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的新手机能拍到未来一分钟的景象， 起初我以为这是天赐的预知能力， 疯狂下注堵伯、规避风险、戏弄他人， 直到今天我透过镜头， 清晰看见一分钟后的自己举起手枪， 对准我的眉心扣动了扳机， 而画面中的我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笑容。

屏幕上的赛马刚冲过终点，鼻尖险胜，赔率跳成一个令人眩晕的数字。我放下手机，指尖还在微微发烫，不是兴奋，是一种更深层、更腻滑的掌控感。杯里的冰块轻响，融化的水珠顺着玻璃壁滑下，像一道冰冷的汗痕。包间里冷气很足，吹不散我骨头里那点灼人的得意。

这能力降临一周了。起初是偶尔闪过的既视感，模糊得像隔了毛玻璃。直到三天前，我无意中用新手机的摄像模式对准喧闹的街口——屏幕里显示出的画面，竟与六十秒后现实完美重合，分秒不差。

不是预知梦，不是幻觉。是这块冰冷的玻璃和金属，成了窥探未来一分钟的孔洞。

赌马？太小儿科。我避开过一场足以让我躺进ICU的车祸，在对手沾沾自喜打出王牌前弃牌离场，甚至精准地“偶遇”了一位关键人物，在他需要“恰好”有人出现时递上一支烟。世界成了一盘按我意志流动的棋，而我，是唯一能看清下一步的棋手。

我嗤笑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包间里有点干涩。无聊。轻易到近乎无聊。人类的反应，事件的走向，甚至命运的玩笑，都被压缩成屏幕上方寸大小的影像，提前剧透。我是唯一坐在影院里的观众，等着现实这蹩脚的演员，把我早已看过的一幕拙劣重演。

服务员敲门进来，收走空杯，眼神恭敬又带点对豪客的窥探。他永远不会知道，一分钟前，我已经在手机里看见他左脚绊了一下，托盘上的柠檬片滑落在地。我甚至没提醒他。没必要。过程无关紧要，结果才是一切。而我，只关心结果。

手机嗡震，一条新消息。我没立刻去看。让它等着。现在什么都得等着我。

杯底最后一点威士忌滚过喉咙，烧出一条短暂的暖意。该走了。下一个“节目”是什么？或许去交易所转转，提前收割一波恐慌性抛售的韭菜？或者…找个以前对我不屑一顾的女人，提前知道她会说的每一个字，每一种表情？

念头滑腻而恶心，却又带着某种引力。

我站起身，皮质沙发发出轻微的泄气声。手指无意识地划亮手机屏幕，摄像模式还开着。纯白的包厢门在屏幕里越来越大。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