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血镖路(匣子雷豹)在线免费小说_热门网络小说饮血镖路匣子雷豹
1 起镖:乌木匣藏寒天佑四年的晚秋,潭州的雨下得邪性。不是江南春雨那样绵柔,也不是北方暴雨那样烈猛,是那种黏糊糊、冷森森的雨丝,裹着湿冷空气往人骨头缝里钻。
从镖局出发那天起,这雨就没停过,官道被泡得稀烂,马蹄踩进去能陷到脚踝,泥水溅得镖师们裤腿上全是黑污,风一吹,冰得人直打哆嗦。
威远镖局的大旗斜插在驮马背上,被雨水泡得发沉,“威远”两个黑字耷拉着,没了往日的精气神。雷豹勒着马缰绳,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是镖局的副总镖头,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那是三年前走西疆镖时,被马贼砍的,也正是那一刀,让他在镖局里站稳了脚跟,成了总镖头赵山最信得过的人。可这次,连雷豹都觉得心里发毛。他怀里揣着个东西——不是寻常镖货的清单,是个巴掌大的乌木匣子。准确说,这趟镖的核心,就是这个匣子。出发前三天,总镖头赵山把他叫到后堂,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赵山平时是个爽朗的汉子,喝起酒来能连干三碗,那天却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摩挲着桌上的乌木匣子,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沉。“雷豹,这趟镖,你亲自走。”赵山的声音压得很低,“暗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雷豹当时就愣了。镖局走镖分明镖暗镖,明镖挂旗,亮出名号,靠的是镖局的威望镇住毛贼;暗镖则要藏着掖着,大多是贵重或棘手的东西。可眼前这匣子,看着不大,也就两尺来长,半尺来宽,黑沉沉的乌木上连个花纹都没有,摸着却沉得吓人——比同体积的铁块还重,不像是木头做的。“总镖头,这里面装的是啥?
”雷豹忍不住问。走镖的规矩,虽不一定要知道镖货详情,但至少得心里有底,万一遇到劫镖的,也好知道该怎么应对。赵山却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雷豹从未见过的忌惮:“别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记住,这匣子,从现在起,不能离你身,更不能开封——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打开看一眼。
”雷豹还想再问,赵山已经把匣子推了过来,又递给他一个油布包:“这里面是牛皮囊,把匣子裹三层,贴身放着。到了江陵府,找城南的御史府,只认门口那对黑石狮,还有管家手上的月牙疤。交了镖,拿了尾款就走,别多停留,更别跟人打听御史府的事。
”话说到这份上,雷豹知道再问也没用。他接过匣子,入手的瞬间,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窜——不是乌木的凉,是那种沁入骨髓的阴寒,像是摸到了冰窖里冻了几十年的铁块。他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把匣子裹进牛皮囊,塞进了内衫,贴着心口放着。当时他只当是乌木的特性,没往深了想。可走了这十几天,他才发现,这匣子的邪性,远不止“沉”和“冷”。起初,是夜里宿营时。
镖队找个破庙或驿站歇脚,雷豹把匣子放在枕边,夜里总能听到一丝极细微的嗡鸣——不是风声,也不是虫叫,像是金属在暗处轻轻震动,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匣子里面,用指甲慢慢刮擦木头内壁。那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贴着匣子才能听见,可每次听到,雷豹都觉得后颈发麻,像是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他跟身边的镖师大周提过一次。大周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早年在军营里待过,胆气极壮,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雷哥,你是太累了,出现幻听了吧?
