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废土中的“无用”之人废土纪年，具体哪一年已经没人关心了。天空是永恒的昏黄，像一块脏污的抹布，死死捂住大地的口鼻。辐射尘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随着干燥的风四处飘荡，舔舐着一切残存的生机。凌澈蹲在一处半塌的防空洞入口，这里是他勉强称之为“家”的地方。他戴着一副磨花了镜片的风镜，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捂住口鼻，但依旧挡不住那无处不在的、带着金属锈蚀和腐烂味道的空气。

他伸出双手，掌心向下，对着一个破损的塑料盆里那小半盆浑浊不堪、甚至带着诡异荧绿色的污水，集中精神。

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白光从他掌心渗出，缓缓浸入污水之中。盆里的水微微荡漾，那些肉眼可见的悬浮物渐渐沉淀，那抹不祥的荧光也以缓慢到令人心急的速度一点点褪去。

这就是凌澈的异能——“物质净化”。一个在废土世界被公认为鸡肋中的鸡肋，无用至极的能力。它不能战斗，不能强化自身，不能催生作物，甚至净化这么一小盆水的速度，都赶不上一个人正常饮水消耗的速度。最多，也就是让他喝下去的水比自己过滤的稍微干净点，吃下去那硬得能崩掉牙的辐射变异土豆时，里面的毒素少那么一丝丝。仅此而已。“啧，凌澈，又在给你的‘宝贝’水发光呢？

”一个粗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从旁边传来。是独眼龙，这片区域的一个小混混头目，带着两个跟班出来搜刮。“有这功夫，不如去多翻几个垃圾堆，说不定还能找到半支营养膏呢，哈哈哈！”凌澈连眼皮都没抬，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这种嘲笑，他听得太多了，早已麻木。最初的不甘和愤怒，早已被生存的重压磨成了粉末，混着辐射尘咽进了肚子里。独眼龙见他不答话，觉得无趣，啐了一口带着辐射痰的唾沫，带着人晃晃悠悠地走了。他们的目标是远处那片更大的废墟，据说前几天有人在那里找到了战前罐头，虽然大概率也变质了，但总是点希望。

而凌澈的希望，就是眼前这盆渐渐变得清澈起来的水。终于，盆里的水看起来勉强能入口了。

凌澈松了口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上的疲惫感涌来。每次使用异能都会这样，尤其是净化液体和食物时，消耗尤甚。

他小心翼翼地将净化好的水倒入一个相对干净的密封罐里，像对待什么珍宝。

就在他刚拧紧瓶盖的瞬间——“吱吱——吱吱吱——！

”尖锐密集的叫声突然从废墟深处爆发，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凌澈脸色骤然一变，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浪潮”正从断墙残垣后汹涌而出！

那是数以百计的变异辐射鼠！它们个头大得像旧时代的猫，眼睛赤红，皮毛斑秃，露出下面溃烂的皮肤和扭曲的肌肉，呲着的尖牙流淌着腐蚀性的涎水。鼠群！

而且是饿疯了的鼠群！它们显然是被独眼龙那伙人惊动，或者是嗅到了更“美味”的气息。

凌澈的心脏瞬间被恐惧攫紧！他没有任何战斗力！面对这么多变异鼠，他的净化能力就是个笑话！难道给它们净化一下牙齿上的细菌吗？跑！

必须立刻跑回防空洞深处！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水罐和身边一小块用布包着的、黑乎乎的变异土豆，转身就想往洞里钻。

然而，就在目光扫过鼠群来袭方向的刹那，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在鼠群洪流的前方，一堆扭曲的钢筋水泥碎块后面，一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废土昏黄的色彩，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个小小的、蜷缩在一起的身影。穿着一条早已看不出原色、沾满污垢的碎花小裙子。

是一个孩子！变异鼠群的目标显然也包括了她！

几只速度最快的辐射鼠已经扑到了那堆碎块前，赤红的眼睛里只有对血肉的贪婪！

小女孩吓得连哭喊都发不出，只是拼命地把自己往缝隙里缩，小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凌澈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跑！立刻跑！活下去！

你救不了她！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你只是个废物辅助能力！冲上去就是一起死！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尖叫，这是废土生存的第一铁律：自身难保时，仁慈就是自杀。

他看着那小小的、绝望的身影，看着那即将淹没她的黑色鼠潮。那抹碎花的颜色，像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他早已麻木的心脏深处。操！凌澈猛地咬牙，眼睛瞬间布满血丝。

他几乎是凭借着身体本能，做出了一个在废土看来愚蠢至极的决定——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冲了出去，同时将手中那罐视若生命的水，用尽全力朝着最先扑向小女孩的几只辐射鼠狠狠砸了过去！“滚开！畜生！

”水罐砸在一只辐射鼠头上，砰地碎裂开来。来之不易的净水四溅，短暂地阻碍了一下最前面几只老鼠的动作。就这争取来的不到两秒钟！

凌澈爆发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钢筋堆前，一把将那个已经吓傻的小女孩死死捞进怀里，转身就往防空洞亡命狂奔！“吱吱！！”到嘴的猎物被抢，鼠群彻底暴怒！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凌澈能感觉到背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腥风，能听到利爪刮擦地面的声音近在咫尺！他甚至不敢回头，拼尽全身力气向前扑！冲进防空洞！

