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名动京城的花魁，现在是菜市场脸上长疤的卖鱼娘。每天往脸上画黑斑，就怕被那个人找到。带球跑第五年，还是被他逮到了。街角马蹄声响，他端坐马上，俊美依旧。我吓得腿软，只想抱起女儿开溜。一摸身边，娃呢？！再抬头，我那冤种闺女正被他抱在怀里，小胖手欢快地指着我：爹爹！

那个脸上有斑的漂亮姨姨就是我娘亲！他看着我，气笑了：苏婉清，画成这样，骗我好玩吗？他擦掉我脸上的伪装，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婉婉，别跑了。王府没豺狼，只有个等你五年，快想疯了的我。还有，你记的那本破书，谁写的？告诉我，我去烧了它。1京城菜市口，空气里混着鱼腥味和泥土味。我手起刀落，利落地刮着鱼鳞。

脸上那块巨大的黑斑，跟着我的动作一颤一颤。阿沅坐在旁边小凳子上，摆弄着几个贝壳。

娘亲，为什么我们要把脸画得脏脏呀？防晒。我头也不抬。哦……她小声嘀咕，那爹爹也怕晒吗？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刀差点滑出去。

瞎说什么，快玩你的。正说着，街那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又快又急。我下意识抬头。

一群高头大马冲进这窄街，为首那人，玄衣墨发，身姿挺拔。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我血液都冻住了。萧煜！他怎么找到这儿的！我猛地低头，拉高衣领，心脏咚咚狂跳。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手往旁边一捞，想抓住阿沅赶紧躲。却捞了个空。我魂飞魄散地抬头。

我那宝贝闺女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路中间，正好奇地仰头看着那匹最高大的黑马。

马鼻喷出的热气都快碰到她的小脸了。我腿一软，差点跪下。2萧煜猛地勒住缰绳。

马儿扬蹄嘶鸣，差点踩到阿沅。我心脏都快不跳了。他却利落地翻身下马，蹲在了阿沅面前。

眉头微蹙，盯着她看。我屏住呼吸，生怕他下一刻就发怒。阿沅却一点也不怕，眨巴着大眼睛：帅叔叔，你的马好高呀！萧煜没说话，目光落在阿沅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上，看了好久。他声音居然有点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娘亲呢？

阿沅立刻伸出小胖手，精准地指向我：我叫阿沅！娘亲在那里卖鱼！完蛋。

萧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目光像钉子，把我死死钉在原地。他脸色瞬间变了，像是震惊，又像是愤怒，还有种……我看不懂的心疼？他一把抱起阿沅，大步朝我走来。

我吓得连连后退。阿沅在他怀里兴奋地朝我挥手：娘亲！这个帅叔叔说，他是我爹爹！

3萧煜走到我面前。目光沉沉的，像压着暴风雨。他一手抱着阿沅，另一只手直接拿出水囊，浸湿了袖口。然后，用力却又不失温柔地擦我的脸。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有点疼。那块画了五年的黑斑，一点点掉了。露出我本来的样子。

他眼睛红了，声音哑得厉害：苏婉清。画成这样，骗我好玩吗？我嘴唇发抖，说不出话。

他怀里的阿沅看看他，又看看我，小脑袋歪着：爹爹，你不要凶娘亲。萧煜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摸了摸阿沅的头。爹爹没凶。他看向阿沅，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阿沅，想不想跟爹爹回家？回家有天下最好吃的糕点，可以学骑马，学射箭，穿最漂亮的裙子。

你娘亲也再也不用杀鱼了。阿沅眼睛唰地亮了：真的吗？当然。那娘亲呢？

娘亲也可以吃糕点，骑马，穿漂亮裙子吗？萧煜看向我，目光深沉：当然，娘亲什么都有。阿沅立刻从我伸出手，小身子都快扑出来了：娘亲！快呀！

我们跟爹爹回家！我看着萧煜，他眼里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字：势在必得。算了。

带阿沅去见识一下侯府“险恶”也好，等她怕了，我们再跑。这次，记得拿金子，不拿银票！

4马车又大又稳，里面铺着软垫。熏的是我以前最喜欢的冷梅香。他居然还记得。

萧煜拿出干净的帕子，沾了水，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帮我擦干净手上沾的鱼腥和污渍。

又拿出另一块帕子，把我脸上残留的墨迹也擦得干干净净。他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我却浑身不自在。王爷，我自己来。他没理我，执意亲自动手。擦干净了，他又拿出一套簇新的衣裙，料子是最好的云锦，花色是如今京城最时兴的。换上吧，舒服些。我抱着衣服，没动。他顿了顿，转过身去：我不看。马车颠了一下，他下意识伸手扶我。手指碰到我的胳膊，滚烫。

又立刻缩回去，耳朵尖有点红。我心里乱糟糟的。这戏做得可真足。

5王府朱红大门越来越近。我心跳得像打鼓。来了来了，豺狼窝到了。我抓紧了阿沅的手，脑子里预演了八百遍恶毒婆婆、刁蛮小妾的戏码。马车刚停稳，还没等我下去，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又带着急切的声音：是我的婉婉回来了吗？快！快让娘看看！

一个穿着富贵、满面红光的老夫人被丫鬟搀着，几乎是小跑着冲出来。

一把抓住我刚伸出马车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哎哟！真是我的婉婉！她眼泪唰就下来了，摸着我的脸，瘦了！苦了你了！在外面受了多少罪啊！她一边哭，一边不由分说地把一个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撸到我手腕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煜儿这五年就没个笑模样，你回来了，这家才像家！我彻底懵了。

