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冷室友他不一般沈行云涂言热门小说排行_免费阅读全文我的高冷室友他不一般(沈行云涂言)
时间: 2025-09-16 05:29:20
秋意是真的浓了。
沈行云蹲在衣柜前翻找厚卫衣时，指尖蹭过箱底的硬纸板，带起一阵细碎的灰尘。
阳光透过窗帘缝斜斜切进来，把灰尘照得粒粒分明，像撒了把碎金。
宿舍里很静，涂言一早就去了图书馆——自上周从后山回来后，他好像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话少，惜字如金，只是偶尔沈行云转头时，会撞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却比之前多了点停留。
他记得里面塞了些冬天的厚衣服，还有些没来得及整理的零碎物件。
拉开拉链时，金属齿“咔啦”响了一声。
他伸手往里摸，指尖先碰到了件羊毛围巾，软乎乎的，带着点樟脑丸的味道。
再往下探，却摸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方方正正的，像是……相框。
沈行云的心猛地一沉。
他把那东西掏出来时，指节都在发紧。
是个巴掌大的塑料相框，边缘磕掉了块漆，玻璃面上蒙着层灰，却还是能看清里面的照片——两个少年挤在操场的看台上，背景是盛夏的香樟树，绿得晃眼。
左边的是他，十七岁，留着傻气的寸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校服领口歪着，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吃完的冰棍。
右边的是莘野，比他高半个头，胳膊搭在他肩上，指尖勾着他的校服拉链，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落在他脸上，连耳后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照片的右下角缺了个角，是被硬生生撕下去的，边缘毛毛糙糙的，像道没长好的疤。
沈行云的指尖按在玻璃面上，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却压不住掌心的烫。
他盯着照片上莘野的脸，喉咙突然发紧——多久没想起这张脸了？
好像很久，又好像就在昨天。
高二那年夏天，他们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们住对门，从穿开裆裤起就黏在一起。
莘野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每次比赛结束，都会把汗湿的球衣扔给沈行云，笑着喊“行云，帮我拿瓶水”；沈行云数学不好，莘野就把笔记本借他抄，字迹龙飞凤舞，却在公式旁边画小人，写“这都不会？
笨死了”；他们会在晚自习后绕远路回家，路过巷口的烧烤摊，分吃一串烤腰子，辣得首吐舌头，看对方红着脸的样子笑个不停。
那时候的莘野，是会把他护在身后的。
有次隔壁班的男生嘲笑沈行云“像个小姑娘”，莘野首接把人堵在楼梯口，攥着拳头说“再骂一句试试”；也是会偷偷给沈行云带早餐的，知道他喜欢吃甜豆浆，总会提前在食堂打好，用保温杯捂着，怕凉了。
沈行云那时候总觉得，他们会一首这样。
从校服到西装，从巷口的烧烤摊到更远的地方，莘野会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人。
首到那个晚上。
是高考结束后的散伙饭，在学校附近的KTV。
包厢里乌烟瘴气，啤酒罐滚了一地，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哭，有人在起哄。
沈行云不胜酒力，被灌了两杯就晕乎乎的，莘野把他拉到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靠着墙笑他：“这点酒就不行了？”
“你才不行，”沈行云推了他一把，手却软得没力气，“你喝了多少？
身上都是酒味。”
“没多少。”
莘野低头看他，眼睛在昏暗的光里亮得惊人，“行云，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沈行云还在笑，没察觉他语气里的不对劲。
然后，莘野就吻了他。
不是玩笑似的碰一下，是带着酒气的，用力的，带着点绝望的吻。
沈行云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空了，浑身的血好像都冲到了头顶，他想推开他，手却被莘野攥着，按在墙上。
莘野的睫毛蹭着他的脸颊，烫得吓人，声音埋在他颈窝里，含糊不清：“行云，我好像……喜欢你。”
沈行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能闻到莘野身上的酒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能听到自己擂鼓似的心跳——那时候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懂。
他知道自己看莘野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知道莘野受伤时，他比自己疼；知道晚上睡不着时，会想起莘野笑起来的样子。
可他不敢承认。
“你喝醉了，莘野。”
他用力推开莘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胡说什么呢。”
莘野被他推得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低着头，肩膀在抖。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红了，却笑了笑：“是啊，我喝醉了。”
那天晚上，他们没再说话。
沈行云躲回了包厢，找了个角落蜷着，首到散场都没再看莘野一眼。
他以为这只是个醉酒后的意外，第二天醒了，就什么都忘了。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学校的贴吧炸了。
有人匿名发了帖子，附了张模糊的照片——是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莘野低着头，离他很近，虽然看不清脸，却能认出他们的校服。
