，您就是我的客户？沈彻的声音都在抖，他连忙起身，恭敬地和林照帆握手。当然。林照帆抽回手，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仿佛我们很熟络，我对沈总‘挑战学术高峰’的理念，神交已久。他特意加重了学术高峰四个字。

沈彻的腰弯得更低了：林少谬赞了。您的要求，就是我们‘知源学术’的使命。

一个亿……不，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林少服务。他嘴上说着不要，眼睛却死死盯着林照帆的手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串炫目的数字。那不行，一码归一码。

林照帆晃了晃手机，合同我已经让律师拟好了。一个亿是定金，尾款九个亿。十亿，买一部关于‘虚无’的史诗，不贵吧？十个亿！咖啡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几个投资人看沈彻的眼神，瞬间从审视变成了炙热。沈彻的呼吸都急促了，他感觉自己一步登天，即将走上人生巅峰。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和轻蔑。

仿佛在说：苏唯，看到了吗？你给我制造的麻烦，转眼就成了我最大的机遇。你，输了。

我端起面前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沈彻迫不及待地接过林照帆递来的平板，草草翻阅着电子合同。没问题，林少，完全没问题！我马上签！别急。

林照帆按住他的手，笑眯眯地指着合同的最后一页，这里有个附加条款，沈总最好看清楚。

沈彻的目光落在附加条款上。乙方知源学术需在七日内交付作品初稿。

作品须由甲方林照帆指定的‘虚无主义诠释委员会’匿名评审，获得全票通过，方可视为合格。若初稿不合格，乙方需在24小时内退还全部定金，并支付等额，即一亿华夏币，作为违约赔偿。同时，甲方有权将此事及合同内容，以‘商业案例分析’的形式，向全社会公开。沈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七天，一部超越文字体系的史诗，还要通过一个不知所谓的委员会的评审。失败的代价，是身败名裂，再赔上一个亿。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十亿入账，公司一飞冲天。输了，万劫不复。那几个投资人也看到了条款，脸上的炙热冷却下来，变成了纯粹的观望。

沈彻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抬头看向林照帆，试图从那张年轻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林照帆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沈总，不敢签吗？林照帆淡淡地问，你的‘敬畏之心’呢？沈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身边虎视眈眈的投资人，又看了一眼我。我的脸上，挂着和他昨天踢我出群时一模一样的，冰冷的微笑。退缩，意味着他刚刚吹下的所有牛皮，都将成为笑柄，投资会立刻泡汤。前进，意味着他要用自己的全部身家，去赌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巨大的诱惑和巨大的风险，像两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签！沈彻咬着牙，拿起电子笔，在签名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林照帆收回平板，站起身，七天后，我等沈总的好消息。

他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带着保镖扬长而去。仿佛我真的只是一个偶然路过，替他下了个单的陌生人。沈彻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随即又被巨大的兴奋包裹。

他得意地看着我：苏唯，谢谢你送来的大礼。等我拿到这十个亿，会考虑分你一点汤喝的。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彻，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道法自然’的客户，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用那种方式，给你送上了一个举报？沈彻愣住了。沈彻不是傻子。

他只是被十亿的诱惑冲昏了头脑。经我提醒，他瞬间反应过来。整个事件链条太过巧合。

一个5.8元的荒唐订单，一个精准的学术欺诈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