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宣判死刑，罪名：父亲A市中心医院，DNA鉴定中心。

林凡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却无法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分毫。

他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而那份即将出炉的、薄薄几页纸的报告，就是他的判决书。一个星期，他的人生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前半生，是按部就班的平静与荣光；后半生，是坠入深渊的荒诞与耻辱。而分界线，就是一周前的那个星期一。护士叫到了他的名字。林凡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墙，一步步挪过去，从那个面无表情的护士手中，接过了那个牛皮纸信封。信封很轻，在他手里却重如千斤。他回到角落，指尖颤抖着，撕开了封口。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他却毫无感觉。他将那几页纸抽出来，目光越过前面那些复杂的术语和图表，死死地、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最后一页的结论上。

……根据DNA基因座分型结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亲及外源DNA干扰的前提下，送检样本的支持率为99.9999%，判断为存在亲子关系。

那串“9”像一排讥讽的笑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旋转，最终变成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嗡——”林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他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心脏擂鼓般狂野而绝望的跳动。是我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可为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那本应是人生中最深刻的记忆，此刻却在他的脑海里，干净得像一片被暴雪覆盖的荒原。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轰”的一声，一段被他刻意压抑、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如惊雷般在他空白的脑海中炸开。

那是一周前的星期一，他所在的公司“创科智能”的门口。午休时间，人来人往。

他刚和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大门。然后，他就看到了她。苏晚晴。

那个曾经是全大学男生梦中情人的校花，毕业后就销声匿迹的传奇学妹。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当她的目光穿越人群，与林凡对视的那一刻，周围所有同事好奇、惊讶、八卦的视线，都像聚光灯一样，“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了林凡身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晚晴抱着那个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她的嘴唇翕动着，用一种轻微、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的声音，对他说出了那句将他的人生彻底拖入地狱的话。“林凡，他是你的儿子。

”……记忆的碎片像最锋利-的玻璃，刺得林凡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他死死地攥着那份鉴定报告，纸张的边缘深深地嵌入他的掌心。是我的……如果孩子是我的，为什么我毫无记忆？这个巨大的、足以摧毁他二十八年人生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的问题，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轰然压下。他输了。在他坚信自己清白，并试图用科学来证明这一切的时候，科学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他被判了死刑，罪名是“父亲”，刑期是“一生”，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罪行”发生在何时何地。

第 2 章：最后一根稻草林凡拿着那份如同烙铁般的报告，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

阳光刺眼，他却感觉浑身冰冷。鉴定中心门口，苏晚晴抱着孩子，静静地站在树荫下。

她似乎早就等在了那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如释重负后的疲惫和复杂。

她看到林凡手里的报告，又看了看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之间，隔着三米的距离，气氛凝重得像一块沉入水底的铅。

“为什么……”林凡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对不对？

”苏晚晴没有回答，只是把怀里熟睡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林凡看着她，一股无力的绝望感淹没了他。他忽然明白，自己去鉴定中心寻求一个“真相”的行为有多么可笑。从苏晚晴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关进了一个无形的囚笼，而这份鉴定报告，不过是给这个囚笼，上了一把永远无法打开的锁。做出“亲子鉴定”这个决定，是他在过去七天里，遭受了地狱般的煎熬后，唯一的反击，也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一瞬间，过去七天的种种屈辱、愤怒和无助，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冲刷着他已然麻木的神经。

那是苏晚晴出现后的第二天。“林凡，年度优秀员工，私生活混乱致女方未婚生子，如今始乱终弃！”铺天盖地的新闻，一夜之间席卷了所有本地的社交媒体。

他和苏晚晴在公司门口对峙的照片，被配上了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

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他围堵在公司、公寓的每一个出口。“林先生！

请问你对苏小姐的指控有什么回应？”“你是否打算承认这个孩子？”闪光灯像密集的子弹，打得他睁不开眼。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向他。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社会性死亡”。他引以为傲的“精英”、“骨干”的标签，在一夜之间，被撕得粉碎，换上了“负心汉”、“渣男”的烙印。那是第三天。

公司HR约谈了他。总监面色凝重地告诉他，由于“舆论影响过大”，公司决定让他“无限期停薪留职”。他被停职了。他一手负责的、即将上线的“天穹”项目，被移交给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王浩。他离开公司的时候，能感觉到背后同事们那些同情、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他回到自己的公寓，那个他花了五年积蓄才买下的、整洁有序的空间。这里是他最后的避风港。