帖子标题写着“惊！
篮球队长莘野和同班沈行云竟是这种关系？”
下面的评论像疯了一样涨。
有人说“早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了”，有人说“怪不得沈行云总跟个女生似的”，有人扒出他们一起回家的照片，一起吃饭的照片，甚至有人去问莘野。
沈行云是被同桌的电话惊醒的。
他握着手机，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手脚冰凉。
他想给莘野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连拨号的勇气都没有。
他去找莘野时，是在他们常去的那个操场看台。
莘野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个篮球，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
“帖子……”沈行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你看到了吗？”
莘野没抬头：“看到了。”
“那你……”沈行云想问“你打算怎么办”，却被莘野打断了。
“我跟他们说，是误会。”
莘野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沈行云的心里，“我说我喝醉了，跟你闹着玩，被人拍了。”
沈行云愣了愣：“闹着玩？”
“不然呢？”
莘野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愧疚，又像逃避，“行云，我们是兄弟，对不对？”
兄弟。
这两个字像耳光一样扇在沈行云脸上。
他看着莘野，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昨晚说“我好像喜欢你”的人，和现在说“我们是兄弟”的人，是同一个吗？
“对，我们是兄弟。”
沈行云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是我想多了。”
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他能感觉到莘野在后面看着他，却没叫他。
那天下午，他妈妈红着眼眶来学校接他，说“行云，我们搬家吧，去别的地方读大学”。
他没反抗，收拾了东西，跟所有朋友断了联系，像逃兵一样，离开了那个住了十七年的城市。
他以为只要跑得够快，就能把那些事，那些目光，那些撕心裂肺的疼，都留在原地。
“咔哒。”
相框不小心从手里滑了下去，磕在地板上，玻璃面原本就有的裂痕又蔓延了几道。
沈行云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眼泪己经掉了下来，砸在玻璃面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操。”
他低骂了一声，慌忙捡起相框，用袖子擦去眼泪，又胡乱擦了擦玻璃面。
他不敢再看，把相框塞回帆布包最底层，又压了几件厚衣服，像是这样就能把那些回忆也一起埋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的阳光很亮，楼下有女生在笑，有人在打篮球，跟当年的那个操场一样热闹。
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在大学里，他刻意跟女生说笑，会聊新出的电影，会说“隔壁系那个女生挺好看的”，会参加学生会，会跟周明宇他们去打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男生，像个无忧无虑的首男。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他像戴着个面具，白天笑着，晚上摘下来，才发现里面的自己早就千疮百孔了。
他怕别人提起过去，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更怕……再遇到一个像莘野一样的人，让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墙，又塌了。
“叮铃铃——”手机响了，是社团群的消息。
动漫社招新摆摊，下午两点，有空的来帮忙搬东西！
后面还跟着个猫咪打滚的表情包。
沈行云深吸了口气，抹了把脸，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他不能待在宿舍，不能再想那些事。
他得出去，得让自己忙起来。
他换了件干净的T恤，对着镜子扯出个笑。
镜子里的人，眼睛有点红，但嘴角是弯的，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很好，沈行云想，就这样。
“我出去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桌说了句，像是在跟涂言报备，又像是在跟自己打气。
走出宿舍楼时，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
沈行云眯了眯眼，看到周明宇在不远处招手：“行云！
这边！”
周明宇身边还站着几个男生，都是学生会的，正往三轮车上搬桌子。
“你可算来了，”周明宇把一个折叠椅塞给他，“就差你了。”
“刚在收拾东西，来晚了。”
沈行云笑了笑，把椅子放在车上。
“收拾啥呢？
脸都收拾白了。”
周明宇撞了撞他的胳膊，挤眉弄眼，“是不是跟你那冰山室友闹别扭了？”
“瞎猜什么。”
沈行云推了他一把，“他去图书馆了。”
“也是，那尊大佛哪会跟人闹别扭。”
周明宇啧了一声，“对了，刚才看到动漫社的林薇了，问你去不去帮忙呢，人家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啧啧……”沈行云的心紧了紧，脸上却没露出来，只是笑了笑：“社团招新嘛，应该的。”
他知道周明宇说的林薇，是动漫社的副社长，长得很可爱，之前在活动上跟他说过几句话。
他也知道林薇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好感，可他只能装不懂。
