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深秋的傍晚浸得发潮。姜宁收伞时，伞骨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进皮质手袋，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美术馆，玻璃幕墙上倒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米白色风衣，半湿的发尾，还有刻意抿紧的唇。

今天是新锐摄影师江朔的个人展开展日。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蒙了层灰，却还是在看到展览海报时，被某种说不清的力道推着来了。展厅里人不多，暖黄的灯光打在一幅幅黑白照片上，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姜宁放慢脚步，目光掠过镜头下的老街、晨雾里的码头，直到在最角落的一幅前停住。

照片里是条爬满爬山虎的小巷，夕阳透过叶隙落在青石板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背对着镜头，手里牵着个扎马尾的女孩，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姜宁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没接。

“喜欢这张？”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熟悉的沙哑。姜宁的背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转过身，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江朔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下颌线愈发清晰，眉眼间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可那双眼睛看过来时，还是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好久不见，姜宁。”他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好久不见，江朔。”姜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试图掩饰慌乱，“你的展……很棒。”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湿的发梢上，顿了顿：“刚进来？外面雨大吗？”

“还好。”她避开他的视线，重新看向那张照片，“这张……是以前拍的吧？”

“嗯，七年前，在三中后面的巷子。”江朔的声音轻了些，“那时候你总说那里的夕阳最好看。”

姜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疼得她呼吸一滞。七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的雨天，这条巷子里，他把伞塞给她，自己淋着雨跑开，背影决绝得没有回头。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要搬家，要去另一个城市，而她对着紧闭的家门，把那句“别走”咽了回去。

“没想到你还留着。”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有些东西，扔不掉。”江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在确认什么，“你……”

他的话没说完，展厅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喊着“江老师”朝这边走来。江朔转过头，脸上换上礼貌的微笑，和来人寒暄了几句。姜宁趁机往后退了半步，像要躲进那些沉默的照片里。

等他再转回来时，姜宁已经拿起了伞：“我还有事，先走了。”

“姜宁。”他叫住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挽留，“外面雨还没停，我送你。”

“不用了，”她摇摇头，脚步有些快，“我开车来的。”

她几乎是逃着走出展厅的，雨还在下，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坐进车里，姜宁没有立刻发动，而是看着美术馆的方向。没过多久，江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打伞，就那样站在雨里，目光似乎正朝着她的方向。

她猛地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流，后视镜里那个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雨幕里。

雨刷器左右摆动着，模糊了窗外的街景。姜宁摸出手机，才看到刚才的未接来电是闺蜜打来的，她回拨过去，声音还有些不稳：

“喂？我刚看完展……嗯，碰到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叹息：“宁宁，七年了，你总该……”

“我没事。”姜宁打断她，望着前方亮起的红灯，轻声说，“就是觉得，有些拥抱过期了，就再也抱不回来了。”

红灯跳转成绿灯，车子缓缓前行，雨还在下，像是要把过去的痕迹，一点点冲刷干净。，就再也抱不回来了。”

红灯跳转成绿灯，车子缓缓前行，雨还在下，像是要把过去的痕迹，一点点冲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