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朱砂痣，皆非我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林薇坐在长廊冰冷的塑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已经七个小时了，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家属在吗？

”护士推门而出，口罩上的眼睛透着疲惫。林薇猛地起身，腿脚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我是他女朋友，他怎么样？”“暂时脱离危险，但还需要观察。”护士递过表格，“先去办住院手续吧。”林薇点头，接过那叠沉重的纸张。

走廊尽头，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她下意识抬头，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个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高挑的身形，微卷的黑发，甚至左眉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分明就是她躺在手术室里的男友，周叙。“周叙？

”她脱口而出，声音颤抖。男人停住脚步，转头看她。那双眼睛与周叙一模一样，只是更冷一些，带着疏离的疑惑：“抱歉，你认错人了。”他身旁的助理低声提醒：“沈总，心外科在另一边。”林薇愣在原地，看着那个与周叙如同复制品般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护士催促，她才回过神来。怎么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重症监护室外，林薇隔着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周叙，心如刀绞。医生说车祸太严重，能保住命已是奇迹。

但就算是昏迷中，周叙的眉头也微微蹙着，像是还在忍受痛苦。三天后，周叙醒了片刻，手指微弱地动了动。林薇急忙凑过去，听见他气若游丝地说：“薇...别哭...”那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次日凌晨，监测仪发出刺耳的长鸣。等医生赶到时，周叙已经走了。林薇握着他尚存余温的手，不肯松开。他们相爱四年，正准备结婚，一场车祸就夺走了所有未来。葬礼那天下着细雨，林薇一身黑衣，站在墓碑前，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回去的路上，闺蜜苏晴递给她一张纸巾：“薇薇，你得慢慢走出来。”林薇摇头：“我走不出来了，晴晴。

没有他，我怎么办？”“时间会治愈一切。”苏晴抱了抱她，犹豫片刻后说，“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前几天我在商业酒会上看到了一个人，长得和周叙太像了，要不是知道周叙他...”林薇猛地抓住苏晴的手：“是不是姓沈？”“你怎么知道？

沈修珩，沈氏集团的接班人，刚从国外回来接手家族企业。”雨点敲打着车窗，林薇望向窗外模糊的世界，心里某个角落悄然裂开一道缝隙。第一次见到沈修珩，是在一个艺术展上。林薇是美术编辑，被派来采访几位参展艺术家。

她正在记录一幅画的细节，转身就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里。沈修珩比她高半个头，穿着定制西装，腕表在展厅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扶住她的手臂，防止她摔倒，动作礼貌而疏离。“对不起。”林薇慌忙后退，心脏狂跳。“没关系。

”他的声音比周叙低沉一些，带着某种金属质的冷感。展馆负责人急忙过来：“沈总，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沈修珩微微颔首，目光却仍停留在林薇脸上：“这位是？

”“林薇，《艺术前沿》的编辑，今天来做专访。

”沈修珩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林小姐对卡拉瓦乔的光影运用有什么见解？

”问题来得突然，但恰好在林薇的研究范围内。她简短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沈修珩听着，偶尔点头。离开时，他递来一张名片：“林小姐很有见地，沈氏下个月有私人艺术鉴赏会，欢迎参加。”林薇接过名片，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皮肤，一阵战栗窜上脊背。之后的日子，林薇试图忘记那个与周叙酷似的男人，却总在工作的场合与他偶遇。

沈修珩似乎对她产生了兴趣，每次都会停下来与她交谈几句。一个月后，沈修珩直接打来了电话：“林小姐，明晚的鉴赏会，希望你能来。”林薇握着话筒，沉默了几秒。理智告诉她不该去，但内心深处那个尚未结痂的伤口驱使着她：“我会准时到场。”鉴赏会设在沈家别墅，来宾非富即贵。林薇穿着最简单的小黑裙，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沈修珩亲自为她引路，讲解收藏品背后的故事。他的知识渊博，见解独到，与周叙截然不同。

