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天，我接到顾慎的电话。当时我正在给室友修马桶，满手油污。“林笑，明天我婚礼。你过来一趟，试个东西。”他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室友探出头问：“谁啊？

男朋友？”我苦笑。“前男友。让我去试他新娘的婚鞋。”空气安静了几秒。接着，室友的骂声快把屋顶掀了。“顾慎他疯了吧！五年前把你甩了，现在结婚还让你去试鞋？

他当你是什么？给他脸了！”我没说话，低头看手上的油污。指甲缝里黑黑的，怎么洗都洗不掉。和顾慎分手这五年，我洗过碗，发过传单，在工地搬过砖。现在攒了点钱，开了家维修店，专修水电管道。日子谈不上多好，但能活。可顾慎不一样。他还是那个顾慎。

顾氏集团的接班人，身价百亿，明天要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而我，是他不愿提起的过去。

“别去！”室友抓住我胳膊，“他在羞辱你！”我知道。但我还是嗯了一声。“地址发我。

”我说完，挂了电话。顾慎的信息秒到。时间，地点。末尾附了一句。“别迟到。”第二天，我穿着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去了。酒店门口豪车云集。我这身打扮格格不入。

顾慎的助理在门口等我，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怜悯。“林小姐，顾总在楼上等您。

”我跟着他走进电梯。镜面门照出我的样子。头发扎成马尾，素面朝天。

和外面那些珠光宝气的宾客比起来，我像个误入的小工。其实我也确实是。

助理把我带到一个房间门口。“顾总在里面。”我推门进去。顾慎站在窗前，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他转头看我，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遍。“你来了。

”他说。五年不见，他更冷了。像是被冰雕出来的人，好看，但没有温度。房间里铺着地毯，很软。中央放着巨大的婚纱照。照片上的新娘很美，眼熟。我想起来了，是最近很火的某个珠宝品牌代言人，姓苏。旁边摆着一双水晶婚鞋，在灯下闪闪发亮。

“试一下。”顾慎指着那双鞋，命令道。我没动。“为什么？”他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苏晚的脚和你一样尺寸。但她今天不舒服，飞巴黎调整状态去了。

明天的婚礼不能出半点差错，你得替她试鞋。”我听着，觉得特别荒诞。

“你找一个佣人试也行。为什么偏偏是我？”顾慎的眼神沉了沉。“因为只有你，我知道尺寸。”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但是细微的。是啊，他当然知道。

曾经他跑遍半个城，就为给我买一双限量版球鞋。那时我脚的尺码，他比记得自己生日还清楚。现在，他却要让我试他新娘的鞋。“顾慎，你这样不合适。

”我往后退了一步。“我走了。”“站住。”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试完鞋，给你十万。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我不缺钱。”他笑了，带着讥诮。“你室友说你在修马桶。

这行当能挣多少？”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是啊，挣得不多。

但我花的每一分钱都干净。至少不用试别人的婚鞋挣钱。”顾慎的脸色瞬间冷了。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礼服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是顾慎的母亲。她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

“小慎，这位是？”顾慎侧身挡住我。“婚庆公司的，来试音响。”顾母狐疑地打量我。

“怎么穿成这样？”“刚去检查线路，弄脏了外套。”我抢在顾慎前面回答，语气平静。

“这就走。”顾母点点头，没再多问。“小慎，你来一下，王局长到了。”顾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但他没说什么，跟着母亲出去了。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还有那双水晶鞋。

我看着它，心里泛起酸涩。曾经我也梦想过穿着婚纱嫁给顾慎，但那时我们太年轻，他母亲一句话就让我滚出他的世界。“林笑，你配不上小慎。顾家不会要一个父母双亡，连大学都没读完的儿媳。”我当时二十岁，骨气比饭吃得多。摔了顾母给的支票，收拾行李就走了。连分手都没和顾慎当面说。后来听说他疯了一样找我。但有什么用呢？

差距就是差距。灰姑娘的故事只在童话里存在。我叹口气，转身想走。可目光扫过那双鞋，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脚步。就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真和我一个码数。我对自己说。

我脱下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水晶鞋。冰凉的触感。尺寸居然真的刚刚好。

就在我想把鞋脱下来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却因为不习惯高跟鞋，脚下一崴——我重重摔在地上，脚踝传来钻心的疼。更糟的是，水晶鞋的跟……断了。

门开了。顾慎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我狼狈的身上，还有那只断跟的鞋。

他的脸色瞬间沉得吓人。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对不起，我赔……”话没说完，顾慎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抱起我。“你干什么？”我惊慌失措。“别动。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蹲下身查看我的脚踝。“肿了。”然后他捡起那只断跟的鞋，眉头紧锁。“这鞋多少钱？我一定赔。”我急着说。顾慎抬头看我，眼神深不见底。

“限量版，一百二十万。”我倒吸一口冷气。把我卖了都赔不起。“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可以用别的方式赔。”我心里警铃大作。顾慎靠近我，呼吸几乎喷在我脸上。

