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泥头车送走后，我发现我重生了，成了一辆外卖电驴。凶手是那个万众敬仰的慈善家，而我的新搭档，是个总担心我半路抛锚的傻白甜。复仇之路，从让她相信一辆电驴会打摩斯密码开始。1我死了。死得非常赛博朋克，上一秒我还在哼着小曲，骑着我心爱的小电驴，给人送一份号称全城最贵的豪华外卖，下一秒，一辆巨大的泥头车就像从异次元裂缝里钻出来一样，用它钢铁铸就的巨吻，热情地拥抱了我。世界在我眼前碎成一滩马赛克，红的、白的、黄的，还有我那份洒了一地的，价值 8888 的佛跳墙至尊披萨。血亏。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当我再次拥有意识时，我发现世界变得很奇怪。

视角很低，大概只到人类的膝盖，而且我好像……没有手脚。一阵电流滋啦

一下窜过我的全身，我叮地一声，大灯亮了。我面前站着一个女孩，扎着马尾，穿着和我同款的黄骑士工服，正一脸新奇地拍了拍我的车座。哇，新车！还是智能款的！

她跨了上来，拧动了车把。嗡——我，动了。我，张大强，一个光荣的外卖骑士，在被泥头车超度之后，竟然重生在了我那辆刚买三个月，贷款还没还完的风驰电掣 Plus智能电瓶车上。我裂开了。真的，物理意义上的那种。我的后视镜上现在还有一道上次刮蹭留下的裂痕。女孩叫林晓晓，是接替我岗位的新人。她显然没意识到，她的坐骑里，住着一个冤死的灵魂。

她骑着我穿梭在大街小巷，嘴里还哼着歌，天真烂漫得像个没被超时罚款

毒打过的傻白甜。而我，一个无法说话、无法动弹的电瓶车，内心却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

因为，撞死我的根本不是一场意外！我清楚地记得，在我被撞飞的瞬间，我从泥头车的驾驶室玻璃反光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氏集团的总裁，顾一辰。

那个被媒体吹捧为青年才俊、慈善大家的男人，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的街角，脸上挂着一丝冰冷而满足的微笑。而我送的那份 8888 的披萨，收件人正是他。

为什么？我一个臭送外卖的，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我满腔的疑问和愤怒无处发泄，只能化作一阵阵微弱的电流。林晓晓突然咦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车头，怎么回事，这车把怎么有点烫？废话！老子都快气炸了！就在这时，我们路过市中心的商业广场，巨大的 LED 屏幕上正在播放顾一辰的专访。

他穿着高定西装，风度翩翩，侃侃而谈，说要为贫困山区的孩子捐赠一百座图书馆。

屏幕下的民众发出一阵阵赞叹和欢呼。我看着那张伪善的脸，愤怒的电流瞬间飙升到了顶峰。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集中了全部的意念，控制着我的喇叭。滴。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这是摩斯密码，S.O.S！

林晓晓被这突如其来的、富有节奏感的喇叭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拍打着按钮。

坏了坏了！新车喇叭就坏了！还叫得跟发电报似的！师傅！师傅救命啊！

我这车好像中邪了！她慌张地冲路边的修车摊大喊。我：……我这届搭档，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复仇之路，道阻且长啊。2我的复仇计划，在第一步与搭档建立有效沟通上，就遭遇了滑铁卢。

林晓晓坚定地认为我只是一辆电路出了问题的普通电驴，甚至还找修车师傅给我做了一次全方位体检。老师傅围着我敲敲打打，最后得出结论：姑娘，这车没毛病，估计是智能系统偶尔抽风，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林晓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拍着我的车座：小黄啊，以后可不许调皮了哦，咱们还要赚钱吃饭呢。