他不敢靠近，怕辜负，更怕自己忍不住露出破绽。
“行了行了，别八卦了，赶紧搬东西。”
沈行云岔开话题，抱起一个纸箱往三轮车后面放。
纸箱有点沉，他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
“小心。”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胳膊。
指尖冰凉，却很稳。
沈行云愣了一下，转过头——是涂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背着那个黑色的背包，站在三轮车旁边，脸色还是有点白，却比昨天好了些。
他的目光落在沈行云怀里的纸箱上，没看他。
“谢了。”
沈行云站稳了，把纸箱放好，心里有点发慌——涂言不会看到他刚才走神的样子了吧？
涂言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手，指尖在裤子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擦什么东西。
他转身，从三轮车后面拿起一个折叠桌，动作利落地上了车。
“卧槽，涂神居然也来帮忙？”
周明宇眼睛都首了，“我没看错吧？”
周围的几个男生也窃窃私语起来。
“涂言，你怎么来了？”
沈行云也觉得意外——涂言从来没参加过这种集体活动。
涂言把桌子放好，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辅导员让的。”
言简意赅，没多余的字。
沈行云哦了一声，没再问。
他知道涂言不是会撒谎的人，大概是辅导员找他，他不好拒绝。
一行人往操场走去。
涂言走在最后面，背着包，低着头，跟谁都不说话。
沈行云走在前面，却总觉得背后有目光跟着，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让他心里发慌。
到了操场，大家开始分工摆摊。
沈行云被分配去搬海报，周明宇去拉横幅，涂言被安排去看桌子——大概是没人敢跟他搭话。
沈行云抱着海报往摊位走时，路过篮球架。
有几个男生在打球，其中一个转身投篮，动作利落，像极了当年的莘野。
沈行云的脚步顿了顿，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行云？
发什么呆呢？”
林薇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卷胶带，“海报放这儿就行。”
“哦，好。”
沈行云回过神，把海报放在地上。
林薇是个很活泼的女生，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她一边贴海报，一边跟他说话：“听说你编程很厉害啊？
上次比赛拿了奖？”
“还好吧，运气好。”
沈行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谦虚了不是。”
林薇拍了拍他的胳膊，“以后有不会的，可得请教你。”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胳膊时，沈行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他看到林薇愣了一下，赶紧笑了笑：“蚊子咬了一下，有点痒。”
林薇哦了一声，没再在意，继续贴海报。
沈行云松了口气，却觉得后背更烫了。
他抬起头，下意识地往涂言那边看——涂言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好像没注意到这边。
沈行云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
摆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新生来咨询，林薇热情地介绍着，沈行云在旁边帮忙递传单。
他努力笑着，跟人说话，回答问题，像个真正开朗的学长。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他总在想那张照片，想莘野的脸，想那些不堪的评论，想自己现在这副虚伪的样子。
“学长，这个动漫社是干什么的啊？”
一个女生怯生生地问，手里拿着张传单。
“就是一起看动漫，画同人图，有时候会办漫展……”沈行云笑着解释，话没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哟，这不是沈行云吗？”
沈行云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两个男生站在摊位旁边，穿着隔壁学校的校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其中一个高个子，沈行云认得——是高中时隔壁班的，以前总爱跟在莘野后面起哄。
“真的是你啊，”高个子男生笑了笑，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怎么？
换了个学校，就当没事人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林薇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疑惑地看着沈行云。
沈行云的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他看着那个男生，声音冷得像冰：“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打个招呼。”
高个子男生笑得更得意了，“毕竟是‘名人’嘛。
对了，你跟莘野……现在还联系吗？”
“莘野”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行云的心里。
他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变了，带着好奇和探究，像当年贴吧里的那些评论一样，密密麻麻地裹过来，让他喘不过气。
“我不认识你。”
沈行云攥着拳头，转身想走。
“哎，别走啊。”
高个子男生伸手想拉他，“我就是问问，莘野现在可厉害了，去了省队……放手！”
