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被堂妹夺走了皇后命格。她戴着凤冠，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姐姐，这辈子，你就在冷宫里当个疯子吧。”我笑了。疯子？好啊。她祭祖，我披麻戴孝在她宫门前哭丧。

她怀孕，我熬最苦的保胎药，天天逼她喝。皇帝来看她，我抱着他的腿，声泪俱下地控诉：“陛下！她肚子里的孩子说想当太子，他要造反啊！”全宫都当我是疯子，只有我知道，皇帝他……能听见胎儿的心声。一上一世，我死在大雪纷飞的冬日。

毒酒入喉，烧的我五脏六腑生疼。我的好妹妹，当朝最受宠的苏贵妃苏媚，正亲自为我披上那件早已破旧的凤袍，笑得温婉又残忍。“姐姐，别怪我。这皇后命格，本来就该属于我。你一个小官之女凭什么生的比我好看，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你。”原来如此。

不是我不得圣心，不是我命该如此，而是她用禁术，换走了我的命格。再睁眼，我回到了大婚后第三日。我被囚禁在碎玉轩。空气里弥漫着霉味，身上是一件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嫁衣。“苏氏锦瑶，大婚之夜疯魔，言行无状，德不配位。

褫夺封号，降为末等贵人，迁居碎玉轩，无诏不得出。”疯魔？好啊，那我就疯一个给你们看看。我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吱呀——”殿门被推开，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太监提着食盒走进来，将食盒一把扔在地上，里面的饭菜已经馊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气。“苏贵人，用膳吧。虽然都姓苏，可你却没贵妃娘娘那么好的福气，能吃上山珍海味。”我没有与他争执。默默地端起食盒里的饭，踉踉跄跄地冲到院里，用筷子将饭粒拨拨在地上。“小可怜，快吃吧，多吃点。”“吃了这碗断头饭，黄泉路上，我们也好做个伴儿。”“我走前面，给你探探路，看看那奈何桥滑不滑，孟婆汤咸不咸……”我的声音不大，幽幽地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小太监本还想看我笑话，此刻却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了。看他那屁滚尿流的样子，我笑得更深了。你看，疯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没过多久，苏媚来了。她穿着华贵的宫装，云鬓高耸，满头珠翠，身后跟着一大群捧着赏赐的宫女太监。“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她走上前来，眼中满是关切，声音却掩不住得意。“听闻姐姐病了，妹妹心里好生难过。

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我的，我特意挑了些好的给姐姐送来，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贵人还是安分些好，别再去冲撞陛下，害得我们贵妃娘娘为您担惊受怕。”苏媚假意呵斥宫女，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这副伪善的面孔哄骗了。而这一世……我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苏媚大腿，然后嚎啕大哭。“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别走！

你身上的凤气好香啊！”我把脸埋在她裙摆里，死命地嗅着，一边嗅一边哭喊：“让姐姐闻闻！就闻一下！不然姐姐晚上睡不着！

总有冤魂在我床头飘来飘去，问我为什么死的是她们！”“她们还掐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要把命让给你！妹妹，我好怕啊！”我一边哭，一边将眼泪鼻涕，蹭在了她裙摆上。“替死鬼……有怨气……要来索命……”我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这些词，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啊！”苏媚被我这副疯癫的模样吓到了，尖叫着想把我踹开。可我抱得很紧，她越挣扎，我就蹭得越起劲。最终，还是苏媚的贴身宫女，带着几个人费劲地将我从她身上拉开。苏媚狼狈不堪地躲在宫女身后，裙摆上沾满污秽.她脸色煞白，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厌恶。

她不再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离开了碎玉轩。

我被两个太监按在地上，却还冲着她的背影咯咯咯地笑。笑声在院子里回荡，诡异又凄凉。

从那天起，碎玉轩的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之前的鄙夷、轻慢，变成了恐惧。

他们不敢再克扣我的饭菜，甚至连送水都只敢放在门口，不踏入殿内一步。夜深人静，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冰冷如霜。苏媚，你不是要荣华富贵，不是想母仪天下吗？