周叙是阳光温暖的，而他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露台上，香槟杯轻碰，沈修珩忽然问：“林小姐相信世界上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吗？”林薇的手抖了一下，酒液险些洒出：“理论上不可能，即使是双胞胎也会有差异。”“但我遇到过一个人，与我很重要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沈修珩望向远处，“可惜，那只是皮囊的相似。

”林薇的心揪紧了：“您很重要的人是？”“前女友，宋清婉。”沈修珩转动着酒杯，“她为了芭蕾舞事业去了欧洲，我们就这样分了手。”夜风微凉，林薇看着沈修珩被月光勾勒的侧脸，那一瞬间他与记忆中的周叙重叠了。“我很抱歉。

”她说。“不必抱歉。”沈修珩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事实上，林小姐让我想起她。

不是长相，是某种气质。”那是林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了别人眼中的替身。

此后半年，沈修珩对林薇展开了追求。他送的不只是昂贵礼物，还有恰好契合她喜好的艺术画册、她最喜欢的栀子花、她寻觅已久的老唱片。

他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就像曾经认识她很久一样。苏晴警告她：“薇薇，沈修珩那种人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他明显是把你当替身。”林薇苦笑：“我知道，可我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周叙还活着。晴晴，我是不是很可怕？”“你不是可怕，你是太痛苦了。”苏晴叹气，“可是假装一个人还活着，并不会让你真正走出来。

”林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每当看到沈修珩，她就无法思考。她开始答应他的约会，与他共进晚餐，甚至允许他在某个雨夜吻她。那个吻冰冷而克制，与周叙的热情截然不同。

林薇闭上眼睛，假装感受的是周叙的温度。一年后的某个夜晚，沈修珩带她登上摩天大楼顶层的旋转餐厅。窗外城市流光溢彩，他单膝跪地，打开戒指盒。

“林薇，我知道我不是最浪漫的人，但我愿意用余生来学习如何让你幸福。

”他说着排练好的台词，眼神却飘忽不定，“你愿意嫁给我吗？”钻石在灯光下璀璨夺目，林薇看着那张脸，恍惚间看到周叙跪在那里，笑着问她：“薇小姐，愿意收了我这个祸害吗？

”“我愿意。”她听见自己的回答。订婚后，林薇搬进了沈修珩的公寓。他彬彬有礼，给她一切物质享受，却很少与她亲密接触。每晚他睡在主卧，她则在客房。有时深夜，林薇会听到他在客厅打电话，声音压抑而温柔。她悄悄靠近过一次，听见他说：“清婉，再给我点时间...”林薇退回房间，坐在床上发呆直到天明。第二天她眼睛红肿，沈修珩问起，她只说熬夜赶稿。婚礼筹备期间，沈修珩越来越忙，常常夜不归宿。

林薇从杂志社同事那里听说，宋清婉回国了，作为国际知名芭蕾舞者载誉归来。

她假装不知情，继续挑选婚纱，发请柬，试吃婚宴菜品。直到某天在婚纱店，她遇到了正陪宋清婉挑选礼服的沈修珩。宋清婉果然与她有几分神似，尤其是眉眼间的神态。

但宋清婉更精致高贵，像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朵，而林薇则是野地里长大的蒲公英。

“修珩，这就是你未婚妻？”宋清婉微笑着打量林薇，“真是...可爱。

”沈修珩的表情罕见地局促：“清婉，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说来看看你选婚纱的眼光？”宋清婉轻笑，转向林薇，“林小姐，听说你是艺术编辑？真有趣，修珩以前总说搞艺术的不切实际，看来人是会变的。

”林薇握紧手中的婚纱图册：“人总是会变的，宋小姐。就像沈总曾经喜欢芭蕾，现在却更欣赏现代舞。”宋清婉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修珩，能帮我看看那件鱼尾款吗？你知道我最适合什么样式。”沈修珩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她走了。

林薇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心脏微微抽痛。那晚沈修珩没有回家，手机关机。

林薇坐在客厅等到天亮，茶几上摆着她和周叙的合影——藏在钱包最深处的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