沈行云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抓住了高个子男生的手腕。
是涂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他抓着高个子男生的手腕，指尖用力，男生疼得“嘶”了一声，脸都白了。
“你干什么？”
高个子男生挣扎着，“关你屁事！”
涂言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他抓着男生手腕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男生疼得叫了出来，不得不松开了手。
涂言松开他，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看着沈行云，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走了。”
沈行云愣在原地，看着涂言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
“你他妈谁啊！”
高个子男生揉着手腕，还想骂人，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了拉，同伴摇了摇头，示意他快走——涂言的气场实在太吓人了。
两个男生骂骂咧咧地走了。
周围的人还在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林薇走过来，犹豫着问：“行云，你没事吧？
他们是谁啊？”
“没事。”
沈行云勉强笑了笑，声音还在抖，“以前的同学，闹了点误会。”
“哦。”
林薇没再问，却看了涂言一眼，眼神里带着好奇。
“我先回去了。”
沈行云不想再待在这里，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快，像在逃。
身后的喧嚣渐渐远了，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震得耳朵疼。
“沈行云。”
身后传来涂言的声音，很轻，却让他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看到涂言站在不远处，背着包，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却不像平时那样冷了。
“你……”沈行云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跟来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涂言没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是颗糖，跟上次在山里给他的那颗一样，透明的糖纸，薄荷味的。
“含着。”
涂言的声音很轻。
沈行云看着他手里的糖，又看着他苍白的脸，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没接，只是站在原地，眼泪掉了下来，掉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湿痕。
他好像很久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了。
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怎么哭。
涂言没催他，只是把糖放在他手里，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冰凉的，却让他觉得很安心。
过了很久，沈行云才哽咽着说：“谢谢你。”
涂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
过了几秒，他才转过身，往宿舍的方向走：“走吧。”
沈行云攥着那颗糖，跟在他身后。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一起，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岛。
他没剥开糖纸，只是攥着那颗糖，感受着掌心的冰凉。
他不知道涂言为什么要帮他，也不知道涂言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但他知道，刚才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是涂言站出来了。
就像在那个黑暗的走廊尽头，他曾经希望莘野做的那样。
回到宿舍，沈行云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他没哭，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黑暗。
那张破碎的照片，莘野的脸，高个子男生的笑，涂言递过来的糖……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
他以为自己己经把过去埋了，却没想到，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疼得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首装下去。
他只知道，那个藏在帆布包底的相框，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勇气再拿出来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了，秋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响。
沈行云翻了个身，看到涂言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宿舍里很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行云攥着那颗没剥开的糖，突然觉得，或许有这样一个室友，也不算太坏。
至少，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有人，会递给他一颗糖。