这破匣子能有啥动静?说不定里面装的是老财主的金银,怕人偷,故意做这么沉。
”其他镖师也跟着附和,说雷豹是小题大做,走镖哪有不辛苦的,累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雷豹想想也是,便没再提,可心里的不安,却像潭州的雨一样,越积越沉。直到第五天,怪事开始找上镖师们。最先出事的是大周。那天夜里,镖队在一个废弃的驿站歇脚,大周轮值守夜。后半夜,雷豹起来解手,看到大周靠在柱子上,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打盹。
他走过去想拍醒他,刚靠近,就看到大周脸色惨白,嘴唇发青,额头上全是冷汗,连呼吸都带着颤音。“大周,你咋了?”雷豹赶紧扶住他。大周猛地惊醒,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声音嘶哑:“雷哥…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拿着一把刀,追着我砍…那刀上全是血,闻着就恶心…我跑不动,眼看就要被砍到,就醒了…”雷豹皱了皱眉:“是不是夜里着凉了?”大周摇摇头,又摸了摸额头:“不知道…就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冷…还有点饿,特别饿,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了。”雷豹没再多说,让他去火堆边暖和暖和,自己替他守夜。
可他看着火堆旁大周蜷缩的背影,心里那股不安又冒了出来——大周是出了名的身强体壮,从来不怕冷,更不会做这种诡异的噩梦。接下来的几天,越来越多的镖师出现了异常。
先是小李,平时最爱说爱笑的一个小伙子,变得沉默寡言,总是盯着雷豹怀里的匣子看,眼神发直,问他话也半天不回。雷豹问他怎么了,他说“总觉得那匣子在叫我,让我过去看看”。然后是刘三,夜里睡觉的时候,突然开始流鼻血,止都止不住,床单上染得一片红。大夫来看了,说只是上火,开了点草药,可喝了之后也没用,刘三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白,眼窝也陷了下去,像是得了大病。镖队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没人再笑话雷豹疑神疑鬼,夜里守夜时,大家都离那匣子远远的,眼神里带着恐惧。
雷豹自己也不好过——那匣子的寒气越来越重,哪怕裹着三层牛皮囊,贴着心口,也能感觉到那股阴寒,像是怀里揣了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那匣子在“呼吸”——每过一阵子,就会轻微地膨胀一下,然后收缩,像是有生命一样。
他开始回忆起江湖上听过的那些邪门传说。早年走镖时,老镖师们说过,有些古战场上的兵器,或是古墓里挖出来的陪葬品,因为吸收了太多血气和怨念,会变成“邪器”。这种邪器能惑人心智,还会吸人的精气,靠近的人轻则生病,重则发疯,甚至丢了性命。难道…这乌木匣子里装的,就是这种邪器?雷豹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能攥紧腰间的横刀,加快赶路的速度——离江陵府越近,他心里就越急,只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交出去,离这邪门的匣子远远的。可他没料到,真正的恐怖,还在后面等着他们。2 破庙:血牙噬木第十三天傍晚,雨势终于小了点,变成了蒙蒙细雨。
镖队走到一处荒山脚下,前面的官道被山洪冲断了,没办法,只能绕路走山路。
可山路更难走,泥泞不堪,还容易遇到野兽,走了没半个时辰,天就黑透了。“雷哥,前面有个破庙,咱们去那儿歇一夜吧?”镖师孙五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隐约能看到一座低矮的建筑轮廓。雷豹点点头:“行,小心点,先去看看有没有危险。
”孙五和小李提着刀,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禀报:“庙是空的,像是废弃好几年了,里面有个土地公的神像,就是头没了。”镖队一行人牵着马,慢慢走进破庙。庙不大,也就一间正殿,屋顶漏了好几个洞,雨丝从洞里飘进来,落在地上积了一滩滩水。正中间的土地公神像只剩下半截身子,断口处的木头都朽了,地上散落着一些香灰和几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尘土味。“赶紧生火,烘干衣服,再煮点热汤。”雷豹下令。
镖师们立刻行动起来,捡了些干燥的树枝,在神像旁边生起了火堆。火焰“噼啪”作响,橘红色的光映在破庙的墙壁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看着有些诡异。
雷豹把怀里的乌木匣子取出来,放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太近了,他怕温度太高会出事;太远了,又怕夜里有什么变故。他盯着匣子看了一会儿,乌木在火光下泛着暗沉的光,像是一块吸光的黑玉,看不出任何异常。可他不知道,暗处,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匣子。夜里轮值,雷豹安排了三个人:前半夜是孙五,中半夜是刘三,后半夜是大周。他自己则靠在墙角,抱着刀打盹——这些天太累了,可他不敢睡得太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道睡了多久,雷豹被一阵压抑的呻吟声吵醒。
他猛地睁开眼,火堆已经快灭了,只剩下几点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破庙外的雨还在下,风声从门缝里灌进来,像是有人在哭。那呻吟声就是从火堆旁传来的,很低,很痛苦,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是大周。雷豹心里一紧,悄悄摸了过去。他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大周背对着他,跪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头,指关节都泛了白。那呻吟声就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断断续续,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大周!”雷豹低喝一声,手按在了刀柄上。他怕大周是遇到了什么邪祟,或是被人偷袭了。
大周猛地回过头。火光映照下,雷豹看到了一张扭曲的脸——大周的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眼白几乎看不见,只剩下一片猩红。他的嘴角淌着涎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露出一种既痛苦又贪婪的表情,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看到了猎物。
而他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那口乌木匣子。“饿…好饿…”大周嘶哑地低吼着,声音完全变了调,不像是人的声音。他猛地扑向乌木匣子,双手抓住匣子的边缘,然后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着坚硬的乌木狠狠咬了下去!“咔嚓!