说好的刻薄刁钻、最难搞的老夫人呢？萧煜在一旁扶着我下车，低声说：看，我说了，娘很和善。我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梦。6老夫人拉着我的手，死活不松开。

一路把我拽进府里，嘴上就没停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瞧瞧这小手，糙的……以前弹琴的时候，多嫩啊……她又开始抹眼泪。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只能干巴巴地笑。老夫人……叫娘！她立刻纠正，五年前就该叫了！

我头皮发麻，偷偷瞄萧煜。他走在我旁边，嘴角好像……有点上扬？看我看他，立刻又板起脸，只是眼神软得一塌糊涂。完了，这家人演技都这么好？午饭摆了一桌子。

琳琅满目，好多菜我见都没见过。但正中间那几道，眼熟得刺眼。清炖蟹粉狮子头，樱桃肉，荷叶莲蓬羹……全是五年前，我跟萧煜在外面酒楼吃饭时，最爱点的。我心里咯噔一下。

巧合吧？他女人那么多，哪记得住我爱吃什么。老夫人一个劲儿给我夹菜：婉婉，多吃点，补补！碗里堆得像小山。我拿着筷子，不敢动。宅斗剧里都这么演，食物相克，或者下毒……正想着，丫鬟通报：王妃来了。我心里一紧。正主来了。我立刻放下筷子，坐直身体，进入战备状态。还把阿沅往自己身边拉了拉。7进来的女人穿着王妃品级的正装，容貌明艳，姿态端庄。她规规矩矩给老夫人和萧煜行礼。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屏住呼吸，准备迎接审视、嫉妒、或者敌意。但她眼睛好像……亮了一下？她对我笑了笑，挺和气的样子。这位就是苏妹妹吧？果然是好模样。她说着，居然拿起公筷，给我夹了一块鱼肉，妹妹辛苦了，尝尝这个。我看着碗里那块雪白的鱼肉，心里警铃大作。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有问题！我死死盯着那块鱼，不敢吃。

桌上气氛有点僵。突然，一双筷子伸过来，自然无比地夹走了我碗里那块鱼。是萧煜。

他看都没看王妃一眼，直接把鱼吃了，然后淡淡说：她自己会夹。

他又夹了一块清蒸的鸡翅，放我碗里：这个没刺。

我：“……”王妃：“……”老夫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打着圆场：对对对，婉婉自己夹，爱吃什么吃什么。王妃脸上有点尴尬，但很快恢复正常，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

我偷偷观察。一顿饭下来，萧煜没看王妃一眼，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王妃也一样。

这两人……好像根本不熟？8吃完饭，萧煜被宫里来人叫走了。老夫人拉着阿沅去喂锦鲤，说让她认认家。王妃林若瑶走过来，笑着说带我去看看给我准备的院子。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她走。院子离主院很近，很精致。推开门，里面布置得清雅舒适。

窗纱是我喜欢的雨过天青色，桌上摆着白玉花瓶，插着几支新摘的梅花。

榻上铺着软软的绒毯，旁边还放着一个小书架。和我以前在青楼时，自己布置的那个小房间，像了七八分。我心里那股怪异感更强了。妹妹还满意吗？林若瑶问，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我说。我点点头：多谢王妃。她摆摆手，让跟着的丫鬟都下去。

房间里就剩我们两个。她脸上的笑容淡了点，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我心里打鼓，来了来了，要摊牌了？是要警告我安分守己，还是拿钱让我滚蛋？我握紧了手指。

她却突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姐妹，奇变偶不变？9我像被雷劈中了，僵在原地。血液嗡一下冲上头顶。她……她怎么知道？！这是现代人才懂的梗！我瞪大眼睛，嘴唇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我这样，眼睛更亮了，猛地抓住我的手：符号看象限！

天王盖地虎！宫廷玉液酒！她每说一句，我的心就狂跳一下。最后，她死死盯着我：宝塔镇河妖！一百八一杯！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你……你也是……对啊！她激动地拍我，老乡啊！我可算等到你了！

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你……你是王妃……屁的王妃！她翻了个白眼，我就是个临时工！挂名的！她拉着我坐到榻上，嘴巴像机关枪：我穿来的时候，正好是皇帝要给萧煜指婚，原主家世还行，就被塞过来了。萧煜那家伙，心里只有你，死活不答应，又拗不过皇帝。他就跟我谈条件，让我占着王妃的位置，帮他挡掉其他桃花，等他找到你，就给我休书，不，是和离书！还给我一大笔钱，让我爱干嘛干嘛去！我听得目瞪口呆。他……他找我？废话！林若瑶唾沫横飞，你跑之后，他差点把京城翻过来！五年了，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守身如玉得像个和尚！

老夫人也天天念叨你，念叨孙子孙女。她戳我脑袋：你跑什么呀？

你记的那本是什么破书啊？坑死人了！我捂住脑袋，心里翻江倒海。

所以……我一直以为的虐文，其实是甜文？我躲了五年，苦了五年，全是自己吓自己？

10林若瑶还在叭叭地说：姐妹，你赶紧跟他和好吧！我这电灯泡当得够够的了！

我还等着拿钱去找我的江湖小狼狗呢！这本小说里有个男配，叫谢流风的，长得那叫一个绝！是我的菜！我呆呆地坐着，脑子里嗡嗡响。五年来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