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团圆饭都不回家吃，到底是哪个男人把你哄得心思这么野。我尚未回答，妈妈怯懦开口：阿渺已经结婚了，按照习俗往后都不会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1.魏家家风森严。餐桌上一向静得只有碗筷碰撞声。但魏达枫是例外。他半掀眼，视线如有实质般来回在我身上切割。你还知道回来？

魏达枫嗤笑一声：连团圆饭都不回家吃，到底是哪个野男人把你哄得心思这么野。

他毫不客气，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我。可餐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没听到般，继续着手头上的动作。魏达枫不喜欢我。准确点来说，从我妈以魏达枫继母的身份带着我这个小拖油瓶入住魏家的第一天起。

他就无比憎恶着我们母女俩了。当时魏达枫还没学会粉饰太平。

他扬手就将滚烫的汤碗砸向我妈，并怒斥着叫我们滚。我慌乱地替我妈挡住，瓷碗结结实实砸在我肩膀上。汤水溅在我锁骨上，留下了一片崎岖不平的疤痕。

这是我和魏达枫不合的印证。2.我妈再婚的第二年。魏达枫对我的态度逐渐软化。

虽然他依旧不肯承认我是他的妹妹。却允许我和他同乘一辆车去学校，会皱着眉头替我改正怎么也答不对的数学题。我和魏达枫真正和解，是因为班上的风言风语。

传我是恬不知耻的爬床女，有手段得很，连魏达枫都能勾搭上。我想辩解，又顾忌着魏达枫曾说过不许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只好闭嘴。那一段日子，我在周遭人心照不宣的目光里过活。谁一旦提及我的姓名，之后一定有人跟上一句：你不知道吗？她啊……流言蜚语在口舌里绕过几圈，就成了亲眼目睹的信誓旦旦。我课桌上写满了污浊不堪的词汇。扫过一圈，大家都等着看我的热闹。他们想看我羞愤、哭闹。可我偏不如愿，拧干沾湿的抹布，一点点擦干净。从始至终，没掉过一滴泪。傍晚，我站在路边等魏家的车。

内衣肩带突然被人从身后弹了下。我吓了一跳，惊慌转身。身后是同样穿着校服的少年。

我们是同班同学。在我转学来，跟不上课程进度的时候，曾经向他讨教过几次问题。

每次我都会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麻烦了。他总会推推眼镜，温和笑说：没关系。

可现在，他的唇一张一合，却是问我：多少钱能买你一晚?我身形摇晃，踉跄着后退两步。……你说什么? 对方轻蔑地笑开，伸手想来抓我手腕：躲什么？

难道你只能给魏达枫睡，别人碰不得……他话音未落。被一拳掀倒在地。

一颗带血的臼齿飞出来。魏达枫攥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挥下。管不好你的狗嘴，就别要了。惨叫声响起，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口齿不清地求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碍着魏达枫的身份没人敢拦。直到魏达枫松开手。

方才还对我出言不逊的人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在地上。魏达枫慢条斯理地擦净手背上的血，他环视众人。展臂，将还在颤抖的我揽入怀中。余渺，是我妹妹。

要是再让我听见有人对她说三道四--魏达枫停顿片刻，又抬脚踩住了那人的手。

凄厉的嚎叫足以震慑住所有人。魏达枫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下场。

3.我和魏达枫的关系好转。他心血来潮，也会带我去参加一些聚会。我认识了他的朋友，也认识了他喜欢的人。我和温清怡第一次见面。她没化妆，只穿了条素白的掐腰长裙。

身上有股浅淡的皂角香，会温柔地喊我：小余妹妹。无论我说什么话题，她都会认真倾听。我很喜欢温清怡。如果未来是她做我嫂子的话，我会很开心。聚会结束，我这么同魏达枫说。魏达枫笑了下，戳了戳我脑门：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倒是比我先想上了。后来我才知道，魏达枫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们之间差的那一撇，在家境悬殊上。4.临近高中毕业，我专心准备考试。

