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说心里话？电死你哦！

“嗡——”

一阵尖锐的耳鸣，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窒息感，让江宁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顾家餐厅那盏她看了五年，已经厌恶到骨子里的水晶吊灯。灯光璀璨，晃得她眼睛生疼，也照亮了餐桌上每个人的嘴脸。

坐在主位上的婆婆刘兰，正慢条斯理地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却带着惯常的刻薄：“江宁，不是我说你，做人儿媳，就得有做儿媳的样子。你妹妹江柔，人家一个外人，都知道时常来家里陪陪我，你倒好，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坐在她身边的江柔，立刻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既愧疚又无辜的表情，柔声细语地劝道：“妈，您别这么说姐姐，姐姐最近肯定也很忙的。”

她说着，还“不经意”地亮出手腕上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那是顾辰上周出差带回来的礼物，本该是给江宁的。

江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场景，她记得。

死前，这个场景在她脑中回放了无数遍。

就是在这场晚宴上，刘兰以江柔身体不好为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出，希望江宁能给江柔捐一颗肾。

而她的丈夫顾辰，从头到尾，沉默不语。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里，被这看似温馨、实则吃人的家宴气到肝郁结节，最后拖成了肝癌，在医院孤零零地死去。

而她死的那天，顾家和江家，正因为江柔凭借一个“天才设计”拿了国际大奖，而举办盛大的庆功宴。

那个设计，是她画的。

无尽的恨意和不甘，如同岩浆般在胸口翻滚。

江宁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真的让她重活了一次。

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决定她命运的夜晚。

看着江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江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碎她！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她脑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及求生欲，‘多嘴’系统正式激活。

任务：说出你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警告：若宿主言不由衷或选择沉默，将遭受一级电击惩罚。

江宁愣住了。

系统？多嘴？

什么玩意儿？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面的刘兰已经放下了汤匙，慢悠悠地开了口，说出了那句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对了，小柔最近体检，医生说她肾功能有点弱，哎，这孩子从小就身体不好。”刘兰叹了口气，目光状似无意地飘向江宁，“江宁啊，我听说，捐一颗肾对健康人没什么影响的，是吧？”

来了。

江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她张了张嘴，那些隐忍、退让的话语像刻在骨子里的程序一样，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妈，我会带小柔去最好的医院……”

警告！检测到宿主言不由衷！十秒后执行电击！10，9，8……

冰冷的倒计时在脑中响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攫住了江宁的心脏。

不！

她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试图对抗那股深入骨髓的懦弱。

3，2，1……

“滋啦——！”

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江宁猛地一抖，整个人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头皮发麻，舌尖都尝到了一股铁锈味。

那种痛苦，比死亡前的癌痛还要尖锐！

“姐？你怎么了？”江柔关切地看着她，眼中却藏着一丝得意的笑。

“江宁，你发什么神经？”刘兰皱起了眉。

江宁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她终于明白，这个系统是来真的。

不说实话，真的会死！或者，生不如死！

看着刘兰和江柔那两张令人作呕的脸，江宁压抑了整整一辈子的怒火，终于在电击的催化下，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缓缓抬起头，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响亮的声音说道：

“妈，您说的对，捐一颗肾是没什么影响。”

刘兰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正准备继续说教。

江宁却话锋一转，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继续道：

“——所以，要捐你捐，要不就让你儿子顾辰捐。毕竟江柔是他妈的亲妹妹，跟我这个外姓人有什么关系？我们江家的种，凭什么要你们顾家的肾？”

整个餐厅，瞬间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从错愕到震惊，再到铁青。

江柔那张柔弱无辜的脸也瞬间血色尽失，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宁，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连一直埋头吃饭，假装事不关己的顾辰，也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江宁。

江宁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神清气爽’buff，持续十分钟。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刚才被电击的麻痹感一扫而空，连脑子都清明了不少。

原来，说真话的感觉，这么爽！

“江宁！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刘兰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宁的手都在哆嗦。

“当然知道，”江宁慢悠悠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在跟一个想挖我肾去救她娘家侄女的婆婆说话，有错吗？”

她顿了顿，眼神转向江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哦，不对，应该说，是救一个从小就喜欢抢我东西、现在连我老公都要抢、下一步就想抢我器官的‘好妹妹’。”

“姐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江柔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我什么时候抢你东西了？手链是姐夫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我不知道这也是你的……”

“不知道？”江宁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你不知道我生日就在你后一天？你不知道这条手链是这个季度全球限量款，顾辰提前三个月预定的？江柔，你这朵盛世白莲花，装了这么多年，不累吗？”

“我没有……”江-柔哭得更凶了，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够了！”

一声厉喝打断了江宁。

顾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他走到江柔身边，将她护在身后，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失望和冰冷。

“江宁，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就算你对我有不满，也不该把气撒在小柔身上，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

看着他维护江柔的姿态，江宁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冷得发疼。

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只要江柔一哭，所有的错就都成了她的。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触发隐藏任务：直面你的婚姻。

