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祸醒来后，突然能听见动物的心声。我妈端着一碗鸡汤，劝我喝下。“乖女儿，快喝了补补身子，妈给你炖了一下午呢。”她怀里的猫打了个哈欠：切，还不是用给弟弟炖汤剩下的骨头渣熬的，这女人真会装。我爸削着苹果，一脸心疼。

“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就是腿可能有点后遗症，别怕，爸爸会照顾你一辈子。

”他脚边的狗摇着尾巴：拉倒吧，昨天还跟隔壁王叔叔说，这丫头成了瘸子，以后彩礼钱都要打对折了。弟弟王硕抢过我手里的遥控器：“姐，你都残废了，就别看电视了，辐射对你不好！”我望着他们一张张关切的脸，和耳边嘈杂的真相。这个家，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1.我叫齐玥。病床上的我，看着眼前这家人。妈妈，继父，还有他们俩的儿子，我的弟弟，王硕。我把头偏向一边，避开我妈递过来的汤匙。“不喝。

”我嗓子干得发涩，声音沙哑。我妈脸上的笑僵住了。“小玥，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呢？

妈你难受，喝点汤才有力气恢复啊。”她怀里的波斯猫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啧，不识好歹。不喝正好，省得我晚上还没得加餐。我继父王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把削好的苹果重重地放在盘子里，发出当的一声。“齐玥！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她为了照顾你，几天没合眼了！”他脚边的老金毛旺财不安地呜咽了一声。又来了，这男的只要一生气就拿狗撒气，上次还踢了我一脚。这姑娘快跑吧，不然以后有的是罪受。

我的心一抽。原来旺财腿上那块好几天才消的淤青，是这么来的。

王硕一屁股坐在我的病床上，床垫猛地一沉，震得我打着石膏的腿一阵剧痛。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姐，你别不识好人心啊，爸妈为了你都快愁白了头。

你不就是瘸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盘子里的苹果，咔嚓咔嚓地啃起来。汁水溅到了我的被子上。我死死盯着他。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妈赶紧把王硕拉起来，嘴上责备着：“小硕，别闹你姐姐。”手上的力道却轻飘飘的，更像是安抚。她转头看我，语气变了：“小玥，你看你，让弟弟也跟着担心。快，听话。

”我闭上眼睛。不是幻觉。车祸撞坏了我的腿，也撞开了我的耳朵，让我听见了真相。

这些关切是假的，嘘寒问暖是假的，这个家，从根上就是烂的。“都出去。”我说。

“我想一个人待着。”病房里一片死寂。我妈声音都带了哭腔：“你这孩子，我们是关心你啊，你怎么能这么伤我们的心？”赶紧走吧，麻将馆的牌局都快开始了。

真是晦气。猫的心声尖锐又清晰。王建国冷哼一声：“不管她，我看她就是腿好了，身子也娇贵了。我们走！让她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正好，去找老李商量一下赔偿款怎么要。那司机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货。狗的心声里满是鄙夷。

脚步声远去，病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世界终于清静了。我睁开眼，天花板白得刺眼。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浸湿了枕头。我不是为他们虚假的亲情伤心。我只是悲哀，为过去二十年活在谎言里的自己。我妈在我爸去世第二年就带着我嫁给了王建国。她说，她一个人带我太辛苦，王建国老实本分，会对我好。婚后第二年，他们生了王硕。从那天起，这个家就分成了我们和我。好吃的，是王硕的。新衣服，是王硕的。所有的爱和关注，都是王硕的。而我，永远是那个姐姐应该让着弟弟的姐姐。我以为是我不够努力，不够讨喜。

我拼命学习，考上重点大学，拿到奖学金，毕业后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把第一个月的工资，一万块，全都给了我妈。她当时抱着我，哭着说女儿长大了，是她的骄傲。那时的感动，此刻都化成了恶心。我摸索着，想找到床头的呼叫铃。

腿上的石膏又重又冷。医生说，我左腿粉碎性骨折，就算恢复了，也可能会留下终身残疾。

一辈子。王建国说会照顾我一辈子。旺财说，他想的是我的彩礼钱要打对折。

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我的手机，钱包，身份证，全都被他们收了起来。

我按下了呼叫铃。很快，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32床，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姐姐，”我看着她，尽力稳住自己发颤的声音，“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我想给我的朋友打个电话。”护士有些为难：“按规定是不行的，你可以让你家人帮你打。