魏达枫专心忙着准备在毕业后的同学聚会上对温清怡告白。考完当天，我如释重负。

跟着魏达枫一起去凑热闹。包厢里，暧昧的粉紫色灯光下。魏达枫正在和温清怡情歌对唱。

一曲结束，我跟着众人欢呼起哄，眉眼间皆是笑意。魏达枫也握着麦克风，将那句我喜欢你当着所有人的见证，送入温清怡的耳畔。结局当然是预料之中的。

温清怡红着耳尖，接受了魏达枫的告白。魏达枫抱得美人归，被好友连灌好几杯酒。

我没忍住温清怡的诱惑，浅尝了两口她递来的果酒。奈何我实在喝不惯，只觉得有股挥之不去的怪味道。便跑到洗手间漱了漱口。等回来的时候，聚会已经要散了。

温清怡搀着喝多了的魏达枫，正要往楼上休息室送。见到我来，她求助道：小余，我有东西落在包厢了，你能不能把你哥扶上去休息。我没多想，当即应下：好啊。

我拖着魏达枫上了电梯，打开房门的瞬间。魏达枫含糊嘟囔一声。我凑近，想去听他在说什么。却没想到魏达枫径直压了下来。异常滚烫的唇落在我颈侧的疤痕上。

我拼了命地想要推开魏达枫，可他却丝毫未动。天旋地转，我浑身的力气被抽离。

被劈开的疼痛叫我连昏迷都做不到。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份屈辱，直到最后。

门是在清晨被打开的。魏达枫被吵醒，眉头皱紧。在看向我的面容时彻底清醒。门口，温清怡手里还举着房卡，身后跟着魏达枫平日里交好的兄弟。

在察觉到房间里凌乱的一切后……温清怡面色苍白，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嘴。扭头跑走了。

身后的众人紧跟着看进来。我紧攥着被角，但肩头掩不住的皮肤上的猩红吻痕仍暴露出昨晚发生的一切。奚落的目光让我无地自容。

不知是谁嘲弄地开口：魏达枫，你好心把人家当妹妹，没想到人家想做的是你的情妹妹啊。

魏达枫冰冷的视线扫过去。他下床，将门重重甩上。哥！我不是……我嗓音沙哑，想要解释。却被魏达枫抬手掐住了脖子。他用足了力气，任凭我怎么挣扎也掰不开。

就像昨晚一样。缺氧带起的尖锐疼痛一下又一下扎着我的大脑。泪控制不住地流了满面。

余渺，你就这么贱。魏达枫眸色漆黑，带着戾气。你妈上位得到的荣华富贵还不够吗？

你就这么缺钱，缺到用清白绑住我?在我即将窒息的前一秒。魏达枫松开了手。

他冷笑一声，对着我拍下了几张照片。既然你这么喜欢爬床--魏达枫摆弄着照片，唇角弯出嗤嘲的弧度：不睡白不睡。你最好随叫随到，不然我可保不准这些照片会不会出现在你妈面前。5.达枫！魏叔叔呵了声。

魏达枫虽住了嘴，眼神却依旧不满。场面安静下来。我妈嘴唇嗫嚅，怯懦地补充道：达枫，阿渺不是这样的人。她之所以没回来吃团圆饭，是因为她已经结婚了。按照习俗，往后都不会跟我们一起过年了。我妈说完，魏达枫怔了下。却碍于魏叔叔在场，并没有多说什么。饭后，我回房休息。在拐角处和魏达枫打了个照面。我步伐没停，本想径直略过他。但擦肩的瞬间，魏达枫擒住我的手腕，将我逼在墙根。你结婚了？

魏达枫压近。我扭头避开，干脆承认：嗯。他显然不信，薄唇上翘：挺没意思的，余渺。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们母女俩扯的谎吗？我抵着魏达枫的肩膀，试图将他推远些：信不信随便你。我无所谓的态度让魏达枫的怒火燃得更旺盛。

他掐着我的腰，满意地看着我吃痛皱眉。别走啊，今天不是回门吗，你丈夫怎么不陪你回来？魏达枫的指腹沿着我的唇瓣研磨过。

难道是他知道你被我玩透了，嫌你脏，所以不要你了吗？魏达枫一字一句，将我贬低得体无完肤。可惜他这些年说过太多次，已经激不起我一丝一毫的波澜。

那温清怡呢？她不嫌你脏吗？魏达枫故作的笑容骤然冰冷。

他拢在我下颌的指骨收紧：你也配提她?我被迫昂首，衬衣的领口凌乱散开。

魏达枫垂眸，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而后猛地变了脸色。他不可置信地扯着我的衣领，试图寻找什么。可惜，那里一片光洁。任凭魏达枫怎么找寻，也无果。他紧闭了下眼，牙关咬紧，但决堤的怒意依旧从嗓音里倾泻：余渺，你锁骨上的疤呢?去掉了。

我冷静地吐出三个字。魏达枫却骤然被激怒。

他扬起的拳擦着我的耳畔重重砸在墙上：余渺！你怎么敢的?！几缕发丝被扯断，痛得我皱了下眉。一道疤而已，我觉得难看就去掉了。面对魏达枫眼底翻涌的怒火。

我依旧平静，甚至游刃有余地朝他勾了勾唇：医生技术很不错，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这句话快准狠地刺痛了魏达枫。从来没发生过?