任务：说出你对当前婚姻状态的真实评价。

警告：十秒后执行电击……

江宁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十年，却捂不热的男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顾辰，你知道吗？我不是在撒气，”她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说什么？”

顾辰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向温顺隐忍的江宁口中说出来的。

在他的印象里，江宁永远是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她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会对他母亲的百般刁难逆来顺受，会对江柔的各种小动作视而不见。

她就像一杯温水，平淡，却不可或缺。

可现在，这杯温水，沸腾了。

“我说，我们的婚姻，是个笑话。”江宁重复了一遍，迎着他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叮！任务完成，奖励‘逻辑清晰’buff，持续十分-钟。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江宁感觉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些积压在心底五年，被她刻意忽略、不敢深思的委屈和不公，此刻都化作了条理分明的语言，冲破了喉咙的束缚。

“从结婚第一天起，你妈就告诉我，顾家的儿媳，要贤惠，要大度，要以丈夫为天。”江宁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刘兰，“所以，我辞掉了我喜欢的设计工作，专心做你的全职太太。你的脏衣服我洗，你爱吃的菜我做，你妈的冷言冷语我听着，你妹妹的明抢暗夺我看着。”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我以为，我的付出你能看见，我的委屈你能懂得。可我错了。”江宁自嘲地笑了笑，“在你眼里，我的退让是理所应当，我的隐忍是软弱可欺。”

她伸出手指，指向被顾辰护在身后的江柔，声音陡然转冷：“你妹妹，江柔，打着‘身体不好’的旗号，三天两头住进我们家。穿着我的睡衣，用着我的化妆品，坐着你的副驾驶。顾辰，你敢说，你心里就没一点鬼？”

“江宁！你胡说八道什么！”顾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跟小柔清清白白！”

“哦？清清白白？”江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你告诉我，上个月我生日，你陪她在医院待了一整晚，是因为她‘急性肠胃炎’。可我怎么记得，那天晚上，她在朋友圈发了你们在山顶看星星的照片？配文是‘有哥在，真好’。怎么，你们顾家的星星，还能治肠胃炎？”

顾辰的瞳孔猛地一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那件事，他以为江宁不知道。

“还有，”江宁的目光转向那条刺眼的手链，“这条手链，是你为你妹妹的生日礼物？好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手链的搭扣上，刻着一个‘N’字？是我江宁的宁，还是她江柔的柔？”

江柔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就把手缩到了身后。

顾辰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看着江宁，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爱慕和依赖，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嘲讽。

“你……你都知道？”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什么都知道。”江宁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以前不说，因为我爱你，我以为我的忍耐能换来你的珍惜。现在我明白了，我的忍耐，只换来了你们的得寸进尺。”

她站起身，目光最后落在刘兰身上，那个被她这番话震得半天没回过神的婆婆。

“妈，您不是想让我给江柔捐肾吗？”江宁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刘兰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现在，你可以问问你的好儿子，他愿不愿意。毕竟，要挖也是挖你们顾家人的肾，别来打我这个外人的主意。”

说完，她不再看这一家子人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就朝着楼上卧室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自己身上的枷锁就脱落一分。

原来，把所有的话都说开，是这种感觉。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不安，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轻松。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刘兰气急败坏的尖叫声才响彻整个别墅：“反了！真是反了天了！顾辰！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她这是要骑到我们顾家头上拉屎！”

江-柔也哭哭啼啼地开口：“姐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收你的礼物，我不知道姐姐会这么生气……呜呜呜……”

江宁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她知道，顾辰现在一定很为难。

一边是养育自己的母亲和“柔弱”的妹妹，一边是“无理取闹”的妻子。

按他以往的性格，他会先安抚好母亲和妹妹，然后再上楼来，用他那套“她还是个孩子”、“我妈年纪大了”的理论，来要求自己道歉、和解。

但这一次，江宁不想再等了。

她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楼下的吵闹和哭泣隔绝在外。

她走到衣柜前，拿出了一个行李箱。

这个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她把自己的衣服、证件、还有这些年攒下的一些私房钱，全都塞进行李箱。

五年的婚姻，她的个人物品，竟然只装满了一个小小的箱子。

真是可悲，又可笑。

就在她拉上拉链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顾辰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看着江宁脚边的行李箱，声音压抑着怒火：“你这是干什么？”

“你看不见吗？”江宁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收拾东西，走人。”

“走？你能走到哪儿去？”顾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江宁，别闹了。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有什么委屈，我们可以谈。”

“谈？”江宁笑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谈你跟你妹妹的‘兄妹情深’，还是谈你妈想让我给她侄女当活体器官库？”

“那是我妈的气话，你还当真了？”

“气话？”江宁直视着他的眼睛，“顾辰，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如果你妈今天真的逼我，你会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拒绝她吗？”

顾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江宁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叮！检测到宿主心如死灰，触发终极任务：斩断过去。

任务：向顾辰提出你内心最真实、最迫切的诉求。

江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张她曾经爱到骨子里的脸，此刻却只觉得陌生。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那个她上一世到死都没敢说出口的词。

“顾辰，”她说，“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