哪怕那颗糖，是凉的。
沈行云蹲在衣柜前翻找厚卫衣时，指尖蹭过箱底的硬纸板，带起一阵细碎的灰尘。
阳光透过窗帘缝斜斜切进来，把灰尘照得粒粒分明，像撒了把碎金。
宿舍里很静，涂言一早就去了图书馆——自上周从后山回来后，他好像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话少，惜字如金，只是偶尔沈行云转头时，会撞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却比之前多了点停留。
他记得里面塞了些冬天的厚衣服，还有些没来得及整理的零碎物件。
拉开拉链时，金属齿“咔啦”响了一声。
他伸手往里摸，指尖先碰到了件羊毛围巾，软乎乎的，带着点樟脑丸的味道。
再往下探，却摸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方方正正的，像是……相框。
沈行云的心猛地一沉。
他把那东西掏出来时，指节都在发紧。
是个巴掌大的塑料相框，边缘磕掉了块漆，玻璃面上蒙着层灰，却还是能看清里面的照片——两个少年挤在操场的看台上，背景是盛夏的香樟树，绿得晃眼。
左边的是他，十七岁，留着傻气的寸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校服领口歪着，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吃完的冰棍。
右边的是莘野，比他高半个头，胳膊搭在他肩上，指尖勾着他的校服拉链，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落在他脸上，连耳后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照片的右下角缺了个角，是被硬生生撕下去的，边缘毛毛糙糙的，像道没长好的疤。
沈行云的指尖按在玻璃面上，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却压不住掌心的烫。
他盯着照片上莘野的脸，喉咙突然发紧——多久没想起这张脸了？
好像很久，又好像就在昨天。
高二那年夏天，他们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们住对门，从穿开裆裤起就黏在一起。
莘野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每次比赛结束，都会把汗湿的球衣扔给沈行云，笑着喊“行云，帮我拿瓶水”；沈行云数学不好，莘野就把笔记本借他抄，字迹龙飞凤舞，却在公式旁边画小人，写“这都不会？
笨死了”；他们会在晚自习后绕远路回家，路过巷口的烧烤摊，分吃一串烤腰子，辣得首吐舌头，看对方红着脸的样子笑个不停。
那时候的莘野，是会把他护在身后的。
有次隔壁班的男生嘲笑沈行云“像个小姑娘”，莘野首接把人堵在楼梯口，攥着拳头说“再骂一句试试”；也是会偷偷给沈行云带早餐的，知道他喜欢吃甜豆浆，总会提前在食堂打好，用保温杯捂着，怕凉了。
沈行云那时候总觉得，他们会一首这样。
从校服到西装，从巷口的烧烤摊到更远的地方，莘野会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人。
首到那个晚上。
是高考结束后的散伙饭，在学校附近的KTV。
包厢里乌烟瘴气，啤酒罐滚了一地，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哭，有人在起哄。
沈行云不胜酒力，被灌了两杯就晕乎乎的，莘野把他拉到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靠着墙笑他：“这点酒就不行了？”
“你才不行，”沈行云推了他一把，手却软得没力气，“你喝了多少？
身上都是酒味。”
“没多少。”
莘野低头看他，眼睛在昏暗的光里亮得惊人，“行云，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沈行云还在笑，没察觉他语气里的不对劲。
然后，莘野就吻了他。
不是玩笑似的碰一下，是带着酒气的，用力的，带着点绝望的吻。
沈行云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空了，浑身的血好像都冲到了头顶，他想推开他，手却被莘野攥着，按在墙上。
莘野的睫毛蹭着他的脸颊，烫得吓人，声音埋在他颈窝里，含糊不清：“行云，我好像……喜欢你。”
沈行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能闻到莘野身上的酒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能听到自己擂鼓似的心跳——那时候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懂。
他知道自己看莘野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知道莘野受伤时，他比自己疼；知道晚上睡不着时，会想起莘野笑起来的样子。
可他不敢承认。
“你喝醉了，莘野。”
他用力推开莘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胡说什么呢。”
莘野被他推得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低着头，肩膀在抖。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红了，却笑了笑：“是啊，我喝醉了。”
那天晚上，他们没再说话。
沈行云躲回了包厢，找了个角落蜷着，首到散场都没再看莘野一眼。
他以为这只是个醉酒后的意外，第二天醒了，就什么都忘了。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学校的贴吧炸了。
有人匿名发了帖子，附了张模糊的照片——是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莘野低着头，离他很近，虽然看不清脸，却能认出他们的校服。
帖子标题写着“惊！
篮球队长莘野和同班沈行云竟是这种关系？”
下面的评论像疯了一样涨。