他骤然逼近，口不择言道：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没碰过？你以为去掉一道疤，就能当一切都不存在吗?你那个所谓的丈夫，知道你在别人身下是什么样子吗?

魏达枫的话露骨又残忍，试图将我拽回那段泥泞不堪的过往里。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而后，一巴掌重重甩在魏达枫脸上。你除了拿过去的事威胁我，还会什么?那些照片，你想发给谁？给我妈？给魏叔叔？或者发到网上，都随便你。

我一定会报警，让你这个人渣得到应有的惩罚。魏达枫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似的。

我没有躲闪，眼里不再装着恐惧或屈辱。温、对峙的氛围被上楼的保姆打破。

她意识到不对，颤声补充道：温小姐来了，太太让我上来通知一声。我偏头，同魏达枫擦肩而过。清怡姐还在楼下等你呢，可别让她等急了。魏达枫也不再跟我争辩。

转身下了楼。6.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魏达枫和温清怡又重新在一起了。他们年少相恋，却遭波折，被迫分开。兜兜转转几年间，却不约而同保持了独身状态。时隔五年，温清怡不再是当年那个穿着素净、需要靠贫困补助救济的少女。她被好心人资助，去国外念了艺术大学。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再加上当年魏达枫对温清怡的愧疚。

魏父也终于松口，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楼下隐约的谈笑声传来。他们其乐融融，是真正的一家人。只有我是多余的存在。我没再停留，快步走回了曾经属于我的房间里。

关上房门，一切声音都被隔绝。我靠着房门，身体乏力地滑落。锁骨处的皮肤早已光洁如新，却在此刻隐隐作痛起来。魏达枫总是喜欢在那里留下痕迹，用吻，用咬，但更多的时候是用燃烧的烟头。狰狞的疤痕被烫得焦干，魏达枫自上而下地俯视我。

他说：余渺，这是你欠我的。你永远别想摆脱我。可我从来都不欠魏达枫什么。

我调理好心情，站起身的同时。门被敲响。我以为是保姆，便随口道：进。

没想到会是妈妈。阿渺……她端着一盘水果，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你……刚刚没和哥哥起冲突吧?我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剥掉表皮。

带着橘络的果肉露出来。我掰了一瓣，放进嘴里。好酸。我和他之间，能起什么冲突?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头讷讷道：达枫他……就是脾气不好，其实人不坏的……妈！我打断了她：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完好的橘子被掐烂了。酸涩的气息溢出来，顺着我的指尖滴落。像一滴褪色的眼泪。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阿渺，我们在这个家生活，你魏叔叔对我们虽然不错，但达枫毕竟是他唯一的亲儿子……又是这些话。这些年，我听得厌烦至极的话。

为了维持这个看似风光体面的生活，我妈选择了隐忍。也要求我隐忍。可我已经不想再忍了。

所以，他儿子对我做了那种事，我也该忍着，甚至感恩戴德，是吗?我句句逼问，我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措。不是，阿渺……妈不是这个意思。不用再说了。

我将烂橘子包进纸巾里，扔进垃圾桶里。心口某处有一块也随着被扔了出去。7.晚餐，我本想提前离开。却耐不过我妈软磨硬泡，被迫留了下来。因为温清怡在的缘故，气氛倒不像中午那般凝重。她温声软语，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魏叔叔都被她哄得很是开心。

我默不作声，在餐桌上充当透明人。却没想到温清怡话锋一转，落在了我身上。

我和小余妹妹也很久没见了。她笑盈盈地望过来，仿佛我们之间并没有高中毕业时的龃龉。听到达枫说你结婚了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在跟我开玩笑呢。问了伯母我才知道是真的。我垂下头，平静应道：嗯，刚结不久。是哪家青年才俊俘获了我们小余妹妹的芳心？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我和达枫也想沾沾你们的喜气呢。她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魏达枫。魏达枫面上看不出喜怒，他冷哼一声。却还是应了温清怡的话。只是普通人罢了，我们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就没准备大办，只是领了证。魏达枫唇角弯出嘲弄的弧度：她不像清怡你自尊自爱，有个男的愿意要她，就迫不及待上赶着倒贴。达枫！ 怎么能这么说小余妹妹呢！

温清怡蹙眉，轻拍了下魏达枫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原本气氛还算融洽的场面，一瞬间人人面色各异。我听过魏达枫太多难听的话。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我放下筷子，开口结束这凝滞的一切。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