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像是被谁从天上往下泼，密密麻麻地砸在烧烤架的炭火上，发出 “嗤嗤” 的锐响。

腾起的白烟裹着火星子往上蹿，在人群头顶织成片白茫茫的雾，把同学们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靠！

这雨是疯了吧？

说下就下！”

张伟把外套往头上一罩，布料瞬间被砸得湿透，贴在背上凉得像冰。

陈小胖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喉咙紧得发不出声 —— 雨砸在炭火上的声响、同学们慌乱的骂声、甚至风卷着烟味扑在脸上的呛人感，都和梦里的每一秒完美重合。

他猛地转头看向远处的古庙，雨幕把那座灰黑色的建筑泡得发胀。

就在视线扫过庙门的瞬间，一道瘦长的黑影贴着墙根晃了一下，快得像道错觉，可那扭曲的轮廓却像根针，狠狠扎进他眼里。

“那边有座庙！

先去躲躲！”

李浩扯着嗓子大喊，声音被雨点砸得七零八落。

众人呼啦啦地站起来，塑料凳被撞得东倒西歪。

陈小胖的脚却像灌了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 ——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胖子，发什么呆？

想死在雨里啊？”

王琳拽着他的胳膊往人群里拉，她的手凉得像浸在冰水里，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陈小胖想喊 “别去那座庙”，可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棉花，任凭他怎么用力，都吐不出一个字。

双腿突然像被按了启动键，僵硬地迈开步子，跟着人群朝那座张开嘴的古庙跑。

雨水灌进鞋子里，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黏糊糊地拖着他往前，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

雨水顺着发梢往眼睛里淌，陈小胖死死盯着那扇庙门。

梦里的门是半掩的，像只打盹的野兽，可现在 ——“吱呀 ——”生锈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那把本该锁着门的铜锁不知何时己经断成两截，暗红色的断口闪着湿漉漉的光，像刚被掰断的骨头。

庙门缓缓向内敞开，门轴转动的声音里，还混着细碎的 “咔啦” 声，像是生锈的铁在摩擦骨头。

一股阴冷的风从庙里涌出来，裹着陈年香灰的霉味和说不清的腥气，拍在每个人脸上。

陈小胖打了个寒颤，这股味道比梦里浓了十倍，像是有什么东西刚从坟里爬出来，正对着他们呼气。

众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庙里，抖落的水珠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嘻嘻哈哈的抱怨声撞在庙墙上，又弹回来，显得空旷又诡异。

只有陈小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意顺着脚底板往头顶蹿 —— 破败的神像缺了半只耳朵，长明灯的灯芯结着焦黑的疙瘩，连地面上那串从门口延伸到供桌的潮湿脚印，都和梦里分毫不差。

角落里堆着的破麻袋，甚至连被老鼠咬出的破洞都在同一个位置。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 王琳抱着胳膊往张伟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飘，“这地方阴森森的，有点邪门啊。”

“怕什么？”

张伟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亮得刺眼，“来，拍张合照留个纪念，说不定以后这庙就拆了。”

他举着手机对准神像，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屏幕的光照亮神像那张斑驳的脸时，他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了，嘴角像被胶水粘住，慢慢往下沉。

“怎么了？”

李浩凑过去看屏幕，肩膀不小心撞在张伟胳膊上，对方却没反应。

张伟缓缓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我…… 我没开闪光灯。”

手机屏幕还亮着，照片里的神像糊得看不清五官，可那双眼睛的位置却亮着两点幽幽的绿光，像两盏浸在水里的油灯，正隔着屏幕往外看。

“嘶 ——”一声极细的、带着水汽的声响从神像后方传来，像毒蛇吐信子，又像有人在耳边倒抽冷气。

陈小胖的血液瞬间冻成了冰 —— 来了。

他看见神像背后的阴影里，两点幽绿色的竖瞳缓缓睁开，瞳仁细得像根线，在黑暗里闪着冷光。

一条漆黑如墨的蛇影顺着墙壁往上爬，鳞片刮过斑驳的墙皮，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无数只虫子在爬。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 ——这一次，张伟举着的手机 “啪嗒” 掉在地上，王琳捂住嘴没敢尖叫，李浩的脸在手机光下白得透明。

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声音像根冰针，顺着每个人的耳朵往里钻，扎得心脏一阵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