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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5:24:27 
田晓霞留下的那本《青春之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藏在孙少萍的破枕头下。

白天,它被压在全家人的生计和劳作之下——少萍要跟着兰香去结冰的河滩上砸开冰窟窿洗全家积攒了多日的脏衣服,冻得手指像十根红肿的胡萝卜;要帮着大哥少安铡够牲口过冬的干草,细碎锋利的草屑钻进领口,扎得皮肤又痛又痒;要蹲在冰冷的灶膛前,把晒干的牛粪饼仔细垒好,那是家里过冬唯一的燃料,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臊气。

只有到了深夜,当破窑里响起父亲沉重的鼾声、大哥疲惫的叹息和二爸玉亭含糊的呓语时,少萍才能蜷缩在冰冷的炕角,用破棉袄罩住那盏豆大的油灯,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本书。

油灯的光晕太小,只能照亮巴掌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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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是趴在书页上,贪婪地嗅着油墨的味道——那是田晓霞带来的、另一个世界的味道。

每一个铅字都像一颗小星星,艰难地穿透她眼前因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带来的阵阵昏花。

她读得很慢,常常需要停下来,用冻僵的手指搓搓脸,或者把冰凉的手塞进胳肢窝里暖一暖。

少萍的心房被猛烈撞击着。

这力量并非来自于别的什么东西,而是源于《青春之歌》里林道静那条荆棘丛生的探索之路。

从撕碎“自首书”首面酷刑的决绝,到在“一二·九”街头高擎旗帜冲向刺刀的勇毅,林道静从彷徨到觉醒的每一次挣扎与蜕变,都带着一种无声处的惊雷,让少萍浑身战栗,仿佛有电流穿过。

“女娃的命,就得认!”

大哥的话像冰锥,猝不及防地刺进她被书中世界点燃的热血里。

书页上林静道坚毅的眼神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父亲佝偻的背、是村里那些年纪相仿却己抱着娃娃在硷畔上奶孩子的姑娘麻木的脸、是王满银家那个因为想读书被爹妈打折了腿的姐姐绝望的眼神……一股巨大的酸楚和窒息感攥紧了她的心脏。

牛虻可以选择为信仰承受苦难,而她呢?

她的苦难似乎只有一种被命定的、无法挣脱的结局——嫁人,生子,像母亲和无数双水村的女人一样,在黄土里耗尽一生。

书里的光,照不亮双水村这孔破窑洞的深寒,也照不亮她身为女子被早早框定的、灰暗的未来。

她猛地合上书,把脸深深埋进粗糙冰凉的封皮里,肩膀无声地抽动起来。

泪水是滚烫的,却暖不了冻僵的心。

“萍女子?

咋还不睡?

灯油不要钱咧?”

孙玉厚老汉翻了个身,带着浓重睡意的嘟囔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少萍浑身一颤,慌忙吹熄了油灯。

窑洞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有窗外呼啸的寒风,像无数呜咽的鬼魂。

书页间的微光熄灭了。

黑暗中,少萍紧紧抱着那本冰冷的《青春之歌》,像抱着最后一块浮木。

田晓霞明亮的笑容和那句“下次来县城找我玩”在脑海里闪回,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几天后,当少萍趁着天还没黑透,在硷畔上就着最后的天光看《青春之歌》时,村里的“消息树”王彩娥扭着腰肢路过。

她尖利的嗓音像锥子,故意拔高了调门:“哟!

这不是孙家二女子嘛!

这用功的,天擦黑了还抱着洋人的书啃呢?

啧啧,到底是文化人,心气高,跟咱这土坷垃里刨食的不一样!

玉厚叔,你好福气啊,养了个留洋的闺女!”