”“他们刚走。”我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我忘了跟他们说，我最好的朋友明天要来看我，想让她帮我带点东西。”我指了指床头那碗一口未动的鸡汤。“我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她做的小馄饨。”护士看着我苍白的脸和腿上的石膏，动了恻隐之心。“好吧，就一会哦。”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我。我飞快地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喂？”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是我的大学学长，也是我唯一信得过的朋友，黎悦。

“学长，”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是我，齐玥。”“小玥？你怎么用这个号码打给我？

你不是出车祸了吗？怎么样了？”黎悦的声音瞬间焦急起来。“学长，你来医院看我吧。

”我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什么都别带，也别告诉我家里人。到了之后，给我发消息。

记住，千万别让他们知道。”电话那头，黎悦沉默了两秒。“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2.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护士，连声道谢。护士走后，我盯着那碗鸡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骨头渣熬的汤。也配拿来给我补身子。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端起那碗汤，毫不犹豫地倒进了床边的垃圾桶。做完这一切，我重新躺下，静静地等待。一个小时后，我的旧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黎悦发来的消息：我到了，在医院门口。

我立刻回复：你先进来，去一楼的洗手间等我。我马上想办法下去。接下来，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我再次按下了呼叫铃。还是刚才那个年轻护主士。“姐姐，”我拧着眉，做出痛苦的样子，“我腿好疼，好像是刚才坐起来的时候扯到了。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医生？”“好，你别动，我马上去。”护士说着就要转身。“等等，”我叫住她，“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我……我想上厕所。”我脸上一热，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表情。护士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我扶你去吧。”“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我自己有轮椅，就是……就是我妈把我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放在楼下的储物柜里了，密码她早上告诉我的，我想让你帮我取一下，可以吗？”我报出一串数字。那是我妈的生日，也是她所有银行卡的密码。她肯定会用这个。“这……”护士有些犹豫。“求求你了姐姐，我真的……很急。”我眼眶泛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一个“残废”病人无助的请求，没人能拒绝。“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叫医生，然后帮你去取。”“谢谢你，谢谢你！

”医生很快就来了，检查过后，说只是轻微的拉扯，并无大碍，让我少动。

医生和护士一起离开后，我的机会来了。护士去楼下储物柜，至少需要十分钟。这十分钟，就是我的黄金逃生时间。我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从床上挪到轮椅上。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断腿的神经，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终于坐上轮椅，我推着它，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病房。走廊里空无一人。我不敢坐电梯，只能往安全通道的方向去。推开沉重的防火门，里面是向下的楼梯。我看着台阶，心里一沉。

坐着轮椅，我下不去。就在这时，一个清洁工推着清洁车从我身边经过。

他的胸口挂着一个收音机，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清洁车上，一只橘猫懒洋洋地趴在抹布堆里，随着车子的晃动打盹。唉，这活儿真没劲，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午饭啊。橘猫的心声传来。哦？这个坐轮椅的姑娘，她要去哪儿？

她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好悲伤。她想下楼。可是这楼梯，她下不去。

旁边的货运电梯不是能用吗？真是个笨蛋。货运电梯！我眼前一亮，立刻调转轮椅的方向，朝橘猫看的方向冲去。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标着禁止载客的货运电梯。我毫不犹豫地按了向下的按钮。电梯门打开，我冲了进去，按下一楼。门缓缓关上，将我和三楼的病房彻底隔绝。电梯里，我靠着冰冷的铁皮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叮的一声，一楼到了。我推着轮椅冲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洗手间的标志。黎悦正靠在墙上，焦急地看着门口。看到我，他立刻冲了过来。

“齐玥！你……你怎么自己下来了？！”他看到我腿上的石膏和苍白的脸，震惊得说不出话。

“先别说这个，”我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带我走。现在，立刻。

”3.黎悦没有多问。他推着我，快步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自由的空气涌入肺里，我终于活了过来。“去哪儿？”黎悦帮我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上副驾驶。“一个他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黎悦把我带到了他城郊的一间工作室。是个两层楼的Loft，很安静。

