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青衫玄武湖底的千年契约(青衫蒋子文)免费小说在线阅读_在线阅读免费小说血痕青衫玄武湖底的千年契约(青衫蒋子文)
1 青衫染血建安三年的雨,是带着铁锈味的。蒋子文攥着铁尺的手早已冻僵,指节处的冻疮裂了口,血珠混着泥水渗进尺柄的纹路里。他的青衫前襟被划开三道口子,露出的皮肉在冷雨里泛着青白,昨夜被盗匪砍中的肩胛骨正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钝刀在骨头上研磨。"蒋尉,歇歇吧!"身后的衙役王二喘得像头破风箱,手里的朴刀拄在地上,刀刃上的缺口在雨幕中闪着寒星,"这伙贼子进了玄武湖的芦苇荡,进去就是死路一条!"蒋子文没回头。他的靴底早已磨穿,脚趾在湿滑的泥地里磕出了血,每一步都留下个带血的足印。前面芦苇丛的晃动越来越急,隐约能听见孩童的哭嚎——那是富户张家的独子阿圆,三天前被这伙流窜的悍匪掳走,绑票的信上画着把滴血的刀,限三日内凑齐三百两白银,否则就"沉尸玄武湖"。
他想起张夫人跪在地上的模样。那妇人鬓边的银钗掉在泥里,碎成了三瓣,像她当时的哭声。
塞给他的那包桂花糕还揣在怀里,油纸被雨水泡得发涨,甜香混着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不散。
"他们跑不远。"蒋子文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铁尺在手里转了个圈,露出尺端那道月牙形的缺口——那是去年追拿盗墓贼时,卡在墓门石缝里磕的,"芦苇荡东侧是沼泽,西侧是断崖,他们只能往湖心岛去。"王二打了个寒颤。
湖心岛是秣陵城的禁忌,老人们说那里住着水鬼,月圆之夜会听见锁链拖地的声音。
前年有两个渔夫误入岛周,回来后就疯了,整天念叨着"青衫缠脚"。突然,前面的芦苇丛剧烈晃动,一个黑影踉跄着跑出来,肩上的孩童挣扎着掉在地上。
蒋子文眼睛一紧,猛地扑过去将阿圆护在身下,铁尺带着风声砸向那盗匪的后脑。
"噗嗤"一声,铁尺没入半寸。盗匪惨叫着转身,手里的柴刀带着寒光劈来。
蒋子文只来得及侧过身,刀锋便从他脖颈划了过去,滚烫的血喷涌而出,溅在阿圆惊恐的脸上。"别怕。"他用尽最后力气将阿圆往芦苇丛深处推,自己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倒在泥里。意识消散前,他看见其余盗匪举着刀围过来,看见阿圆在芦苇丛里露出的半个脑袋,还看见怀里那包桂花糕滚了出来,糕点散在泥里,像被踩碎的星星。雨还在下,打在脸上凉丝丝的。他想起十五岁那年,父亲把这把铁尺交到他手里,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现在想来,自己怕是连卖红薯的机会都没了。2 鬼火夜巡阿圆被王二背回秣陵城时,天刚蒙蒙亮。
孩子怀里紧紧攥着半块沾血的桂花糕,说起蒋子文倒下的地方,芦苇都开着白色的花,像无数只举着的手。张家人带着家丁去芦苇荡寻尸,却只找到片染血的青衫,和半截卡在泥里的铁尺。青衫的领口绣着个"蒋"字,被血浸得发黑,尺端那道月牙形的缺口,王二认得——那是他陪着蒋子文一起磕的。
"怕是被湖底的老鳖拖走了。"有经验的老渔夫叹着气,往湖里撒了把米,"玄武湖的水鬼爱缠穿青衫的人。"他们把青衫和铁尺埋在湖畔的老槐树下,连块碑都没有。
张夫人在坟前烧了三炷香,哭着说"蒋尉连口热饭都没吃上",那天的风特别大,纸灰飞得满天都是,像群白色的蝴蝶。怪事是从第一个月圆夜开始的。
更夫老李头打更经过湖边时,看见个穿青衫的影子在芦苇荡边徘徊。那影子手里举着铁尺,尺端的缺口在月光下闪着银亮,走一步就留下个没有脚印的浅坑。老李头吓得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影子钻进芦苇荡,荡里的白芦花突然齐齐朝着一个方向鞠躬。"是蒋尉!