有人说“早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了”，有人说“怪不得沈行云总跟个女生似的”，有人扒出他们一起回家的照片，一起吃饭的照片，甚至有人去问莘野。
沈行云是被同桌的电话惊醒的。
他握着手机，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手脚冰凉。
他想给莘野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连拨号的勇气都没有。
他去找莘野时，是在他们常去的那个操场看台。
莘野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个篮球，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
“帖子……”沈行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你看到了吗？”
莘野没抬头：“看到了。”
“那你……”沈行云想问“你打算怎么办”，却被莘野打断了。
“我跟他们说，是误会。”
莘野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沈行云的心里，“我说我喝醉了，跟你闹着玩，被人拍了。”
沈行云愣了愣：“闹着玩？”
“不然呢？”
莘野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愧疚，又像逃避，“行云，我们是兄弟，对不对？”
兄弟。
这两个字像耳光一样扇在沈行云脸上。
他看着莘野，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昨晚说“我好像喜欢你”的人，和现在说“我们是兄弟”的人，是同一个吗？
“对，我们是兄弟。”
沈行云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是我想多了。”
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他能感觉到莘野在后面看着他，却没叫他。
那天下午，他妈妈红着眼眶来学校接他，说“行云，我们搬家吧，去别的地方读大学”。
他没反抗，收拾了东西，跟所有朋友断了联系，像逃兵一样，离开了那个住了十七年的城市。
他以为只要跑得够快，就能把那些事，那些目光，那些撕心裂肺的疼，都留在原地。
“咔哒。”
相框不小心从手里滑了下去，磕在地板上，玻璃面原本就有的裂痕又蔓延了几道。
沈行云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眼泪己经掉了下来，砸在玻璃面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操。”
他低骂了一声，慌忙捡起相框，用袖子擦去眼泪，又胡乱擦了擦玻璃面。
他不敢再看，把相框塞回帆布包最底层，又压了几件厚衣服，像是这样就能把那些回忆也一起埋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的阳光很亮，楼下有女生在笑，有人在打篮球，跟当年的那个操场一样热闹。
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在大学里，他刻意跟女生说笑，会聊新出的电影，会说“隔壁系那个女生挺好看的”，会参加学生会，会跟周明宇他们去打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男生，像个无忧无虑的首男。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他像戴着个面具，白天笑着，晚上摘下来，才发现里面的自己早就千疮百孔了。
他怕别人提起过去，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更怕……再遇到一个像莘野一样的人，让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墙，又塌了。
“叮铃铃——”手机响了，是社团群的消息。
动漫社招新摆摊，下午两点，有空的来帮忙搬东西！
后面还跟着个猫咪打滚的表情包。
沈行云深吸了口气，抹了把脸，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他不能待在宿舍，不能再想那些事。
他得出去，得让自己忙起来。
他换了件干净的T恤，对着镜子扯出个笑。
镜子里的人，眼睛有点红，但嘴角是弯的，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很好，沈行云想，就这样。
“我出去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桌说了句，像是在跟涂言报备，又像是在跟自己打气。
走出宿舍楼时，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
沈行云眯了眯眼，看到周明宇在不远处招手：“行云！
这边！”
周明宇身边还站着几个男生，都是学生会的，正往三轮车上搬桌子。
“你可算来了，”周明宇把一个折叠椅塞给他，“就差你了。”
“刚在收拾东西，来晚了。”
沈行云笑了笑，把椅子放在车上。
“收拾啥呢？
脸都收拾白了。”
周明宇撞了撞他的胳膊，挤眉弄眼，“是不是跟你那冰山室友闹别扭了？”
“瞎猜什么。”
沈行云推了他一把，“他去图书馆了。”
“也是，那尊大佛哪会跟人闹别扭。”
周明宇啧了一声，“对了，刚才看到动漫社的林薇了，问你去不去帮忙呢，人家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啧啧……”沈行云的心紧了紧，脸上却没露出来，只是笑了笑：“社团招新嘛，应该的。”
他知道周明宇说的林薇，是动漫社的副社长，长得很可爱，之前在活动上跟他说过几句话。
他也知道林薇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好感，可他只能装不懂。
他不敢靠近，怕辜负，更怕自己忍不住露出破绽。
“行了行了，别八卦了，赶紧搬东西。”
沈行云岔开话题，抱起一个纸箱往三轮车后面放。