我：……我叫风驰电掣 Plus！不叫小黄！愤怒让我电量消耗得飞快。

林晓晓看着飞速下降的电量格，忧心忡忡，天呐，这掉电也太快了，不会是虚标吧？

都怪我贪便宜买了这辆二手……啊不对，是公司处理的『准新车』。

那是我用血汗钱买的新车！不是二手！我尝试了各种方法。用大灯闪烁摩斯密码，她以为是接触不良；我用导航系统自动规划去往我家的路线，她以为是 GPS 信号错乱；我甚至在播放内置音乐时，偷偷把音量调到最大，企图用噪音引起她的注意，结果她只是默默地掏出了降噪耳机。绝望，笼罩着一辆电驴。

我开始回忆死亡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那是一个雨夜，顾一辰的订单来得非常突然，是他的私人助理直接打的电话，绕过了平台，开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价格。要求是，绝对保密，绝对准时。那个外卖盒也异常奇怪，入手冰冷，不像装了披萨，倒像个便携式的小冰箱，上面还有一个我看不懂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符文。

我当时只当是有钱人的恶趣味，现在想来，处处都是破绽。我必须回到案发现场！那天晚上，林晓晓接了一个去城西旧工业区的订单。那地方偏僻，路灯昏暗，正是我的遇害地。

机会来了！当她骑着我进入那条熟悉的街道时，我体内的电流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动。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阴冷起来，路边的野猫弓起身子，发出凄厉的叫声。

林晓晓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

我将计就计，开始闹鬼。我先是让车灯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的鬼片前兆。然后，我让内置的音响系统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滋啦声，夹杂着几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谁？

谁在叹气？林晓晓吓得声音都发抖了。我加大力度，车身开始轻微地、有节奏地抖动起来，仿佛一个无形的乘客坐在了后座。啊！鬼啊！林晓晓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尖叫，丢下我拔腿就跑。我：……喂！你跑了，我怎么办！我动不了啊！林晓晓跑出十几米，又壮着胆子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孤零零停在路中间，大灯忽闪忽闪的我。她脸上写满了恐惧，但眼神里又有一丝不忍。毕竟，我是她吃饭的家伙。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一步一步挪了回来。车……车神啊……你要是有什么冤屈，你……你就告诉我，我胆子小，你别吓我啊……有门！我立刻停止了所有小动作，安静得像一辆真正的电驴。

林晓晓见我安分了，胆子大了点，小心翼翼地靠近。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街角的阴影里一闪而过！我车灯一闪，正好照到那人半张惨白的脸。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认得他！他就是那天站在顾一辰身边的保镖之一！他也在！

他在监视这里！我的死，果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林晓晓也看到了那个影子，吓得妈呀一声，直接跳到了我的车座上，死死抱住我的车把，尖叫道：小黄！快跑！有鬼啊！不用你说！我将电量瞬间拉满，后轮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阵青烟，以远超说明书的极限速度，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背后，那个黑影紧追不舍。他不是鬼，但他比鬼更可怕。他，是来灭口的。3我和林晓晓，一人一车，上演了一场午夜狂飙。我将电驴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风在我耳边后视镜边呼啸，林晓晓的尖叫声成了我最激昂的 BGM。

那个黑衣保镖显然没料到一辆外卖电驴能跑出赛摩的速度，被我们甩开了一段距离。小黄！

你……你超速了！林晓晓在惊恐之余，还不忘提醒我交通规则。大姐，我们现在是在逃命！

我没理她，凭着对这座城市犄角旮旯的熟悉，专挑那些狭窄、崎岖、汽车进不去的小巷子钻。

七拐八绕之后，我们终于甩掉了尾巴。停在一个亮着灯的 24 小时便利店门口，林晓晓才惊魂未定地从我身上滑下来，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吓死我了……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她脸色惨白。我用喇叭滴了一声，表示赞同。经过今晚这么一闹，林晓晓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代步工具，而是像在看一个……成了精的妖怪。小黄，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你……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我立刻用大灯闪了两下，表示是。

林晓晓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天呐……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啊……

