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第三次在数学课上看见那团黑雾时，粉笔灰正簌簌落在讲台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

前两次她都以为是熬夜赶作业熬出的幻觉——毕竟凌晨三点才把物理卷子塞进书包，眼前飘点灰黑色的絮状物似乎很合理。但这次不一样。那团雾就悬在教室后墙的黑板报旁边，像被揉皱的黑纸浸了水，边缘在日光灯管下明明灭灭。更诡异的是，前排扎高马尾的女生正转过来借橡皮，她的校服袖口擦过黑雾边缘，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仿佛那东西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里。“林夏？发什么呆呢？”同桌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王老师看你了。”林夏猛地回神，数学老师手里的粉笔头正悬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冷冷扫过来。她慌忙低下头，指尖攥着笔杆用力到发白——刚才那瞬间，黑雾里好像有东西动了。不是模糊的影子，是清晰的、带着指甲缝里嵌着泥的手，正扒着黑雾的边缘往外探。下课铃响时，林夏几乎是弹射着冲出教室。

她攥着口袋里的手机跑到操场角落，指尖发颤地给发小苏晓打电话。听筒里响了三声忙音，第四声刚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像是有人对着她的皮肤呵了口冰气。林夏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单杠和爬满铁锈的篮球架。但那股寒意没散，反而顺着脊椎往下爬，她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指尖触到的地方黏糊糊的——不是汗，是湿冷的、带着土腥味的液体。

“喂？林夏？说话啊？”苏晓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不耐烦，“我正跟人组队打游戏呢——”“晓晓，”林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好像……又看见那东西了。”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是苏晓压低的声音：“你别自己吓自己，上次医生不是说你压力太大了吗？

放学我陪你去吃冰淇淋。”林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教学楼的阴影里站着个人。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对着她，身形佝偻得像根枯木。奇怪的是，明明是大晴天，那人周围却像罩着层灰雾，连阳光都照不进去。“我先挂了。”林夏匆匆说完，挂了电话朝那人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那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距离还有三米时，那人突然动了。他缓缓转过身，林夏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那人的脸是模糊的，不是被雾气挡着，而是像被人用橡皮擦反复擦过的画，只有大概的轮廓，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嘴，黑洞洞的，像是在笑。2 诡异巷口“你……”林夏刚吐出一个字，脚下突然一空。她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她站着的地方裂开了个黑黢黢的洞，洞口边缘泛着和教室里那团黑雾一样的灰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拉力就从洞里传来，她尖叫着抓住旁边的篮球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那拉力越来越大，篮球架的铁管在她手里发出“嘎吱”的呻吟，下一秒，她的手指一滑，整个人坠入了黑暗。失重感只持续了几秒，林夏重重摔在地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她呛了口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面坐起来。四周不是她熟悉的操场，也不是学校任何一个地方。这是条狭窄的巷子，两侧是斑驳的砖墙，墙头上长满了枯黄的野草。天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的光笼罩着一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还夹杂着点腐烂的甜腻，闻得人胃里发寒。“有人吗？”林夏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巷子里荡开，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吹过野草的“沙沙”声，听起来格外诡异。

她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才发现自己的校服外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白T恤。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她赶紧掏出来按亮屏幕——没有信号，电量只剩百分之三。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嗒……嗒……嗒……”声音很慢，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鞋子在走路，每一下都带着黏腻的水声。林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屏住呼吸朝巷口看去。一个身影从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那是个女人，穿着件洗得发黄的白裙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脚步确实很慢，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留下一个深色的脚印，仔细看能发现那是水渍——但她身上明明没有下雨的痕迹。林夏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那女人好像没发现她，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巷子深处走。

就在她经过林夏藏身的墙角时，一阵风吹过，撩起了她脸上的头发。林夏看清了她的脸。

那根本不是活人的脸。皮肤是泡发的惨白，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浑浊得像蒙了层白膜，嘴角却向上咧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更恐怖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红肉翻着，随着她的走路姿势微微晃动，每晃一下，就有几滴暗红色的血滴落在地上。

林夏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她想起小时候奶奶给她讲的鬼故事，说淹死的人怨气重，会变成水鬼，在夜里找替身……3 铜铃之谜那女人走过去后，林夏瘫坐在地上，腿软得站不起来。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那个“水鬼”是什么东西，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是遇到了很可怕的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林夏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举到眼前。