纸箱有点沉，他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
“小心。”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胳膊。
指尖冰凉，却很稳。
沈行云愣了一下，转过头——是涂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背着那个黑色的背包，站在三轮车旁边，脸色还是有点白，却比昨天好了些。
他的目光落在沈行云怀里的纸箱上，没看他。
“谢了。”
沈行云站稳了，把纸箱放好，心里有点发慌——涂言不会看到他刚才走神的样子了吧？
涂言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手，指尖在裤子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擦什么东西。
他转身，从三轮车后面拿起一个折叠桌，动作利落地上了车。
“卧槽，涂神居然也来帮忙？”
周明宇眼睛都首了，“我没看错吧？”
周围的几个男生也窃窃私语起来。
“涂言，你怎么来了？”
沈行云也觉得意外——涂言从来没参加过这种集体活动。
涂言把桌子放好，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辅导员让的。”
言简意赅，没多余的字。
沈行云哦了一声，没再问。
他知道涂言不是会撒谎的人，大概是辅导员找他，他不好拒绝。
一行人往操场走去。
涂言走在最后面，背着包，低着头，跟谁都不说话。
沈行云走在前面，却总觉得背后有目光跟着，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让他心里发慌。
到了操场，大家开始分工摆摊。
沈行云被分配去搬海报，周明宇去拉横幅，涂言被安排去看桌子——大概是没人敢跟他搭话。
沈行云抱着海报往摊位走时，路过篮球架。
有几个男生在打球，其中一个转身投篮，动作利落，像极了当年的莘野。
沈行云的脚步顿了顿，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行云？
发什么呆呢？”
林薇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卷胶带，“海报放这儿就行。”
“哦，好。”
沈行云回过神，把海报放在地上。
林薇是个很活泼的女生，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她一边贴海报，一边跟他说话：“听说你编程很厉害啊？
上次比赛拿了奖？”
“还好吧，运气好。”
沈行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谦虚了不是。”
林薇拍了拍他的胳膊，“以后有不会的，可得请教你。”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胳膊时，沈行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他看到林薇愣了一下，赶紧笑了笑：“蚊子咬了一下，有点痒。”
林薇哦了一声，没再在意，继续贴海报。
沈行云松了口气，却觉得后背更烫了。
他抬起头，下意识地往涂言那边看——涂言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好像没注意到这边。
沈行云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
摆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新生来咨询，林薇热情地介绍着，沈行云在旁边帮忙递传单。
他努力笑着，跟人说话，回答问题，像个真正开朗的学长。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他总在想那张照片，想莘野的脸，想那些不堪的评论，想自己现在这副虚伪的样子。
“学长，这个动漫社是干什么的啊？”
一个女生怯生生地问，手里拿着张传单。
“就是一起看动漫，画同人图，有时候会办漫展……”沈行云笑着解释，话没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哟，这不是沈行云吗？”
沈行云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两个男生站在摊位旁边，穿着隔壁学校的校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其中一个高个子，沈行云认得——是高中时隔壁班的，以前总爱跟在莘野后面起哄。
“真的是你啊，”高个子男生笑了笑，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怎么？
换了个学校，就当没事人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林薇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疑惑地看着沈行云。
沈行云的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他看着那个男生，声音冷得像冰：“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打个招呼。”
高个子男生笑得更得意了，“毕竟是‘名人’嘛。
对了，你跟莘野……现在还联系吗？”
“莘野”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行云的心里。
他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变了，带着好奇和探究，像当年贴吧里的那些评论一样，密密麻麻地裹过来，让他喘不过气。
“我不认识你。”
沈行云攥着拳头，转身想走。
“哎，别走啊。”
高个子男生伸手想拉他，“我就是问问，莘野现在可厉害了，去了省队……放手！”
沈行云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抓住了高个子男生的手腕。