她故意把“洋人留洋”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带着浓浓的讽刺。

这话像毒刺,狠狠扎在少萍心上。

孙玉厚老汉正蹲在门口拾掇农具,闻言脸皮一僵,手里的镰刀“哐当”掉在地上。

他黑着脸,没接话,但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剜了少萍一眼。

少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当众剥光了衣服。

她慌乱地收起书,逃也似的钻回了窑洞。

身后,王彩娥咯咯的笑声和几个婆姨的窃窃私语,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她背上。

晚饭的气氛格外沉闷。

棒子面糊糊稀得能照见人影,几块蒸红薯干硬得像石头。

孙玉厚老汉扒拉着碗里的糊糊,半晌,闷闷地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萍女子,往后…少看那没用的书。

村里闲话多,难听。”

少安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和昨夜被王彩娥嘲讽点燃的羞恼:“就是!

女娃娃家,识那么多字做甚?

眼瞅着翻过年就十六了!

该学学灶上的活计,纳鞋底、缝补衣裳!

这才是正经!

成天抱着本洋人写的破书,能当婆姨还是能当汉?

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他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震得碗里的糊糊晃荡,“安安分分,爹…爹将来给你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家,比啥都强!

别让人戳咱老孙家的脊梁骨!”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被王彩娥奚落后的屈辱和无处发泄的愤懑。

玉亭二爸闷头吸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少萍低着头,碗里的糊糊糊住了她的视线。

父亲和大哥的话,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下来。

王彩娥恶毒的嘲讽,村里婆姨的闲言,还有那“老实本分的人家”……所有的声音都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汇成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噪音:你是个女娃!

你的本分是嫁人!

看书,尤其是看洋书,是丢人现眼!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怀里那本《青春之歌》似乎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胸口。

她想起田晓霞塞给她书时,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她夜晚看到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永不熄灭。

凭什么?

凭什么女娃就不能看书?

就不能有自己的念想?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委屈、愤怒和不甘的火焰,在她心底猛地窜起。

但这火焰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无力感扑灭。

她能做什么?

反抗父兄?

逃离双水村?

她连买一本书的钱都没有!

田晓霞的世界,像天边的云彩,看得见,却永远够不着。

《青春之歌》给了她精神的震撼,却给不了她挣脱枷锁的力量。

“我…我知道了。”

最终,少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砾摩擦。

她猛地站起身,碗里剩下的糊糊晃荡着溅出几滴,“我…我去喂猪。”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压抑的饭桌,冲向寒风凛冽的院子。

怀里的《青春之歌》贴着单薄的胸膛,像一块冰冷的铁,又像一颗不肯熄灭的火种。

就在这绝望的窒息中,窑洞外响起邮递员老赵头沙哑的喊声:“孙玉厚!

有信!

县里来的!”

全家愕然。

孙玉厚捏着那个印着红框、写着“孙少萍 亲启”的信封回来时,眼神复杂。

少萍的心狂跳,指尖触到纸张的微凉,心却滚烫——是田晓霞的字迹!

屏住呼吸撕开信封,晓霞热情真诚的字句跃然纸上:少萍:见字如面!

《青春之歌》看了吗?

是不是特别震撼?

告诉你,我又发现了一些特别打动人心的故事和诗,关于人的心,关于在苦难中如何坚持自己!

可惜现在外面不好找,都藏起来了。

下个星期天(12月4日)上午十点,我在书店门口等你,咱们见面聊聊!

我把这些故事想法子带给你看!

对了,说话算话,请你吃县食堂的大肉包子!

管够!

你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晓霞(另:要是赶上下雪路不好走,晚一点也没关系,我一首在书店等你!

)信末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下个星期天…新华书店门口…新故事…诗…肉包子…我等你!”

这些具体的字眼,像黑暗中的灯塔!

晓霞要分享的不仅是书,是更隐秘、更深邃的思想!

是关于“人心”和“坚持自己”!

这对被现实挤压得喘不过气的少萍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一股混合着狂喜、紧张和前所未有决心的暖流冲垮了压抑。

她紧紧攥着信纸,指关节泛白。

然而,抬头迎上父亲困惑的目光和大哥阴沉审视的脸,狂喜瞬间被浇醒。

“谁…谁的信?”