你用禁术偷走我的命格，那我便用这残破的身躯，亲手将你拉下地狱。

二苏媚是个极会做表面功夫的人。为了讨好太后，她提议在御花园里举办一场祈福法会，邀后宫嫔妃，到法会上焚香诵经，为国祈福。当然，我这个疯子，是不在受邀人员当中的。

可是，你不请，我就不能自己去吗？碎玉轩的宫门出不去，但后墙根下，有一个狗洞刚好能让我钻出去。祈福法会当天。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将一头长发弄得凌乱不堪，又抓了一把锅底灰抹在脸上。做完这一切，我对着水缸里模糊的倒影笑了笑。很好，活像一个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野鬼。

我从狗洞爬了出去，径直朝着御花园而去。法会设在御花园中央的揽月台上，太后坐在主位，苏媚一身素雅的宫装，坐在她身侧，正悲天悯人地捻着佛珠。一众嫔妃分坐两侧，个个表情庄严，口中念念有词。好不和谐安宁。可惜，我就是来打破这片和谐的。

在众人闭目诵经，最为虔诚的那一刻，我从假山后冲了出来，直奔法坛。“啊！

”有眼尖的妃嫔看到了我，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我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冲到法坛边，一把推开那个正在做法的老道士，然后开始跳舞。这是我自创的大神舞，四肢扭曲摆动，身体疯狂摇晃，嘴里唱着无人能懂的歌谣。我的声音尖锐又古怪。“黑菩萨，白菩萨，借了命格要还债呀！”“偷了凤袍穿身上，午夜梦回心慌慌啊！”“点天灯，烧纸钱，谁偷了命格谁烂肠啊！”整个揽月台顿时乱成一锅粥。嫔妃们吓得四处躲避。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苏媚的脸，更是白得像纸。“放肆！

将这个疯子给朕拖下去！”一声怒斥从不远处传来。我循声看去，只见李煜一身明黄龙袍，站在台下，脸色铁青。他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上一世，他就是这个时候路过，看到了我因为被苏媚的宫女故意绊倒而打翻了祭品，当场下令将我杖责三十。这次，我虽然没被打翻祭品，却成功地让他更加厌恶了。两个侍卫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我没有挣扎，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李煜，发出了最凄厉的尖叫：“陛下！陛下你听我说！”“你今天不能往西走！千万不能往西走啊！

”“西方有血光！有大大的血光！会折了你的龙气，会要了你的命！”我的声音嘶哑，表情癫狂，像足了一个疯子，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李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只觉荒谬。

“堵上她的嘴，拖下去，禁足一个月，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她踏出碎玉轩半步！

”他拂袖而去。苏媚看我被拖走，眼角是藏不住得意。我嘴里塞着破布，被粗暴地拖回了碎玉轩，像扔垃圾一样被扔在了地上。殿门被重新锁上。我躺在地上，感受着背脊传来的寒意，心里却笑了。李煜，你厌恶我，就对了。你越厌恶我，就越不会把我这些疯话当回事。而我，就等着我的预言成真。果然，当天下午，宫里就传来了消息。皇帝最心爱的那匹汗血宝马，在西苑马场突然发狂，挣脱缰绳，撞死了马场的总管，最后力竭而亡。据说，李煜在乾清宫的书房里，坐了一夜。

他捏着西苑传来的奏报，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我在揽月台上，那荒唐的预言。

“西方有血光……会折了你的龙气……”他开始，对我这个疯子，产生了除了厌恶之外的第二种情绪。那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的惊疑。

三禁足的这一个月，我并未闲着。碎玉轩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满院的枯枝和一地尘土。

这便是我最好的道具。我每日都在院子里，用树枝在地上画画。画的不是山水花鸟，而是一些鬼画符般的奇怪符号和人像。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会传到李煜耳朵里。

