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给我跪下道歉！"

妹妹林小雅指着地上那块掉落的红烧肉，眼泪说来就来，声音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委屈。

我愣愣地看着那块肉，刚才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手里的红烧肉就掉了。

"小月，你看你干的好事！"妈妈陈秀芬立刻冲过来，心疼地抱着小雅，"你妹妹最爱吃红烧肉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解释，却被爸爸林建国粗暴地打断。

"不是故意的？你就是嫉妒你妹妹！"林建国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从小到大，你就见不得你妹妹好！一块红烧肉你都要抢！"

我心里一阵发凉。抢？明明是她自己没拿稳掉的，怎么成了我抢？

"小月，你就给小雅道个歉吧。"男友张伟轻拍我的肩膀，语气里透着不耐烦，"不就是一块肉吗，至于这样吗？"

我震惊地转头看向他。连他也觉得是我的错？

"不行！"小雅哭得更大声了，"光道歉不够！她必须跪下！从小到大她就欺负我，这次一定要跪下！"

"对！必须跪下！"妈妈立刻附和，"让你长长记性！"

爸爸点点头："跪下道歉，这事就算了。"

我看着这一家三口，心里涌起一阵寒意。从小到大，我在这个家就是透明的，但没想到他们能过分到这种程度。

"跪下？"我冷笑一声，"凭什么？"

"就凭她是你妹妹！"妈妈理直气壮地说，"你是姐姐，让着妹妹天经地义！"

"小月，别倔了。"张伟皱着眉头劝道，"跪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看小雅哭成什么样了。"

我盯着张伟看了好久，这个我交往了两年，准备结婚的男人，此刻竟然也在逼我下跪。

"你也觉得我应该跪？"我问他。

"我...我觉得你们都是家人，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张伟避开我的眼神，"你道个歉，大家都高兴。"

小雅见状哭得更凶了："哥哥，你看姐姐多坏，连道歉都不愿意！我以后再也不要理她了！"

张伟心疼地看着小雅，然后转向我："小月，你就听话一次好不好？"

听话？

我忽然笑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听话。小雅要什么玩具，我让着；小雅要什么衣服，我让着；小雅考试不好需要人陪，我放下自己的事情陪着；小雅谈恋爱需要钱，我把打工的钱都给了她。

我一直在听话，一直在让步，一直在妥协。

可结果呢？

就因为一块她自己没拿稳掉的红烧肉，所有人都要我跪下道歉？

"不跪。"我站得笔直，一字一句地说，"打死我都不跪。"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妈妈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打死我都不跪。"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晰得每个人都能听见。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我脸上。

是爸爸打的。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样跟家里人说话？"林建国怒吼道，"我今天就替你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心彻底凉透了。

"教训我？"我看着他们，"林建国，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不是八岁。你再敢动我一下试试？"

这还是我第一次直接叫爸爸的名字，没有加任何称呼。

林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你...你这个逆女！老子打你天经地义！"

说着又要动手，我直接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你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报警。"

"报警？"妈妈尖叫起来，"你要报警抓你爸？林小月你还是人吗？"

"是不是人不是你们说了算。"我平静地说，"一块红烧肉而已，你们要我跪，还要打我，到底谁不是人？"

张伟见情况越来越糟，赶紧上前拉我："小月，你冷静一点，叔叔阿姨也是为了家庭和睦..."

"家庭和睦？"我甩开他的手，"张伟，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就是你未来的岳父岳母，这就是你未来要面对的家庭。"

我环视一圈，看着这些我曾经以为最亲近的人："我最后说一遍，我不会跪，也不会道歉。这块红烧肉是她自己掉的，不是我弄的。"

小雅见我这样，哭得更加歇斯底里："爸爸妈妈，你们看她！她就是不承认错误！她就是要气死我！"

"小月，你看你妹妹都哭成这样了。"妈妈心疼地抱着小雅，"你就不能让让她吗？从小到大，你不是一直都很疼妹妹的吗？"

疼？

我确实疼过她。

疼到把大学的生活费省下来给她买化妆品；疼到毕业后第一份工资全部给她交学费；疼到她谈恋爱没钱约会，我把自己仅有的积蓄都给了她。

可现在呢？

就为了一块红烧肉，她要我跪下道歉，而且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应该的。

"我对她够好了。"我淡淡地说，"但好有底线，尊严也有底线。"

"尊严？"林建国冷笑，"你有什么尊严？一个月三千块工资，连房租都交不起，还跟我谈尊严？"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确实，我现在的工作工资不高，在这个城市生活确实很艰难。但这不是他们羞辱我的理由。

"工资低不代表我没有做人的底线。"我看着他，"更不代表我应该任人践踏。"

"践踏？"妈妈尖叫道，"谁践踏你了？让你给妹妹道个歉就是践踏？林小月，你的心怎么这么恶毒？"

我真的笑了。

恶毒？

我恶毒？

从小到大，我把最好的都给了这个妹妹，到头来成了恶毒？

"好，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恶毒，那我就恶毒给你们看看。"我走到门口，拿起自己的包，"从今天开始，我林小月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干什么？"妈妈愣住了。

"搬出去，再也不回来。"我头也不回地说，"既然我这么恶毒，那就不要污染这个温馨的家庭了。"

"小月，你别冲动。"张伟急忙追上来，"有话好好说，干嘛要搬出去？"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张伟，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你觉得我应该跪下给她道歉吗？"

张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确实应该道歉。毕竟小雅还小，你是姐姐..."

够了。

我彻底听够了。

"张伟，我们分手吧。"我平静地说，"你去找一个愿意给妹妹跪下道歉的女朋友吧。"

"小月！"张伟震惊地看着我，"你疯了？为了这点小事要分手？"

小事？

在他们眼里，我的尊严就是小事？

"不是小事，是原则。"我看着他，"一个连女朋友的尊严都不愿意维护的男人，不配做我的男朋友。"

说完，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小雅的哭声，妈妈的咒骂声，还有张伟的喊声。

但我头都没回。

二十六年了，我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

走出小区，夜风吹在脸上，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喂？"对面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舅舅，是我，小月。"

"小月？这么晚了，怎么了？"

"我想...我想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肯定的回答："当然可以。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向那栋楼房。

六楼的灯还亮着，那里曾经是我的家。

但从今天开始，再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