"老李头连滚带爬跑回城里,敲着梆子喊得全城都听见,"蒋尉回来了!"没人信他。
直到三天后,两个商贩赶着马车夜过玄武湖,车轮突然陷进泥里。正着急时,就看见车后多了个青衫身影,用铁尺往泥里一撬,陷住的车轮竟自己滚了出来。商贩想道谢,身影却钻进湖里不见了,水面上浮起片白芦花,沾在车辕上久久不凋。消息传开后,夜里赶路的人都往湖边走。他们说只要对着湖心岛方向喊三声"蒋尉",就能看见青衫影子提着盏鬼火引路,那火光蓝幽幽的,却暖得能焐热冻僵的手。
有次粮船在湖心遇到风浪,船帆被撕成了布条。船老大抱着桅杆等死时,看见水里冒出无数青衫手臂,托着船底往岸边游。到了码头,他发现船板上沾着层湖泥,里面混着白芦花,晒干后竟有桂花的香气。"蒋尉是要护着咱们秣陵啊。
"船老大跪在老槐树下,把家里最好的三匹绸缎烧了,"黄泉路上不冷了。
"3 槐下神祠开春时,张家人在老槐树下搭了个草棚。棚子用四根竹篙撑着,顶上盖着芦苇席,里面摆着块青石板当供桌,石板上刻着"蒋公子文之位"。
张夫人每天亲自来换供品,清晨摆上的桂花糕,到了傍晚就只剩些糕屑,供桌下总散落着几片白芦花。有天夜里下冰雹,草棚的芦苇席被砸得千疮百孔。
张家人以为供桌定被砸烂了,第二天却发现青石板上连个凹痕都没有,周围的老槐树落满了残枝,唯独草棚顶上的那截树枝完好无损,还发了新芽。
"是蒋尉自己护着祠堂呢。"百姓们啧啧称奇,开始你一砖我一瓦地凑钱,想盖座像样的庙。
泥水匠李四说夜里梦见蒋子文,指着老槐树下的一块地说"就这吧",第二天果然在那挖出块平整的青石板,上面天然带着个"尉"字。新庙盖了三个月。
没有雕梁画栋,只用青砖砌了三间屋,神龛是王二亲手打的,用的是湖心岛漂来的楠木,据说刨木时闻到了桂花香味。塑神像时出了怪事——泥塑的脖颈处总也捏不好,每次晾干都会裂开道缝,后来张夫人把那片染血青衫的碎片掺进泥里,裂缝竟自己合上了,还隐隐透出点红色,像未干的血。神像落成那天,秣陵城飘起了白芦花。
来拜神的人越来越多。丢了牛的农夫在神龛前烧把稻草,第二天准能在牛栏里找到;孩子生了痘疹,母亲捧着桂花糕来许愿,夜里总能看见窗台上多了把带露水的艾草;连私塾先生都来求蒋子文保佑学子,说庙里的香火味能让背书的孩童过目不忘。瞎眼的陈婆婆是庙里的常客。
她的儿子去年被抓了壮丁,至今杳无音信。每天黄昏,她都会坐在庙门口织渔网,说蒋子文托梦教她织一种"活结网",下水后能网住满舱的鱼,还不伤小鱼苗。
渔民们照着织,果然每次都满载而归,网眼里总缠着几根白芦花。"蒋尉说,湖里的东西要省着吃。"陈婆婆摸着渔网的纹路,笑得满脸皱纹都开了,"他还说我儿子秋天就能回来,带着桂花糕回来。"没人觉得她在胡说。
因为自从陈婆婆开始织网,湖里的鱼就再也没少过,连最懂水性的老渔夫都说,湖底像是有双眼睛,在看着大家不要贪心。4 水退瘟除建安七年的夏天,雨水像漏了的瓢。
玄武湖的水位涨了三尺,淹没了岸边的菜地,连城墙根都泡在水里。更可怕的是瘟疫,先是城西的贫民窟有人上吐下泻,接着蔓延到全城,药铺里的黄连、甘草被抢空,棺材铺的木料堆成了山。县令赵德才急得满嘴燎泡。他贴出告示悬赏名医,却只等来些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其中一个说要献祭童男童女给河神,被愤怒的百姓扔进了湖里。"蒋尉要是在就好了。"王二蹲在庙门口,看着神像前寥寥的香火叹气。瘟疫闹得人心惶惶,连最信神的张夫人都不敢出门,供桌上的桂花糕放了三天,硬得像石头。夜里,陈婆婆摸索着来庙里。她刚坐在门槛上,就听见神龛后面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她吓得缩起脖子,却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说:"陈婆婆,把这个拿去。"一只冰凉的手将一包东西塞进她怀里,触感像晒干的芦苇。陈婆婆抖着嗓子问:"是蒋尉吗?"没有回答,只有一阵风吹过,庙里的烛火猛地跳了跳,神像脖颈处的红痕亮得像要渗出血来。第二天一早,陈婆婆把那包东西交给王二。打开一看,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叶片细长,根须带着泥,闻着有股湖水的清腥。最奇怪的是药包里混着半块桂花糕,干硬的糕体上竟长着层白霜,像刚从湖里捞出来。"这是水蓼!"懂草药的老郎中惊呼,"能治泻痢!
只是这湖里的水蓼带着毒,怎么......"他捏起一片叶子,发现叶面上有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仔细啃过,毒腺都没了。王二突然想起蒋子文生前说过,他在玄武湖见过一种水鸟,专吃水蓼解毒。他们把草药熬成汤,分发给患病的百姓。
说来也怪,喝了药的人当天就止了泻,高烧也退了。更奇的是,药渣倒在水里,竟能杀死传播瘟疫的蚊虫,连湖边的死水潭都变得清澈起来。夜里,患病的人总能看见窗纸被轻轻叩响。开窗一看,外面空无一人,窗台上却摆着碗温热的药汤,碗沿沾着根白芦花。有人壮着胆子跟踪那若有若无的青衫影子,看见它钻进湖里,湖水便泛起层层涟漪,涟漪里浮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瘟疫退去那天,百姓们抬着整猪整羊来谢神。他们看见神像的青衫上沾着些湿泥,铁尺的缺口里卡着根水蓼,供桌上那半块干硬的桂花糕,竟变得软乎乎的,散发出新鲜的甜香。
陈婆婆的儿子真的回来了。他浑身是伤,却背着个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