“明天婚礼，你必须来。”“为什么？”“因为你是弄坏婚鞋的人。”他盯着我，“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娶别人的。”我的心脏像是被捏碎了，疼得说不出话。

第二天晚上，我还是去了婚礼现场。顾慎派人送来了礼服和鞋子，尺寸一丝不差。

镜子里的我看上去人模人样，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口袋里只有两百块钱。

酒店宴会厅金碧辉煌。我找个角落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婚礼开始了。顾慎站在台上，灯光打在他身上，完美得不像真人。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入场，美得惊艳。那双眼晴看我时，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我低着头，手里攥着餐巾纸，把它当成顾慎的脖子掐。仪式结束，新人敬酒。轮到我这桌时，我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这位是？”新娘苏晚看着我，问顾慎。

顾慎面无表情。“一个老朋友。”苏晚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慎好像没什么平民朋友。

”桌上瞬间安静。几个宾客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我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逃到走廊，我大口喘气。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拉住我，把我拽进旁边的储物间。“顾慎你干什么！

”我看清来人，又惊又怒。他把我抵在墙上，呼吸间有酒气。“看你难受，我很高兴。

”他说。我气得发抖。“羞辱我让你这么有成就感？”“是。”他承认得干脆，“这五年我找了你很久。为什么不告而别？”我愣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因为你妈给了我五百万，让我滚。”我也干脆说了实话。顾慎僵住了。“什么？

”“没听清？你妈，王萍女士，拿了张支票让我离开你。我收了钱，所以走了。就这样。

”我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在滴血。顾慎的眼神变了几变，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归于深不见底的黑暗。“她没告诉我。”他声音沙哑。“告诉她？”我笑了，“顾慎，别装得像个受害者。就算没那五百万，我们也迟早会分手。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你看看今天这场婚礼，再看看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顾慎盯着我，突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松开我，整理了下西装，“出去吧，我妻子该找我了。

”那句“妻子”像把刀插在我心里。我推开他，冲出储物间。回到宴会厅，我拿起包就走。

这地方我一分钟都呆不下去。刚到酒店门口，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是顾慎的母亲。

“林小姐，聊几句？”我犹豫了一下，上了车。王萍开门见山。“小慎都跟你说了？

”我嗯了一声。“那五百万，当初是你自己选的。”她语气冷淡，“现在小慎结婚了，希望你识相点，别来打扰他们的生活。”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突然觉得很累。

“您放心，我从来没想过要打扰他。”“那样最好。”王萍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一点心意，算是补偿。”我看着那厚厚的信封，没接。“不必了。我虽然穷，但骨气还是有的。”车正好到了地铁站，我开门下车。“祝您儿子新婚快乐。”回到出租屋，室友看我脸色不好，没多问。那晚我失眠了。脑子里全是顾慎把我按在墙上时的眼神。

他好像在生气。为什么？被羞辱的人不是我吗？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机吵醒。是个陌生号码。

“林笑吗？我是顾慎。”我瞬间清醒。“你怎么知道我号码？”“查的。”他语气淡然，“今天有空吗？谈谈赔鞋的事。”我头疼。“我说了赔不起。”“那就在婚前协议里加一条。

鞋是你弄坏的，债务由你个人承担。苏晚那边我已经谈好了。”我愣住。“婚前协议？

”“嗯。我和苏晚是商业联姻，婚前财产各归各的。”顾慎顿了顿，“所以这一百二十万，你得自己还。”我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顾慎你讲不讲理！那鞋是你让我试的！

”“但我没让你弄坏它。”他慢条斯理，“要不这样，你来给我打工还债。每月工资扣两万，五年还清。”我算了一下，每月扣两万，那我还能剩多少？“什么工作？”“我的私人助理。

”顾慎说，“月薪两万五，包吃住。”我沉默了。这条件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

但……“苏晚同意吗？”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她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答应了。大概是穷疯了。入职第一天，我忐忑不安地来到顾氏集团。

顾慎的办公室在顶层，视野极好。他丢给我一份合同，“签了。”我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他挑眉，“不怕我卖了你？”“我值几个钱？”我自嘲。顾慎看着我的目光深了些。

“比你想的值钱。”我开始给他当助理。工作内容杂得很，从泡咖啡到安排行程，甚至帮他遛狗。是的，顾慎养了条柯基，叫发财。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时差点笑出声。

亿万富翁的狗叫发财，怎么看怎么违和。“前女友起的。”顾慎淡淡解释，“她说这名字吉利。”我笑容僵在脸上。他前女友……不就是我吗？二十岁那年，我俩挤在出租屋里看财经新闻，上面报道顾慎的父亲又收购了哪家公司。我抱着抱枕感叹，“顾慎，以后你发财了，会不会不要我了？”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说：“那你就给我的狗起名叫发财，我每天遛狗的时候都得想起你。”没想到他还记得。

更没想到，他真的养了条狗叫发财。我低着头，生怕被他看出情绪。工作时间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