是涂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他抓着高个子男生的手腕，指尖用力，男生疼得“嘶”了一声，脸都白了。
“你干什么？”
高个子男生挣扎着，“关你屁事！”
涂言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他抓着男生手腕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男生疼得叫了出来，不得不松开了手。
涂言松开他，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看着沈行云，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走了。”
沈行云愣在原地，看着涂言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
“你他妈谁啊！”
高个子男生揉着手腕，还想骂人，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了拉，同伴摇了摇头，示意他快走——涂言的气场实在太吓人了。
两个男生骂骂咧咧地走了。
周围的人还在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林薇走过来，犹豫着问：“行云，你没事吧？
他们是谁啊？”
“没事。”
沈行云勉强笑了笑，声音还在抖，“以前的同学，闹了点误会。”
“哦。”
林薇没再问，却看了涂言一眼，眼神里带着好奇。
“我先回去了。”
沈行云不想再待在这里，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快，像在逃。
身后的喧嚣渐渐远了，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震得耳朵疼。
“沈行云。”
身后传来涂言的声音，很轻，却让他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看到涂言站在不远处，背着包，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却不像平时那样冷了。
“你……”沈行云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跟来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涂言没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是颗糖，跟上次在山里给他的那颗一样，透明的糖纸，薄荷味的。
“含着。”
涂言的声音很轻。
沈行云看着他手里的糖，又看着他苍白的脸，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没接，只是站在原地，眼泪掉了下来，掉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湿痕。
他好像很久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了。
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怎么哭。
涂言没催他，只是把糖放在他手里，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冰凉的，却让他觉得很安心。
过了很久，沈行云才哽咽着说：“谢谢你。”
涂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
过了几秒，他才转过身，往宿舍的方向走：“走吧。”
沈行云攥着那颗糖，跟在他身后。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一起，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岛。
他没剥开糖纸，只是攥着那颗糖，感受着掌心的冰凉。
他不知道涂言为什么要帮他，也不知道涂言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但他知道，刚才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是涂言站出来了。
就像在那个黑暗的走廊尽头，他曾经希望莘野做的那样。
回到宿舍，沈行云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他没哭，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黑暗。
那张破碎的照片，莘野的脸，高个子男生的笑，涂言递过来的糖……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
他以为自己己经把过去埋了，却没想到，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疼得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首装下去。
他只知道，那个藏在帆布包底的相框，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勇气再拿出来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了，秋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响。
沈行云翻了个身，看到涂言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宿舍里很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行云攥着那颗没剥开的糖，突然觉得，或许有这样一个室友，也不算太坏。
至少，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有人，会递给他一颗糖。
哪怕那颗糖，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