“你先在这里住下，绝对安全。”他给我倒了杯热水，“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把医院里发生的一切，除了能听懂动物心声这件事，都告诉了他。

包括那碗骨头渣熬的鸡汤，那句彩礼打对折，和王硕无休止的欺辱。黎悦听完，拳头捏得死紧，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混蛋！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黎悦，我需要你帮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开口，“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你说，要我做什么。”“我的身份证，银行卡，还有我工作三年攒下的二十万，都在他们手里。

”那是我准备读研的学费，也是我独立的底气。“我想办法，先帮你把身份证补办了。

至于钱……”黎悦皱起了眉。“钱，我有办法。”我冷静下来。他们会把钱放在哪里。

我妈这个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她不信银行，总觉得现金最可靠。她有一个保险箱，藏在她的衣柜最深处，钥匙就挂在王建国的皮带扣上。这是以前旺财告诉我的。

女主人又把钱塞进那个铁盒子里了。男主人的钥匙串上，叮叮当当的，挂着一把最小的钥匙，就是开那个盒子的。“我要回去一趟。”我说。“你疯了？

”黎悦立刻反对，“你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必须回去。”我看着自己的腿，“有些东西，我必须亲手拿回来。”“我陪你去！”“不。”我摇摇头，“你去了，目标太大。我自己有办法。”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帮手。第二天，我让黎悦帮我买了一大袋最高级的猫粮和一根上好的肉骨头。然后，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是我妈接的。“喂？”她的声音很冲，透着一股疲惫。当我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她尖叫起来。

“齐玥！你这个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我很好。

”我平静地说，“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们，我过几天就回去。”“你还知道回来？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滚回来！”“回去可以。”我顿了顿，“但我有个条件。”“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让王硕，给我道歉。”电话那头沉默了。我能想象到我妈和王建国精彩的脸色。“姐，你什么意思啊？”王硕的声音抢了过来，充满了不忿，“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自己跑出去，还想让我给你道歉？”“你把我撞下楼梯，害我摔断腿，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我抛出一个炸弹。“你胡说八道！你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王硕的声音慌了。

“是吗？”我轻笑一声，“可是，旺财都看见了。”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我几乎能听见他们急促的心跳。没错，我的车祸，不是意外。那天我下班回家，在楼梯口遇到了喝得醉醺醺的王硕。他找我要钱，我不给，我们争执起来。他一怒之下，猛地推了我一把。我从十几节台阶上滚了下去。当时，旺财就在楼上，它目睹了全过程。

小主人推了她！天哪，她流了好多血！好可怕！这是我醒来后，从旺财那里听到的，最让我遍体生寒的真相。他们一家人，为了掩盖王硕的罪行，对我撒了弥天大谎。

“你……你别血口喷人！”王建国抢过电话，声音都在发抖，“旺财是条狗，它能看见什么！

”“它看见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我不再跟他们废话，“三天后，我回去。

准备好我的东西，还有王硕的道歉。否则，我们就警局见。”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赌他们不敢报警。王硕一旦有了案底，这辈子就毁了。而我，就是要用这个把柄，拿回我的一切。4.三天后，我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黎悦不放心，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再三叮嘱我，一旦有事，立刻给他打电话。我推着轮椅，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我妈，她眼睛红肿，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看到我，她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侧身让我进去。客厅里，王建国和王硕都坐在沙发上，脸拉得老长。那只波斯猫卧在我妈的怀里，金毛犬旺财则趴在王建国脚边。她居然真的回来了。猫打了个哈欠，有好戏看了。

小主人回来了。她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悲伤。希望他们不要再欺负她了。

旺财的心声充满了担忧。我环视一周，家里还是老样子，“我的东西呢？”我开门见山。

王建国从茶几下拿出一个袋子，扔在地上。“都在这里了。身份证，银行卡，还有你的破手机。”他的语气很冲，充满了不甘。我没有理他，而是看向王硕。“道歉。

”王硕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梗着脖子，不说话。我妈赶紧打圆场：“小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