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将那沓皱巴巴的钞票扔在桌上，像是丢垃圾。

“五十块，爱要不要。”

林薇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桌上那幅绣品，是外婆阿雅婆熬了整整三个月的心血——繁复的蝶恋花纹样，丝线在昏暗的灯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每一针都浸透着老人家的眼力和祝福。

就这么被贱卖？

“赵老板，你这是抢！”林薇一步挡在外婆身前，声音因愤怒而发颤，“这幅绣片拿去州里的工艺品店，少说一千五！你五十块就想拿走？”

赵建国嗤笑一声，肥胖的手指点了点桌子：“一千五？谁收？你收啊？老家伙，除了我，谁还会跑这山沟沟里来收你这破玩意儿？烂在家里生虫吗？”

他身后的两个伙计发出哄笑。

阿雅婆枯瘦的手紧紧抓着林薇的衣角，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用浓重的乡音低声道：“薇薇，算了……算了……能换点药钱，就好……”

林薇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几天前，她还在上海的写字楼里为一份设计稿熬夜，母亲一个电话说她外婆病重，她才匆匆赶回这湘西深处的千灯苗寨。眼前的外婆，比记忆中又苍老佝偻了许多。

赵建国见状，脸上得意更甚，竟伸手用那沓钞票拍了拍那幅精美的绣片，留下一道浅浅的折痕。

“听见没？还是阿雅婆识相。年轻人，别不懂事。”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绣片。

“别碰它！”林薇猛地拍开他的肥手，一把将绣片抢回来护在怀里。动作太快，桌上的搪瓷杯被带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裂声格外刺耳。

赵建国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拿过来！”

伙计上前一步，气氛剑拔弩张。

阿雅婆吓得站起来，连连作揖：“赵老板，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绣片您拿走，钱……钱我们不要了……”

看着外婆几乎要跪下的姿态，林薇的眼泪夺眶而出。不是委屈，是恨！恨这黑心奸商，更恨自己的无力。

赵老板冷哼一声，傲慢地夺过绣片，将那五十块钱甩在桌上。

“晦气！”

他带着人扬长而去。破旧的木屋里，只剩下压抑的哭声和地上冰冷的钞票。

林薇死死盯着那伙人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猛地掏出手机，对准桌上那五十块钱和地上茶杯的碎片，按下了录制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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