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背包夹层，翻出了一张揉皱的节目流程图。

扉页上用马克笔写着：这是一个献祭游戏。嘉宾介绍那一页被齐整地裁掉了。

翻到最后一页的注意事项：第三天了……岛上多了一个人……记住，无论看见什么——千万别在弹幕里说出来！1手机屏幕上，节目组官方账号发布的黑白讣告刺痛了我的眼睛。嘉宾高扬于昨日深夜意外失足落水，经抢救无效，不幸溺亡。节目将暂停录制，为逝者哀悼。冰冷的文字，像一把淬毒的刀，扎进我的心脏。可下一秒，我刷新了直播间，画面里，高扬正坐在沙滩上，低头认真地钻木取火。阳光落在他熟悉的侧脸上，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忽然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那笑容，和我们在一起的五年里，他对我笑过的每一次，都一模一样。但我的血液，却在一瞬间冻结了。因为高扬的右边眉骨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我刚学会开车时，不小心蹭到他留下的。可直播里的高扬，眉骨光洁，没有一丝痕迹。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我的喉咙。我疯狂拨打节目组的电话，永远是忙音。报警，接线员在记录了我的话之后，礼貌地告诉我，节目组已经向他们报备了意外，一切流程合法合规。女士，请您冷静，节哀顺变。我挂断电话，浑身发抖地冲进高扬的书房。他为这次节目准备了一个多月，所有东西都还摊在桌上。

我疯了一样翻找，终于在他临走前背的那个双肩包夹层里，找到了一张揉皱的节目流程图。

扉页上，是高扬龙飞凤舞的字迹，用马克笔重重写着：这是一个献祭游戏。我心头一跳，迅速翻开。嘉宾介绍那一页，被一把锋利的刀，齐整地裁掉了。我颤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的注意事项下面，是高扬用圆珠笔写下的最后一段话。

第三天了……岛上多了一个人……记住，无论看见什么——千万别在弹幕里说出来！

第三天？节目明明才开播两天。这张流程图，是高扬出发前就拿到的，上面的字，也一定是他出发前写的。所以，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死死盯着那句千万别在弹幕里说出来，心脏狂跳。为什么？

弹幕是唯一能和直播现场产生互动的地方，为什么不能说？我重新打开直播间，数以万计的弹幕正在滚动。节哀，高扬走好。节目组都发讣告了，怎么直播里还有人？

搞什么？这是录播吧？为了博眼球连人都咒死，一生黑！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镜头前这个人……有点怪吗？我看到最后这条弹幕，立刻点了进去。

那是一个叫真相只有一个的用户发的。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一条系统提示：用户『真相只有一个』因违反社区规定，已被永久禁言。

2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这个直播平台我用了很久，禁言规定很宽松，除非发布极其恶劣的内容，否则最多只是短期封禁。永久禁言？仅仅因为说了一句有点怪

？我压下心头的惊骇，重新将目光投向直播画面。镜头前，高扬成功钻出了火星，他身边的一个女嘉宾，叫苏晴，立刻欢呼着拍手。高扬哥你太厉害了！高扬闻言，转头对她笑了笑。就是这个笑，让我如坠冰窟。高扬有轻微的洁癖，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有肢体接触。苏晴刚才拍手时，差点碰到他的胳膊，若是真的高扬，他一定会下意识地避开。但屏幕里的高扬，不仅没躲，反而还朝苏晴那边凑近了一点，笑容里带着一丝我说不出的……玩味。他不是高扬。这个认知像惊雷一样在我脑中炸开。

那我的高扬呢？讣告是真的？他真的死了？不，我不信。高扬留下的流程图，最后一句话是岛上多了一个人。这意味着，在我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高扬还活着！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个叫做《荒岛信条》的综艺，以及它的承办公司——蓝鲸娱乐。搜索结果寥寥无几，除了几篇通稿，几乎没有任何有效信息。这家公司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背景干净得可怕。

我转而开始搜索那座岛，节目组称之为遗忘岛。在翻了十几页之后，我终于在一个小众的地理论坛里，找到了关于这座岛的记载。它不叫遗忘岛，它的本名，叫归墟岛。当地渔民把它称为海神的祭坛，传说百年前，岛上曾有一个古老的习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海神献上祭品，以求风调雨顺。而祭品，就是活人。献祭的方式，就是将活人丢进岛中心的一个无底深坑归墟之中。帖子的最后，附上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群穿着怪异服饰的人，正围着一个巨大的天坑，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我的心沉了下去。献祭游戏……归墟岛……高扬的警告和古老的传说，在我脑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我再次点开直播，画面切换到了嘉宾们的晚餐时间。