接下来，我们进行了一场跨物种的、艰难的交流。她问，我用闪一下灯表示否，闪两下表示是来回答。你……以前是个人？灯闪两下。你……被人害死了？

灯闪两下。害你的人……和刚刚那个黑影是一伙的？灯闪两下。当她问到凶手是谁时，我沉默了。我怎么告诉她，那个凶手是电视上道貌岸然的大善人顾一辰？我急中生智，用导航屏幕调出了顾一辰的照片。林晓晓看着屏幕上那张英俊的脸，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顾总？那个捐了一百座图书馆的顾总？小黄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可是个大好人啊！看，这就是顾一辰的高明之处。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座道德丰碑，谁会相信这样的人会是杀人凶手？我的内心再次被无力感和愤怒填满。林晓晓看我没反应，以为我系统又出错了，叹了口气：唉，看来还是有点神志不清。不过你放心，既然你跟了我，我就会对你负责的。我们先找个地方给你充电，今晚消耗太大了。

她似乎还没完全相信我的指控，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她骑着我，慢悠悠地往我生前住的那个城中村开去。那是她现在住的地方，公司给新人安排的临时宿舍。

巧了，她住的，正是我隔壁那间。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巷，看着自己房间那扇紧闭的门，我百感交集。林晓晓停好车，给我接上充电线。她看着我房间的门，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小黄，住隔壁的那个小哥，也是咱们的同事，听说前段时间出车祸没了，怪可惜的。

我的车灯黯淡了一下。公司说他的东西没人认领，过几天就要当垃圾清走了。唉，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真是不容易。她自言自语地感叹着。清走？不行！我房间里有东西！

有我搜集的一些关于顾一辰的黑料！虽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道消息，但那是我唯一的线索！我必须让林晓晓进去！我急了，开始疯狂闪灯，喇叭也滴滴滴

地响个不停。哎呀你怎么又抽风了！林晓晓被我吓了一跳，充电呢！别激动！

会短路的！我不管，我用尽全力，将电流集中在导航屏幕上。屏幕闪烁了几下，最终，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出现了。那是我用尽了毕生所学的 P 图技术，从各种广告图片里抠出来的字，拼凑成的一句话：进。那。个。房。间。

林晓晓凑过来看清了那行字，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我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缓缓地低下头，看向我这个神通广大的电驴。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可能已经碎成了二维码。4]林晓晓的世界观，显然正在经历一场 12 级的地震。

她呆呆地看着我屏幕上的字，又看看那扇门，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铁丝——那是她上次忘带钥匙，跟开锁师傅现场教学的成果。我……我只说一遍，我这是为了帮你查明真相，不是私闯民宅！她对着空气，也像是对着我说。我用喇叭滴了一声，表示嘉许。

门锁很老旧，林晓晓捅咕了半天，满头大汗，终于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很乱，是我生前的样子。吃剩的泡面桶，堆在墙角的脏衣服，还有桌上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林晓晓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像是在探索一个古墓。你……你想让我找什么？她回头问我。因为我被充电线拴着，进不去，只能在门口干着急。我疯狂地闪烁大灯，光柱直直地射向床底下的一个铁皮盒子。

林晓晓会意，趴下身，从床底把那个落满灰尘的盒子拖了出来。盒子上有一把小锁，她故技重施，用铁丝再次解决了问题。盒子打开，里面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堆剪报和几本笔记本。林晓晓拿起一份剪报，上面是顾一辰参加商业活动的新闻，但旁边被我用红笔圈出了一个细节——他手腕上戴着的一串佛珠。她又翻开笔记本，里面是我龙飞凤舞的字迹，记录着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城东 XX 大桥，夜间货车离奇坠河，司机失踪。南郊 XX 化工厂，深夜突发爆炸，一名值班保安死亡。西山 XX 别墅区，著名画家在家中猝死，鉴定为心肌梗塞。