屏幕上弹出一条没有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杀了“渡水人”，找到巷尾的铜铃，否则你永远别想回去。林夏的手指冰凉。回去？回学校？回那个有阳光和苏晓的世界？

可……杀了那个“渡水人”？她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杀人？不对，那东西好像不是人……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必须想办法回去。短信里说要找到巷尾的铜铃，还要杀了那个“渡水人”……难道只有杀了它才能拿到铜铃？林夏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朝刚才那个女人走的方向看去。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野草的声音。她咬了咬牙，捡起地上一根还算粗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往巷子深处走。巷子比她想象的要长，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还是没看到尽头。铁锈味和腐烂的甜腻味越来越浓，林夏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恶心，继续往前走。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咕嘟……咕嘟……”像是有人在水里冒泡。林夏脚步一顿，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慢慢探出头朝前面看去。不远处的墙角下，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正蹲在地上，背对着她。

她的头发垂在地上，和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缠在一起。林夏仔细一看，差点吐出来——那堆黑乎乎的东西是头发，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一起，像一团巨大的黑色蛛网。而那个女人正用手往嘴里塞着什么，嘴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地上还散落着几颗白色的、圆圆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牙齿？林夏的头皮一阵发麻，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下踢到了一块石头。“嗒。

”石头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前面的女人猛地停了下来。她慢慢转过头，那张泡发的脸正对着林夏，浑浊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一丝红光。她咧开嘴，露出黑黄的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林夏吓得转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跑，只知道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股腐烂的甜腻味也越来越浓。她能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拂过她的后颈，像是那个女人的头发。“别追我！”林夏尖叫着，跑得更快了。她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肺里像火烧一样疼。就在她快要跑不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墙上有个排水口。

她想都没想，侧身钻了进去。排水口很窄，只能勉强容下一个人。林夏蜷缩在里面，捂着嘴不敢出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在她刚才跑过的地方停下。

“嗬……嗬……”那个女人的声音就在外面，很近很近。

林夏能感觉到排水口的铁皮在微微震动，好像有人在用手敲。她死死闭着眼睛，身体抖得像筛糠。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远了。林夏还是不敢动，又等了十几分钟，确定外面没人了，才小心翼翼地从排水口爬出来。她刚站直身体，就看到巷尾的墙上挂着个东西。那是个铜铃，锈迹斑斑的，用一根红绳系着，挂在墙上的钉子上。铜铃旁边还有一行用红漆写的字，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用血写的：铜铃响，阴阳隔。渡水人不除，铃不响。林夏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必须杀了那个“渡水人”才行。4 渡水人终她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深吸一口气。

她不能一直躲着，她必须回去。苏晓还在等她吃冰淇淋，她的物理作业还没写完，她不能死在这里。林夏定了定神，开始在巷子里寻找那个“渡水人”。这次她学聪明了，不再莽撞地往前冲，而是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她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正站在巷子中间，背对着林夏，一动不动。地上的头发比刚才更多了，像黑色的潮水一样蔓延开来，几乎铺满了半个巷子。林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慢慢绕到女人的侧面，举起手里的木棍，用尽全身力气朝女人的后脑勺砸了下去。“砰！

”木棍重重砸在女人的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女人的身体晃了晃，缓缓转过身。

林夏吓得后退了一步——她的头好好的，木棍好像根本没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女人咧开嘴，朝林夏扑了过来。林夏赶紧往旁边躲，却不小心踩进了地上的头发堆里。

那些头发像有生命一样，瞬间缠上了她的脚踝，用力往下拉。林夏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木棍也掉了。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头发缠得越来越紧，已经开始往她的小腿上爬。

女人一步步朝她走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林夏绝望地看着她越来越近，脑子里一片空白。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就在这时，她的手摸到了地上的一样东西。

是刚才掉在地上的一颗牙齿。林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抓起那颗牙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女人脖子上的伤口刺了过去。“噗嗤”一声，牙齿没入了伤口里。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像是被卡住了。她低头看着脖子上的牙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接着，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像雾气一样消散在空气里。缠在林夏身上的头发也随之消失了。林夏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她看着女人消失的地方，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5 重返现实就在这时，巷尾的铜铃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巷子里回荡，驱散了浓重的铁锈味和腐烂的甜腻味。林夏抬头看去，铜铃下方裂开了一个黑洞，和她掉下来时的那个洞一模一样。黑洞里传来一股熟悉的拉力，但这次的拉力很温和。

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爬起来，朝黑洞走去。她走进黑洞的瞬间，铜铃的声音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