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的毒顺着喉管烧下来时，我看见了萧珏。

他站在殿外，一身明黄龙袍，身姿挺拔如松，表情冷漠如冰。

他亲手递给我毒酒，背后是我满门一百零八口被斩首的血海深仇。

他说：“姚青鸾，朕待你不薄，为何要与你父一同谋逆？”

我笑了，血沫从嘴角涌出。

“萧珏，若有来生，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再睁眼时，我没在阴曹地府，而是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双修长的手正轻轻顺着我的背毛，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悔恨。

“鸾鸾……对不起……”

我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遍布血丝的、熟悉的凤眸。

是萧珏。

杀我全家，赐死我的那个狗皇帝。

而我，成了一只他最宠爱的波斯猫。

我叫姚青鸾，曾经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萧珏的皇后。

现在，我叫“雪球”，萧珏的猫。

这个认知差点让我当场再死一次。

我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出去，用我那无用的、毛茸茸的小爪子给他来上几下。

可身体不听使唤，刚一动弹，就被他更紧地搂在了怀里。

“雪球，乖，别动。”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指腹轻轻挠着我的下巴。

我浑身炸毛。

这该死的、令人舒适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我甚至……甚至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咕噜”声。

我，姚青鸾，前朝太傅之女，大周皇后，竟然在杀夫仇人的抚摸下，发出了谄媚的声音！

奇耻大辱！

萧珏似乎是被我的反应取悦了，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透过胸腔传到我的身体里，震得我头皮发麻。

“只有你最乖了。”

他喃喃道，抱着我站起身，走向了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龙床。

整个承乾殿，还是我死前的布置。

他屏退了所有宫人，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我和他。

他没有睡，只是半靠在床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他们都说你该死，”他轻声说，像是在对我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朕不信，可那封你亲笔写的信，就摆在朕的面前……”

他顿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掩饰的痛楚。

“鸾鸾，你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朕？”

我趴在他胸口，心脏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

解释？

我当然想解释！

当我父亲被诬陷入狱，我跪在承乾殿外三天三夜，你可曾出来见过我一面？

当我被废后位，打入冷宫，日日遭受新宠淑妃的折辱时，你又在哪里？

最后，当我看着姚家一百零八口的人头落地，你却只是冷冰冰地递给我一杯毒酒！

萧珏，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是你一次次亲手把它们全部打碎！

我心中恨意滔天，张嘴就想怒骂，出口的却是一声软糯的“喵呜”。

萧珏被我叫得回了神，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额头。

“罢了，都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朕知道你恨朕。没关系，朕会一直等你回来……找朕报仇。”

他的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那一晚，他抱着我，一夜未眠。

而我，也在他的怀里，睁着一双碧色的猫眼，想了一夜。

老天爷让我以这种方式重生，绝不是为了让我来享受当一只宠物的。

萧珏，还有那些害死我姚家满门的人……

等着我。

作为一只猫，我或许做不了什么。

但别忘了，猫的爪子，也是会挠人的。

尤其是，挠花那些虚伪恶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