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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5:34:17 
社区医院的吊瓶在头顶晃出残影,药液顺着透明软管往下坠,林夕盯着那串气泡,觉得它们正一点点渗进自己的血管,把血泡得发寒。

“姓名?”

护士核对医嘱的声音突然刺进来,圆珠笔尖戳在病历本上,“系统里查不到你——不对,林夕,女,25岁,三年前从XX大学毕业,档案在市人才库。”

林夕猛地睁开眼,输液管里的气泡往上窜,硌得血管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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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浸透水的棉花:“我、我是林夕,但我初中没毕业……”护士狐疑地打量她:灰扑扑的工服卷到手肘,指甲缝嵌着洗不净的水泥,锁骨下方还沾着工地的灰渍。

可系统里的照片虽模糊,眉眼却和她有七分像,名字也确实是“林夕”。

“可能系统出错。”

护士嘟囔着走了,留下林夕盯着天花板发呆。

白色墙皮剥落处像道伤疤,让她想起姜语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在孤儿院剥落的墙根下,哭着说“姐,我不想去”的样子。

那时张院长站在梧桐树下,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林夕,你成绩不如姜语,不如成全她。

等她出息了,你们都能脱离苦海。”

她信了,把书包里的课本换成劳保手套,跟着老李来工地扛水泥。

第一个月工资寄给姜语时,附言写了三遍“吃好点”,才舍得放下笔。

走廊传来踢踏声,老李踹开病房门:“矫情什么?

就晕个暑,耽误老子工期!”

唾沫星子溅在林夕脸上,她却没力气躲,只是攥着被角,指节泛白。

三年来,她习惯了把委屈咽进肚子,毕竟生存比尊严更重。

暮色漫进病房时,林夕借口上厕所,溜到护士站。

值班护士正在核对档案,屏幕上的“林夕”穿着学士服,背景是XX大学的校门,笑容灿烂——那神态,像极了姜语视频里的样子。

她的血瞬间冷了。

指甲掐进掌心,林夕后退两步,撞翻了走廊的拖把桶。

塑料桶滚出老远,水声惊动了护士:“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

林夕逃也似的跑回病房,撞见老李正翻她的口袋,汇款单被抖落在地。

“姜语又寄钱了?”

老李捡起单子,睨她一眼,“你这傻劲,不如把钱存着给自己看病。”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更多是底层人的务实——在工地,情谊填不饱肚子,钱才是命。

林夕没接话,只是默默把汇款单塞回口袋。

单子上的地址是“XX路88号”,她曾查过,那是苏宅的门牌号,可姜语说那是公司宿舍。

手机突然震动,姜语的视频通话弹出来。

林夕盯着屏幕上的来电头像——姜语扎着低马尾,穿浅灰色西装,背景是明亮的落地窗,窗台上摆着几盆兰花,昂贵又疏离。

“姐!”

姜语的声音带着笑,“我升职了,给你寄了补品,记得收呀!”

她的手在镜头前晃了晃,手腕上戴着串珍珠手链,泛着温润的光。

林夕喉咙发堵,想问“你是不是用了我的身份”,可看着姜语的笑脸,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去年冬天,姜语视频里说“公司加班,暖气足”,可背景里却传来隐约的钢琴声——那是苏宅常放的肖邦夜曲。

“姐?”

姜语歪头,“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累着了?”

“没……”林夕扯了扯嘴角,“恭喜你升职。”

她的视线落在姜语的手链上,突然想起工地旁边的精品店,那条珍珠手链标价三千八,抵她半个月工资。

姜语又说了些工作的事,语气轻快,可林夕却听得心不在焉。

挂断前,姜语突然说:“姐,别太拼,我很快就能接你过来了。”

视频挂断,林夕盯着黑屏的手机,指甲在屏幕上划出一道痕。

接她过去?

可“林夕”己经是大学生,是白领,她这个真林夕,要以什么身份过去?

夜里,老李打着呼噜,林夕却睁着眼到天亮。

天蒙蒙亮时,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病历单,上面“林夕”的名字刺得她眼睛疼。

她决定去教育局查档案。

“你疯了?”

老李听完她的决定,把烟头碾在床沿,“查档案要花钱!

你今天没扛够十车水泥,工资扣一半!”

他的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狰狞,可林夕知道,这是底层人的生存法则——真相填不饱肚子,却能砸烂饭碗。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坐公交去教育局时,林夕的工服被同车的白领们躲着,她却没察觉,只是反复摩挲口袋里的汇款单。

到了教育局,工作人员查了半天,皱眉道:“林夕,女,XX大学毕业,档案齐全。”

说着调出电子档案,里面的体检报告、成绩单,甚至实习证明,一应俱全。

林夕的手发抖,指着照片:“这不是我!”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她:“系统里的照片是毕业照,可能角度问题?”

角度问题?

可那神态、那笑容,明明就是姜语。

她突然想起,姜语大学西年,从未让她看过毕业证,每次视频都避开背景,连朋友圈的定位都是假的。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活在谎言里。

走出教育局时,阳光刺眼,林夕却觉得浑身发冷。

手机又震动,是姜语的短信:“姐,补品收到没?

别省着,吃了对身体好。”

她看着短信,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补品寄到工地,工友们会怎么想?

会以为她妹妹真成了白领,可实际上,“白领”的身份,本就该属于她。

回到工地,老李黑着脸:“你迟到两小时,扣五十。”

林夕没说话,默默扛起水泥袋。

肩膀的旧伤被压得生疼,可她觉得,心里的伤更疼。

暮色西合时,她坐在工地的土坡上,摸出姜语寄的补品——包装是某高端品牌,瓶身上的英文说明她看不懂,但价格她知道,抵她三个月工资。

原来,姜语所谓的“升职”,不过是用她的身份,在豪门里当金丝雀。

而她的十年青春,她的血汗,都成了别人攀援的梯。

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无数个谎言编织的网,把她困在中间。

林夕捏扁了补品的盒子,决定明天就去苏宅找姜语——她要问个清楚,哪怕真相会把她最后的希望碾得粉碎。

夜风掠过土坡,卷走她的叹息。

工地上,老李的咒骂声隐隐约约传来,混着搅拌机的轰鸣,像命运的回响,催她走向那个早该揭穿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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