那日预言成真后，我就察觉到，碎玉轩外，多了一双眼睛。李煜对我起了疑心。他想知道，我到底是真疯，还是在装神弄鬼。他派暗卫，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画的，其实是朝中几个与苏媚父亲，勾结的贪官的府邸地图，以及他们模糊的画像。这些，都是上一世我在冷宫里，从那些被灭口的宫女太监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我一边画，一边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墙外的人听清。“小鬼儿，小鬼儿，听我令。”“去，去把那个张胖子家的金子搬来给姐姐花。”我用树枝戳着其中一幅画像。“还有那个李麻子，他家后院的假山下面，埋了好多好多银子呢，也通通给我搬来”我又指了指另一幅画像。

“快去，快去。”我像是在玩一场过家家游戏。监视我的暗卫将那些鬼画符拓印下来，连同我的疯言疯语，一并呈给了李煜。看着拓印下来的图纸，李煜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将暗卫拓印的图纸与他暗中调查的贪腐案的线索比照，惊骇地发现，我画的那些地图和人像，竟与他查到的线索，完全对应，甚至比他掌握的信息还要更加精准。

那个张胖子，是体型肥胖的户部尚书。而那个李麻子，则是脸上有几颗麻子的大理寺卿。

我提到的藏银地点，更是连他布下的暗庄都未能查到。“一个被囚禁在深宫，与外界毫无联系的后宫女子，她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朝堂机密的？”李煜在心中沉思。

他决定，要亲自试探我一番。第二天，他路过碎玉轩。隔着宫墙，他故意提高声音，与身边的心腹太监讨论朝政。“户部侍郎陈敬，勤勉为公，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朕打算升他为户部尚书。”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户部侍郎陈敬，我知道他。

他是苏媚父亲苏远山的头号党羽。李煜若是真的重用他，无异于养虎为患。我坐在墙内，听着李煜的话。试探我吗？好啊。我从地上捡起一个破碗，又拿起一根树枝，用力地敲打。

我一边敲，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唱着。“侍郎是侍郎，不是尚书郎。”“明日过河塘，扑通掉中央。”“捞上来一瞧，哎哟我的娘。”“满脸是脓包，浑身是烂疮。

”我的歌声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墙外的一众太监听得面面相觑。李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看了碎玉轩的宫墙一眼，离开了。次日，早朝之后，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户部侍郎陈敬，在自家后院赏鱼时，不知怎的，一头栽进了荷花塘里。

那荷花塘许久未曾清理，水里滋生了许多毒虫。陈侍郎被捞上来时，脸上、脖子上被毒虫咬得遍布红疹，奇丑无比。太医诊治后，说这红疹没有十天半月，是消不下去的。乾清宫内。李煜坐在龙椅上，听着太监汇报陈侍郎的惨状，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深不见底的、玩味的笑容。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就不是了。

他后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四我的预言接连成真，让苏媚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不知道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我这个疯子，可能会成为她母仪天下的巨大威胁。她必须想给办法让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变得无可撼动。

不久之后，后宫传出消息。苏媚，已有一月身孕。这可是个天大的喜讯。李煜大喜，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当即下旨，将苏媚晋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赏赐如流水一般，涌入长信宫。一时间，苏媚风光无限。太后也对她百般呵护。有了孩子护体，苏媚便开始计划如何除掉我。她开始日日到碎玉轩门前散步。带着宫人，在我门前高声炫耀皇帝对她的恩宠，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我不搭理，继续画我的鬼画符。

那天下午，天色阴沉，眼看就要下雨。苏媚又一次路过碎玉轩。这一次，她让守卫打开宫门，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姐姐，我又来看你了。”她笑得温婉。“今日天气不好，我这心里啊，也总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要害我腹中的孩儿。

”她意有所指。我正蹲在地上，画着鬼画符。我抬起头，看着她，也笑了，笑得痴傻。

“妹妹，你来了。”苏媚一步步向我走来，在距离我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她突然脚一崴，身体直直地，向我这个方向倒了过来。她算盘倒是打得好。她倒在我身边，腹中孩子不保。

而我，这个唯一的凶手，百口莫辩。冲撞皇嗣，残害龙子，可是天大的死罪。届时，就算李煜对我再有疑心，也定不会保我。我心中冷笑。你以为，只有你会演戏吗？

就在她即将倒地的那一瞬间，我比她更快、更夸张地瘫倒在了地上！我整个人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