快！他猛地扑入洞口，抱着小女孩狼狈地滚倒在地。几乎在同时，黑压压的鼠群如同潮水般拍击在洞口的障碍物上，尖锐的牙齿啃咬着一切能啃咬的东西，赤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红潮，试图涌入这个并不坚固的避难所。

凌澈抱着怀里瑟瑟发抖、气息微弱的小女孩，背靠着冰冷的洞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暂时安全了……吗？

洞口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和疯狂的吱叫声。那些障碍物支撑不了多久。

而他怀里的小女孩，身体烫得吓人，裸露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辐射灼伤红斑，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就算不被老鼠吃掉，她也快死了。凌澈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又看看洞口那疯狂冲击的鼠潮，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瞬间将他淹没。他救了她，然后呢？

他还能做什么？用异能给她净化一下伤口吗？有什么用？！就在这极致的绝望和自嘲中，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出的微弱火星，突然闪过——他的异能……除了净化和食物……能不能……净化……人？净化她体内的辐射？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他从未尝试过，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能力。

但看着怀里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小女孩，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辐射斑……没有时间犹豫了！

死马当活马医！凌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将手掌轻轻覆盖在小女孩滚烫的额头上，集中起刚刚恢复少许、更是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微弱的白光，再次从他掌心浮现，比之前净化污水时更加黯淡，小心翼翼地渗入小女孩的皮肤。精神力的消耗瞬间加剧，头痛欲裂！但他不敢停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外的鼠群愈发狂躁。

就在凌澈感觉自己快要被抽干，即将昏厥过去的时候——他的意识，或者说他的异能感知，仿佛穿透了什么屏障！不再是简单的物质结构，他“看”到了！

看到小女孩体内那肆虐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辐射能量，像无数条污秽的毒蛇，正在疯狂破坏她的生机！而就在这一片狼藉的基因深处，在那被层层辐射尘埃和变异锁链死死缠绕、掩盖的最核心……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一片浩瀚、璀璨、如同星河般旋转的庞大复杂结构！无数微小的电火花在其中明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和至高无上的规则！但它被污染了，被锁死了，陷入了死寂。

这……这是什么？！凌澈震撼得无以复加，几乎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头痛，忘记了洞外的鼠群！他的异能本能地缠绕上那些“锁链”，试图净化那可怕的辐射污染。

这个过程比净化污水艰难万倍！每一次微小的净化，都几乎要榨干他的精神！但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那璀璨结构外围一丝丝极其微小的污染被净化驱散，小女孩的生命气息似乎稳定了一点点。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每净化掉一丝那诡异的辐射污染，他自身那原本濒临枯竭的异能，竟然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细微却无比精纯强大的能量，开始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增长！

虽然总量依旧很少，但那种“增长”的感觉，清晰无比！凌澈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收缩。就在这死局之中，在这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身上，他似乎无意间……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最深层的、不可思议的奥秘！而洞外，鼠群终于啃碎了一段碍事的木头，几只最凶悍的辐射鼠，滴着涎水，赤红着眼睛，挤进了洞口！黑暗的洞内，那数点赤红的光芒，死死锁定了抱在一起的两人。危机，迫在眉睫！而凌澈的眼中，却第一次燃起了某种不同于绝望和麻木的、微弱却炽烈的光芒！

第二章 星熠之初“吱——！”腥臭的风扑面而来！最先挤进来的那只变异辐射鼠，后腿猛蹬地面，化作一道污秽的黑影，直扑凌澈面门！那张开的嘴里，尖牙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生死一线！凌澈几乎能闻到那牙齿上附着的腐烂和辐射的恶臭！

若是几分钟前，他恐怕已经闭目待死。

但现在——他体内那刚刚因净化小女孩而增长了一丝、并且仍在缓慢恢复的异能，仿佛被这极致的危险激活！“滚开！”凌澈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几乎是本能地，将覆盖在小女孩额头上的那只手猛地向外一拂！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甚至没有强光。

只有一层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柔和白光，如同最轻薄的纱幔，瞬间在他身前扫过。

扑到半空的变异鼠，一头撞上了这层微光。

“嗤——”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冷水滴在烧红铁板上的声音响起。

那变异鼠发出一声尖锐痛苦的嘶叫，仿佛撞上的不是光，而是浓硫酸！

它身上被白光扫过的部位，尤其是头部和前爪，那原本溃烂流脓的皮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净”了一些，但也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净化”掉了活性，变得灰败脆弱，甚至冒起了丝丝缕缕极淡的白烟！它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吱叫，暂时失去了攻击性。净化……还能这么用？！凌澈自己都愣住了。

他刚才只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没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虽然没能杀死那只老鼠，却成功击退了它！他的异能，似乎对这类充满辐射污染的生物，有着特殊的“杀伤”效果？

或者说，是“净化”过度了，反而对它们构成了伤害？

洞口的其他老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顿了一下，赤红的眼睛里除了贪婪，更多了一丝本能的忌惮。但它们数量太多了！短暂的迟疑后，更多的老鼠开始疯狂啃咬障碍物，试图扩大缺口！凌澈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刚才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