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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5:50:48 
九月底的风带了点凉,枫叶林里的叶子落得更勤了。

我蹲在实验楼后的台阶上,看着赵阳把最后一片枫叶扫进簸箕——物理系奉命打扫这片“责任区”,说是为了下周的校友返校活动。

“我说陈屿,你扫个地魂都快飞了,”赵阳用扫帚柄捅了捅我,“是不是在想某个文学院的姑娘?”

我把扫帚往地上顿了顿,扬起的叶屑飘到他鞋上:“扫你的地吧,等会儿王教授来检查,看你这片没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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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阳没说错。

我刚才扫到靠近图书馆的那片林子时,总觉得会看到那个米白色的身影。

上周在图书馆分开后,我总忍不住在课间往文学院的方向瞟,食堂吃饭时也会下意识找靠窗的位置——林微上次说过,她喜欢坐在能看见枫叶林的地方。

“对了,”赵阳突然压低声音,“我昨天在超市看见林微了,她买了两袋速溶咖啡,还问收银员哪款不那么苦。

你最近是不是常熬夜?”

我手里的扫帚顿了顿。

这两周为了赶物理实验报告,我确实常在实验室待到深夜,咖啡成了标配。

她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上周在图书馆讨论作业时,我打了个哈欠被她看见了?

“可能吧,”我含糊道,把簸箕里的枫叶倒进垃圾桶,叶片堆在一起,红得像团小火焰,“实验数据有点麻烦。”

赵阳挑眉笑了笑,没再追问。

下午的选修课,林微比平时晚了十分钟。

她悄悄从后门溜进来,头发有点乱,帆布包上沾了片枫叶——大概是路过林子时不小心挂上的。

我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给她腾出更多空间。

“抱歉,来晚了,”她坐下时小声说,从包里拿出保温杯,这次飘出的是咖啡香,“刚才在图书馆查资料,忘了时间。”

“没事。”

我把笔记本往她那边推了推,“王教授刚才讲了‘意象的量化分析’,我记了重点。”

她翻着我的笔记,指尖在“枫桥夜泊的时空模型”那页停住——我画了个坐标系,把“月落乌啼”标成不同的坐标点。

“你这样画,好像更清楚了,”她抬头看我,眼里有笑意,“就像……给诗建了个模型。”

“物理里什么都能建模型,”我开玩笑,“包括‘愁’的大小——不过可能得用微积分算。”

林微被逗笑了,肩膀轻轻颤了颤。

阳光从她斜后方照进来,把她的头发染成浅棕色,发梢上的枫叶碎屑像颗小红豆。

我忍不住伸手帮她摘下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廓,烫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她的耳朵瞬间红了,低下头假装翻书,手指在书页上划来划去,没翻页。

课间时,林微从包里拿出个小罐子,推到我面前。

是罐手工曲奇,饼干做成了枫叶形状,边缘烤得有点焦,像刚落的枫叶。

“我室友张淼烤的,”她小声说,“她说……熬夜吃甜的不容易困。”

我捏起一块,饼干还带着点温乎气,咬下去脆生生的,黄油味混着点红糖的甜。

“替我谢谢她。”

“她让我问你,”林微的指尖在罐沿划了圈,“物理实验报告难不难?

要是难,她可以……让我帮你看看有没有能写的部分。”

我愣了愣。

张淼明明是新闻系的,哪懂物理实验?

这分明是林微自己想问。

“还行,就是数据有点多,”我往她那边凑了凑,“不过比起你的报告,还是你的难——我昨天试着读了《枫桥夜泊》的研究论文,里面的术语比量子力学还绕。”

林微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下次你帮我理数据,我帮你读论文?”

“成交。”

我把曲奇罐放进书包,挨着那本夹着她画的枫叶的课本。

罐底蹭到书包里的硬壳——是上周从枫叶林捡的那片红枫,被我压在词典里,现在己经干透了,颜色像块暗红色的玉。

周三晚上,我在实验室整理数据到十点。

电脑屏幕上的曲线歪歪扭扭,像条不听话的蛇。

赵阳早就溜了,临走时塞给我一块巧克力:“给你的‘能量补给’,顺便给林微带个话,就说她的‘专属理科顾问’快被数据熬秃了。”

我把巧克力揣进兜里,盯着屏幕上的误差值叹气。

突然,手机震了震,是林微发来的消息:“你还在实验室吗?