他们围着篝火，吃着烤鱼。那个高扬拿起一条烤鱼，递给了身边的苏晴。苏晴笑着接过，咬了一口，随即脸色一变，捂着嘴干呕起来。怎么了？旁边的男嘉宾问。

苏晴白着脸摇头：没事，可能……有点腥。我却死死地盯住了高扬的手。

他刚才递鱼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可我的高扬，是个彻头彻尾的右撇子。

3弹幕里一片幸灾乐祸。哈哈哈，黑暗料理翻车了！这姐们儿表情好真实，是真难吃啊。高扬不是退役运动员吗？野外生存技能应该满点啊，怎么烤个鱼都这么难吃？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打出了一行字：高扬是右撇子。

指尖即将触碰到发送键的刹那，高扬留下的那句千万别在弹幕里说出来

猛地在我脑中响起。我硬生生停住了。那个被永久禁言的用户，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我删掉了那行字，心脏砰砰直跳。我不能冲动，我必须找到别的办法。直播还在继续，苏晴似乎真的只是吃不惯烤鱼，缓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和高扬有说有笑起来。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让我毛骨悚然。其他嘉宾，难道都没有发现不对劲吗？

还是说，他们和我一样，也在害怕着什么？深夜，我没有一丝睡意，抱着笔记本电脑，一遍遍地回放着白天的直播录像。我必须找到线索，找到我的高扬可能留下的线索。

凌晨三点，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画面里，一个细节抓住了我的眼球。那是晚餐后，嘉宾们各自回帐篷休息的画面。镜头扫过营地全景，高扬的帐篷前，用来固定防风绳的石头，摆放得有些奇怪。四块石头，三块一组，单独一块。

这是我和高扬之间的一个小暗号。我们都喜欢登山，在野外，如果两人走散，就会用石头或树枝留下记号。三长一短，代表危险，速离。我的心狠狠一揪。

这是高扬留给我的！他还活着！他在向我求救！可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他为什么不直接对着镜头求救？除非……他不能。他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或者，他躲在暗处，无法现身。而那个高扬，那个占据了他身份的东西，正在岛上狩猎。

我立刻截图，将画面放大，仔细研究那几块石头。除了危险，速离的信号，那块单独的石头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了一角深色的边缘。是树叶？还是……布料？

我反复观看那一段录像，终于在另一帧画面里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块被撕下来的，带着节目logo的臂章布料。臂章是节目组统一发的，每个嘉宾都有。高扬在暗示我，危险来自于节目组内部，或者，另一个嘉宾！我立刻调出所有嘉宾的资料，一遍遍地看。

一共六个嘉宾，三男三女。除了高扬，另外两个男性，一个是健身教练，一个是美食博主。

三个女性，除了苏晴，一个是美妆网红，一个是户外主播。谁会是那个多出来的人？

我忽然想起高扬流程图上被裁掉的那一页——嘉宾介绍。他裁掉那一页，是不是就在暗示我，那个东西，就混在嘉宾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着接起，听筒里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沙哑的电子音。林小姐，我们知道你在看。给你一个忠告，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你的男朋友。是节目组！高扬在哪里？我厉声质问。

对方轻笑一声：他很好，只要你乖乖听话，节目结束，他就能平安回来。

但如果你试图做些什么，比如报警，或者在网上乱说话……那座岛上，多一具尸体，就像多一粒沙子一样简单。4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献祭游戏是什么意思？我抓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对方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记住我的话，林小姐，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观众。这是你救他的唯一方法。电话被挂断了。

我瘫坐在地，巨大的无力感将我淹没。他们承认了，他们软禁了高扬。这个所谓的综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他们需要我这个观众，需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冒牌货顶着高扬的身份，在镜头前表演。为什么？

我猛地想起那个关于归墟岛的传说。献祭……需要见证者吗？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必须救高扬，但我不能指望任何人，只能靠自己。我重新振作起来，打开了直播。

新的一天开始了，嘉宾们正在执行新的任务——寻找水源。高扬一马当先，表现得像个经验丰富的领队。可我却注意到，他选择的路线，是沿着海岸线，而不是更有可能找到淡水的丛林深处。这不符合一个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的判断。

他是在拖延时间？还是……他根本就不懂？我紧紧盯着屏幕，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突然，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个美妆网红，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啊！她发出一声痛呼。

众人闻声回头，健身教练立刻跑过去扶她。我、我的脚崴了……网红眼泪汪汪。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伤者身上时，我看到，高扬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那是一个捕食者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充满恶意的笑。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一个，是她。果然，节目组很快发布了新的公告：嘉宾『安琪拉』因意外崴脚，退出录制。弹幕里一片惋惜。

唉，小姐姐太不小心了。这才第三天，就退赛两个了，这节目有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