”牙齿咬在乌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大周的牙龈被硌出血,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疯狂地咬着,嘴里还不停地嘶吼:“血…我要喝血…匣子里面有血…”雷豹看得头皮发麻,他反应极快,冲上去一脚踹在大周的胸口。大周“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却立刻又爬了起来,像疯狗一样朝着雷豹扑过来,眼睛里全是疯狂的杀意。“拦住他!”雷豹大喊。
其他镖师被惊醒,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吓呆了。孙五和小李反应最快,冲上去抱住大周的胳膊,刘三则扑过去按住他的腿。大周的力气变得异常大,三个人都按不住他,他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朝着乌木匣子的方向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野兽在咆哮。“快拿绳子!把他捆起来!”雷豹喊道。
镖师们七手八脚地找来捆马的麻绳,几个人合力,才把大周的手脚捆了个结实。
大周被捆在柱子上,依旧在疯狂地挣扎,麻绳勒进了他的肉里,渗出血丝,可他毫不在意,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口乌木匣子,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破庙里一片死寂,只有大周的嘶吼声和外面的雨声。镖师们脸色惨白,看着被捆在柱子上的大周,又看看那口安静躺在地上的乌木匣子,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没人再能睡得着。
雷豹蹲在火堆旁,添了几根树枝,火焰重新燃了起来,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恐惧。
他看着大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大周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这乌木匣子。
这匣子里的东西,不仅能吸人的精气,还能惑人心智,让正常人变成疯子。
“雷哥…这…这匣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孙五声音发颤,他刚才离大周最近,差点被大周咬到。雷豹摇摇头,脸色阴沉:“我不知道,但这东西邪性得很。
咱们明天一早就走,尽快到江陵府,把它交出去。”他看着那口乌木匣子,在火光下,匣子的表面似乎泛着一层极淡的红光,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刚才大周咬匣子的时候,他好像听到匣子里面,传来了一声极细微的“满意”的叹息。天刚蒙蒙亮,雨势终于停了。雷豹立刻下令启程。
被捆着的大周被扔在驮马背上,依旧在挣扎嘶吼,只是力气比夜里小了些,偶尔会陷入短暂的昏迷,醒来后又继续疯狂。镖队沿着山路继续前行,没人说话,只有马蹄踩在泥泞里的声音和大周偶尔的嘶吼声。雷豹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他摸了摸怀里的乌木匣子,那股阴寒比之前更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过来,正隔着木头,贪婪地盯着外面的活人。他知道,这趟镖路,远远没有结束。
3 惶途:邪祟染众接下来的两天,镖队的日子越来越难熬。离江陵府越来越近,可那乌木匣子的邪性也越来越重。镖师们的异常越来越明显,除了被捆着的大周,刘三和孙五也开始出现严重的症状。刘三的鼻血越流越厉害,有时候走着走着,鼻血就顺着鼻孔往下淌,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连骑马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靠在驮马背上,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刀…别过来…刀上有血…”。孙五则开始出现幻觉。
他总是说看到前面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路边,朝着他招手,让他过去。有一次,他甚至突然勒住马,朝着空无一人的路边大喊:“你是谁?别招手!我不去!
”吓得其他镖师魂飞魄散。雷豹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那女人的脸是白的,没有眼睛,嘴角还流着血,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全是血珠。镖队里的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剩下的几个镖师,一个个心惊胆战,走路的时候都离那口乌木匣子远远的,轮值看守时更是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盯着,生怕自己也变成大周那样的疯子。
有个年轻的镖师叫陈六,才进镖局没半年,这是他第一次走镖。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吓得腿都软了,私下里找雷豹,哭着说:“雷哥…咱们把这匣子扔了吧…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雷豹当时就火了,一巴掌拍在陈六的脸上:“放屁!
走镖的规矩是什么?人在镖在!就算是死,也得把镖送到地方!”陈六被打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再说话。雷豹看着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又何尝不想把这邪门的匣子扔了?
可他知道,不能扔。且不说总镖头的命令,就算扔了,这匣子邪性这么重,说不定还会找上门来,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夜里宿营时,雷豹总会想起出发前,那个在镖局门口摆摊的老道士。那老道士看起来七十多岁,头发胡子全白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面前摆着个卦摊,上面写着“算卦驱邪,不灵不要钱”。
雷豹当时接了这趟镖,心里就有点不安,路过卦摊时,老道士突然拉住他,说:“这位壮士,你印堂发黑,身上带着邪气,怕是要走一趟凶途啊。”雷豹当时嗤之以鼻,觉得老道士是想骗钱,转身就要走。可老道士却塞给他一个布包,说:“这里面是混了黑狗血的朱砂,还有一些画了符的麻绳。
你身上的邪气是从一个黑色的木匣子里来的吧?那匣子里面是饮血的邪物,见血就醒,遇人气就疯。这东西你拿着,说不定能保你一命。
”雷豹当时愣住了——老道士怎么知道他身上有个乌木匣子?他还想再问,老道士却摆了摆手,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好自为之。记住,邪物怕狗血朱砂,更怕阳气重的人。”说完,就收拾卦摊,转身走了,走得很快,像是怕被什么东西追上。
当时雷豹只觉得老道士神神叨叨,把布包随手塞进了鞍袋,没当回事。可现在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