张淼说看见物理实验楼还亮着灯。”

我回复:“嗯,数据有点乱。”

她秒回:“我在图书馆三楼,刚写完报告。

你……要不要喝热饮?

我带了保温杯,还有剩的枣茶。”

我盯着屏幕愣了半分钟,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好”。

收拾东西下楼时,看见林微站在实验楼门口的路灯下。

她裹着件米色的外套,帆布包抱在怀里,手里攥着保温杯,脚尖在地上划着圈,把落叶踢得沙沙响。

“等很久了?”

我走过去,闻到她身上的枣香混着夜露的凉。

“没有,刚到。”

她把保温杯递给我,“还热着,你快喝。”

杯壁温温的,枣香顺着热气往上冒。

我喝了两口,甜暖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刚才整理数据的烦躁好像都散了。

“谢谢。”

“数据很难吗?”

她抬头看我,路灯在她眼里投下两个小光点,“我刚才在图书馆查资料,看到有篇论文说,误差有时候不是错误,是‘测量工具和被测量物的对话’。”

我愣了愣。

这话有点像她上次说的“情感需要参照物”。

“用物理的话讲,”我笑了笑,“就是‘系统误差’,没法避免,但可以找到规律。”

“那你找到规律了吗?”

她歪了歪头。

“还没,”我挠了挠头,“不过喝了你的茶,好像脑子清楚点了。”

她的耳朵尖又红了,低下头踢着地上的枫叶。

“那……我先回宿舍了,你也早点回去。”

“我送你。”

我把保温杯盖好,塞进她手里,“晚上风大,你穿得少。”

“不用了,你还要整理数据……不差这十分钟。”

我拉了拉她的外套领口,把松开的扣子扣好,“走吧,不然等会儿宿舍楼锁门了。”

她没再推辞,跟着我往东区走。

夜里的枫叶林很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落叶被踩碎的轻响。

月光透过叶隙洒下来,把满地的枫叶染成银红色,像铺了层碎宝石。

“你看,”林微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头顶的枫树,“那片叶子,好像心形。”

我抬头,看见一片半红的枫叶挂在枝上,形状确实像颗歪歪的心脏。

风一吹,叶子晃了晃,没掉下来。

“等它落了,我捡给你。”

“不用啦,”她笑了笑,“挂在树上更好看,像个小灯笼。”

走到宿舍楼下时,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本子,翻到某页递给我。

是片压干的枫叶,夹在“9月25日”那页,旁边写着:“今晚的月亮很圆,枣茶很甜,陈屿的头发上沾了片枫叶。”

我摸了摸头发,果然抓下一片小小的枫叶。

“这个……给你做书签,”她把本子收起来,“比我画的像。”

我捏着那片真的枫叶,叶边有点脆,上面还留着她的字迹压出的浅印。

“谢谢。”

“那我上去了。”

她转身走进楼道,灯光在她身后亮起来,像片温暖的光晕。

我站在楼下,看着她的窗户亮起灯,才转身往西区走。

兜里的巧克力化了点,黏在指尖,像刚才握着保温杯的温度。

手机震了震,是林微发来的消息:“数据别熬太晚,明天的枫叶会更红哦。”

我回复:“好,你也早点睡。”

走到枫叶林时,我抬头看了眼那片心形的枫叶。

它还挂在枝上,在月光下泛着浅红。

我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9月25日,实验楼楼下,林微的枣茶比巧克力甜,她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

风穿过林子,带来叶子的沙沙声。

我把那片压干的枫叶夹进物理课本,正好在“误差分析”那页。

也许林微说得对,有些“误差”不是错误,是特意留给彼此的空间,像这片枫叶,正好落在心里最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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