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杂着城市霓虹的倒影，砸在陆渊苍白憔悴的脸上。他缩了缩脖子，单薄的旧外套根本无法抵御这深秋的寒意，更无法温暖他此刻如坠冰窖的心。

他刚刚从三姨家出来，耳边还回响着那尖刻的话语：“小渊啊，不是姨不帮你，你家这窟窿就是个无底洞！上次借的两千还没还呢，这又来了？再说了，你妈那病……唉，就是个耗钱的命，你得认。”

“我得认？”陆渊攥紧了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慢性肾衰竭，建议尽快手术。手术费，二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把他和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压得喘不过气。

父亲陆明远早年工伤腿脚不便，下岗后只能偶尔帮人看看大门，收入微薄。母亲周慧芳常年体弱，如今更是倒下了。妹妹陆小雨还在读高中…所有的担子，仿佛一瞬间全压在了他这个刚毕业不久的应届生肩上。

心里马上感到了绝望、自责、无力。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们家就这么难？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流进脖颈，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寒。他摩挲着手指，那是他紧张和无助时的习惯动作，指甲因为焦虑而被啃得参差不齐。低头看着积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一个被生活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失败者。

“不行，还得试试…”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这样能给自己注入一丝勇气。他摸出那部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机，翻遍了通讯录，指尖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赵峰。

他的大学同学，有名的富二代。听说毕业后直接进了自家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大学时被赵峰和他那帮跟班嘲弄、排挤的画面闪过脑海，陆渊的胃一阵抽搐。但想到母亲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想到父亲佝偻的背影，妹妹通红的眼眶…他咬咬牙，最后一点自尊被现实碾得粉碎。

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那个本市知名的CBD地址。坐在车里，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繁华街景，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腾峰科技有限公司，烫金的招牌在雨幕中也显得气派非凡。陆渊浑身湿透，像个误入豪华宴会的乞丐，在前台小姐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下，艰难地说明来意。

“找赵总？有预约吗？”前台小姐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敲着桌面，语气不耐。

“没有…但我是他大学同学，麻烦你通报一声，就说陆渊找他，有点急事…”陆渊低声下气，甚至微微鞠了个躬。

前台小姐撇撇嘴，打了个电话，语气瞬间变得谄媚：“赵总，楼下有位叫陆渊的先生，说是您同学，想见您…嗯，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她眼神里的鄙夷更浓了：“赵总让你上去。顶层总裁办。”

电梯一路攀升，陆渊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断在心里打着腹稿，该怎么开口，是借钱，还是…先求份工作预支点工资？

电梯门打开，铺着柔软地毯的宽敞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雷豹——赵峰的贴身保镖，那个身材壮硕得像头熊一样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哟，这不是陆大学霸吗？怎么混成这落汤鸡模样了？赵总在里面等你，跟我来吧。”雷豹粗声粗气地说着，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陆渊。

陆渊一个趔趄，没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总裁办公室大得离谱，整面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雨景。赵峰坐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脚翘在办公桌，手里把玩着一支金笔。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狼狈的陆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啊？”赵峰夸张地摇着头，“我们班当年成绩最好的陆渊？怎么，混不下去了，来找老同学讨饭吃？”

陆渊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赵峰，我…我想找你帮个忙。我妈病了，急需手术费，能不能…能不能先预支我点工资？或者借我一点？我以后一定还！我可以给你打工，干什么都行！”

“借钱？”赵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雷豹也跟着哄笑。“陆渊，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钱给你？你值几个钱？你那个病痨鬼老妈又值几个钱？”

陆渊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勉强保持着一丝理智。“赵峰，同学一场，你不用这样…”

“同学？”赵峰放下脚，站起身，走到陆渊面前，用手里的金笔轻轻拍打着陆渊湿漉漉的脸颊，动作极尽侮辱。“别他妈跟我提同学！老子看见你就烦！当年要不是你次次抢老子专业第一的风头，老子能看你不顺眼？”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恶毒：“想借钱？也行啊。别说老同学不给你机会。”他指了指光洁的地板，“学几声狗叫来听听，叫得大声点，叫得我高兴了，没准赏你几个买骨头的钱！”