……每一条记录后面，都跟着一个日期，和一个从新闻图片上剪下来的，顾一辰的身影。

无一例外，在这些意外发生前后，顾一辰都曾在附近出现过。而在最后一页，我赫然写着：他们都死了。下一个，可能是我。那个盒子，是关键。

林晓晓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一页一页地翻着，脸色越来越白。这……这些……

她抬头看着门口的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这些『意外』，都和他有关？

我闪了两下灯。你……你早就开始调查他了？所以他才要杀你？我再次闪了两下灯。

真相的轮廓，在她面前逐渐清晰。顾一辰，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血腥的秘密。而我，一个无意中窥见这秘密一角的小人物，成了他必须除掉的障碍。林晓晓跌坐在地，手里紧紧攥着我的笔记本，身体不住地发抖。

她只是一个想靠送外卖养活自己的普通女孩，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和林晓晓同时警觉起来。谁？她压低声音问。脚步声在我的房门口停下了。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不好！是公司派来清理我遗物的人？还是……顾一辰的人，来销毁证据的？林晓晓吓得魂飞魄散，环顾四周，这个小小的单间根本无处可躲。怎么办？

怎么办？她急得快哭了。我急中生智，将全部电力集中在充电器上，瞬间的电流过载导致整个房间的线路啪地一声，短路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门，也在这时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光柱在黑暗的房间里扫来扫去，像一只寻找猎物的野兽。是那个保镖！他又追来了！

他显然没料到屋里有人，更没想到会突然停电。林晓晓屏住呼吸，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我和那个保镖对峙着。虽然我只是一辆电驴，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和我死亡那天一样冰冷的杀气。他一步一步地，朝林晓晓藏身的方向走去。我心急如焚。

充电线还插在我身上，我动弹不得！林晓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甚至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完了。就在那保镖的手即将触碰到林晓晓的瞬间，异变突生！我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在没有接通任何电源的情况下，屏幕突然滋

地一声，亮了！幽绿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屏幕上，浮现出一张惨白、扭曲、正在无声尖叫的人脸！5那张人脸，我认得。

是那个在西山别墅区心肌梗塞猝死的画家。他的脸在屏幕上扭曲变形，像是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衣保镖。

保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异事件吓懵了，他怪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林晓晓趁此机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从墙角窜了出去，一把拔掉我身上的充电线，翻身骑上我，拧动车把就想跑。但她太慌了，拧得太猛，而我刚经历过电流过载，系统有点紊乱，后轮在原地疯狂打滑，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就是不往前走。走啊！

小黄你快走啊！林晓晓都快急哭了。保镖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从腰间摸出一根甩棍，朝我们冲了过来。我眼看躲不掉了，心一横，将仅存的电量全部集中到了一处——我的 GPS 语音播报系统。前方一百米，有急转弯，请减速慢行！一声标准、洪亮、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响。

保镖的动作顿了一下。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他又顿了一下。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吼出了这句振聋发聩的口号。保镖彻底愣住了。

他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富有教育意义的厉鬼。就在他愣神的这零点几秒，我的系统恢复了正常。林晓晓抓住机会，拧动车把，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载着她冲下了楼梯。身后，传来保镖气急败坏的怒吼。我们再次开启了逃亡模式。这一次，林晓晓不再尖叫，她紧紧地贴着我的车身，压低重心，配合着我的每一个转弯。

我们之间的默契，在生死的考验下，飞速提升。逃到一个安全的桥洞下，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刚刚……电脑上那个……也是你弄出来的？她心有余悸地问。

我闪了闪灯，表示否定。我还没那么大本事。那是谁？难道……是那个画家的鬼魂？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顾一辰杀死的，不止我一个。那些意外死亡的人，他们的灵魂，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无法安息？小黄，林晓晓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信你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把真相揭穿，为你，也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我第一次感觉到，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用大灯闪了两下，表示同意。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