孙玉厚问。

“…是…上次那个…田干部家的女子…”少萍声音细若蚊纳。

“又是书?!”

少安猛地打断,怒火被点燃,“刚说完你就忘了?!

还勾连上了?

萍女子!

你醒醒!

人家是啥?

你是啥?!

看那些能当饭吃?

能让你跳出这穷窝?

别做白日梦了!

跑去县城?

丢人现眼还不够?!”

他吼声里满是屈辱和愤怒,仿佛妹妹的想法是对家庭的背叛。

孙玉厚重重的叹息和沉默的不赞同,比责骂更心寒。

少萍死死咬唇,不再争辩,默默将信折好,紧紧贴胸藏在最里层。

晓霞明亮的笑容和“我等你”在脑海轰鸣。

“我…我知道了。”

她声音干涩,起身逃离压抑的饭桌。

怀里的《牛虻》和胸口的信,像冰与火的烙印。

去,还是不去?

这抉择带着倒计时,尖锐无比。

田晓霞的信,像烧红的烙铁日夜烫在少萍心口。

“我等你”是温暖的召唤,更是沉重的压力。

去?

意味着几十里风雪未知路,踏入格格不入的县城,站在明亮书店前接受晓霞目光的洗礼(是温暖还是怜悯?

),更要挑战父兄权威,撕开双水村的沉闷帷幕。

王彩娥的毒言,大哥的怒吼,父亲的忧虑,像巨石压心。

不去?

那封贴身的信变得滚烫。

晓霞真诚的字迹、分享“人心”故事的承诺、肉包子的香气、那句郑重的“我等你”,像魔咒回响。

枕下的《牛虻》里,牛虻在黑暗中的坚持,和林道静的探索交织。

这是她灰暗世界唯一的光,是对抗“女娃命”的唯一凭证。

错过这次,那扇被撬开的门会不会永远关闭?

她会不会真被钉死在“土坷垃”里?

那希望此刻变成了更深的绝望。

田晓霞那句带着肉包子香气的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白天烫在少萍的心口,夜晚灼烤着她的梦境。

去?

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厮杀,搅得她寝食难安。

去,意味着要面对几十里山路的未知,要踏进那个让她自惭形秽的县城,要站在明亮干净的书店里,接受田晓霞目光的洗礼——那目光是温暖还是怜悯?

她不敢深想。

更意味着要挑战父兄的权威,撕开双水村沉闷的帷幕。

王彩娥的嘲讽言犹在耳,大哥昨晚的怒吼还在窑洞里回荡。

不去?

那本《青春之歌》还静静躺在枕头下。

田晓霞明亮的笑容、那句“下次来找我玩”交织在一起,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

那是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是她对抗“女娃命”的唯一凭证。

错过这次,那扇刚刚被晓霞和牛虻共同撬开一道缝隙的门,会不会永远对她关闭?

她会不会真的像王彩娥说的那样,最终被钉死在“土坷垃”里?

夜里,听着父亲沉重的鼾声和大哥压抑的咳嗽,少萍在冰冷的土炕上辗转反侧。

窗外,风声凄厉,卷着细碎的雪沫扑打在窗棂上,像无数细小的鬼爪在挠。

她摸出枕头下那封信,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雪光,手指一遍遍抚过那些飞扬的字迹。

“…我请你吃县食堂的肉包子!

管够!”

舌尖仿佛尝到了那梦中才有的肉香和麦香,胃里一阵痉挛般的抽动。

饥饿,身体的,更是精神的饥饿,最终压倒了恐惧。

牛虻连子弹都不怕,她难道怕几十里风雪和几句闲话吗?

“我要去!”

黑暗中,少萍对着冰冷的空气,无声地、却无比坚定地对自己说,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这一次,她的决心里,多了一份从《牛虻》中汲取的、近乎悲壮的倔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为自己做下决定,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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