雷豹和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保镖发出更大的哄笑声，充满了恶意。

陆渊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凉。他看着赵峰那张因为扭曲而显得丑陋的脸，最后一丝求助的幻想彻底破灭。

他猛地打开赵峰的金笔，牙关紧咬，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赵峰，你会后悔的。”

“后悔？”赵峰像是被他的反应激怒了，脸色一沉，“妈的，给脸不要脸！雷豹，教教他怎么跟老子说话！”

“好嘞，赵总！”雷豹早就等不及了，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砸了过来。

陆渊想躲，但长期营养不良的他动作迟缓，根本避不开。重重的一拳砸在他的腹部，剧痛让他瞬间弯下腰，干呕起来。

紧接着，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他的背上、头上。他蜷缩在地上，护住要害，承受着这份肆无忌惮的暴力。疼痛和耳鸣声中，夹杂着赵峰冰冷的嘲讽：“扔出去！别脏了老子的地方！”

两个保镖像拖死狗一样把陆渊拖进电梯，拖出一楼大厅，毫不留情地将他扔进公司门外冰冷的雨水中。

雨水混合着嘴角的血沫流下，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陆渊趴在积水里，周围是路人匆忙避开的脚步和隐约的指指点点。

绝望，如同这冰冷的雨水，彻底将他淹没。世界一片灰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不知道在雨里趴了多久，直到身体的疼痛稍微缓解，才挣扎着，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不能回家，不能让爸妈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具行尸走肉，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废弃的市民公园。雨更大了，公园里空无一人。他找到一个似乎可以避雨的凉亭，刚走过去，脚下被湿滑的青苔一绊——

“呃！”

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摔倒，而是在坠落！身体擦过尖锐的岩石和枯枝，最后重重砸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剧痛袭来，眼前彻底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陆渊才在一片刺骨的阴冷中恢复意识。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极高处有一个微弱的洞口透进些许天光，映出这是一个狭窄潮湿的山洞。他动了一下，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左腿，可能骨折了。

要死在这里了吗？也好…至少…不用再那么累了…爸妈…小雨…对不起…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涣散时，他的手指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求生的本能让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去。

一具盘膝而坐的森白骸骨，静静地坐在山洞深处！骸骨身上裹着早已腐朽的衣物，旁边放着一个古朴的玉盒和一册材质非金非玉的黑色书卷，封面上是几个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能理解的古老文字——《混沌源初经》。

骸骨的手指骨似乎正指着那玉盒。

鬼使神差地，陆渊用尽最后力气爬了过去，打开玉盒。里面是三枚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清香的紫色丹药。

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陆渊不再犹豫，抓起一枚丹药就塞进了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洪流瞬间炸开，疯狂涌入他的四肢百骸！断裂的骨头发出“咔嚓”的轻响，剧痛被一种麻痒取代，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更可怕的是，那股洪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撑爆！

“啊——！”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

就在这时，那册《混沌源初经》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页，散发出朦胧的清光。一段晦涩复杂的功法口诀和行气路线，如同烙印般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按照那路线引导体内的灼热洪流！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巨响在他灵魂深处炸裂！

那股狂暴的能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开始沿着玄奥的路径运转起来，每运转一周，就变得温顺一分，同时疯狂改造强化着他的身体！剧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和强大感！

不知过了多久，陆渊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他竟能清晰地视物，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听觉也变得无比敏锐，能听到洞外极远处雨滴敲打树叶的声音。身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之前的伤痛荡然无存！

他…不仅没死，还…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却蕴含着难以置信的力量。脑海中那篇《混沌源初经》第一重的法诀清晰无比，同时还有一段残缺的信息警告——“承吾道统，担吾因果…‘暗影’将至…慎之…”

陆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骨节发出噼啪的轻响。他抬头望向那透下微光的洞口，目光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外面的世界。

雨水似乎小了。

他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那双曾经懦弱迷茫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赵峰，雷豹…”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冷意，“我们的账，该重新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