他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屈辱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灼烧。他不信！他和苏晚晴，在大学里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一个活在传说里的人，怎么可能凭空给他生一个儿子？

这一定是个阴谋！他拿出手机，找到苏晚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号码，拨了过去。“苏晚晴！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对着电话怒吼，“我不认识你！那个孩子也绝对不可能是我的！

你要多少钱才肯收手？说个数！”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随即，传来苏晚`晴疲惫而沙哑的声音：“林凡，我不要钱。我只要你，认他。”“我认个屁！

”林凡爆了粗口，“我告诉你，你再敢污蔑我，我就报警！”“好啊，”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平静，“那我们，就去做亲子鉴定吧。让科学来说话。

”……是的，让科学来说话。这是他当时唯一的底气，最后的尊严。而现在，科学宣判了他死刑。林凡看着眼前神情复杂的苏晚晴，忽然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他将那份报告胡乱地塞进口袋，转身，像一具行尸走肉，失魂落魄地朝自己的公寓走去。第 3 章：我的世界，被入侵了林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楼下的。他像个幽魂，飘荡在熟悉的街道上。

大脑里，那份鉴定报告和苏晚晴在公司门口的画面，在反复拉锯，撕扯着他最后的理智。

当他麻木地抬起头，看到自己公寓单元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才恍然回神。

苏晚晴抱着孩子，蜷缩在他的门外，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流浪猫。

她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林凡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不下地看着她。孩子大概是饿了，正在她怀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哭声。

苏晚晴笨拙地拍着他的背，脸色在傍晚的余晖下，显得愈发苍白。看到他，她站起身，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林凡，我没地方去了。房东把我赶了出来，酒店因为……因为新闻，也不让我住。我只要一个晚上，等天亮了，我马上就走。”林凡的心，像被泡在冰水里的石头，又冷又硬。他应该拒绝的。他应该毫不留情地关上门，把这个将他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女人和那个所谓的“儿子”隔绝在外。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在襁褓中哭泣的、皱巴巴的小脸时，某种陌生的情绪，还是悄无声息地，在他坚硬的心壳上，砸开了一道微弱的裂缝。那孩子……那份报告说……是他的。理智上，他依然无法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但在情感上，婴儿无助的哭声，像一根看不见的针，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僵持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最终，他听到了自己疲惫不堪的声音。“……进来吧。”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门开的那一刻，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打开了一扇物理的门。更是为那场席卷他生活的风暴，彻底敞开了一个无法关闭的入口。苏晚晴抱着孩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仿佛生怕弄脏了他的一尘不染的地板。于是，林凡那间充满了后现代极简风格、整洁有序、一丝不苟的单身公寓，被“入侵”了。

一个婴儿的到来，瞬间粉碎了他精心维持的所有秩序。

奶瓶被放在了他专门用来摆放限量版手办的展示柜上。婴儿湿巾和尿不湿，堆在了他那张从不放任何杂物的玻璃茶几上。空气中，他习惯的咖啡和书本的清香，被一股陌生的、甜腻的奶味所取代。林凡站在玄关，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家里的陌生人。这里，还是他的家吗？他不知道。

第 4 章：昨日精英，今日狼狈三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开始得无比笨拙和尴尬。

林凡把唯一的一间卧室让给了苏晚晴母子，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夜里，婴儿的每一次哭声，都能像最精准的警报器一样，把他从浅浅的睡眠中惊醒。

他被迫开始学习一些他这辈子都未曾想过会接触的技能。冲奶粉，水温要45度，先放水后放粉。换尿布，要分清正反，动作要快。他做的手忙脚乱，常常把奶粉洒得满地都是，或者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措手不及。苏晚晴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尴尬的沉默，是这间小公寓里唯一的背景音。

这天早上，林凡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吵醒。他冲进卧室，看到苏晚晴抱着孩子，急得满头大汗。“他……他好像发烧了，浑身都好烫！”林凡伸手一摸，孩子的额头像个小火炉。他来不及多想，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去医院！

”在医院的儿科急诊，林凡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抱着那个滚烫的小身体，在走廊里来回奔波、挂号、缴费。孩子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小手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领，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那一刻，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再次涌上了林凡的心头。

混乱的现状中，他抱着孩子，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等待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