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我拖着被榨干的身体回到家。

家，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这里是我的上司，季悠的房子。我只是个租客。一个白天在公司被她压榨，晚上回来还要看她脸色的双重契约工。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在角落发着微光。季悠就坐在那片光晕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她穿着真丝睡袍，长发随意披散，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酒液的颜色像凝固的血。

“回来了。”她开口，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得掉渣。

我点头，不想多说一个字。在公司被她折磨了十个小时，我现在的脑子就是一团浆糊。只想冲进浴室，然后把自己摔在床上。

“过来。”

又是命令。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永远不带任何感情，像电脑程序的指令。我挪到沙发边，和她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坐下，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她没看我，视线落在酒杯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程澈，你在这儿住了三个月。房租，一分没交。”

我的心一沉。来了。

“季总，我……”

“公司里，你可以叫我季总。”她打断我，终于把视线转向我，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在这里，我是你的房东。”

我攥紧了手。当初租她的房子，就是个错误。图便宜，没多想。谁知道她第二天就空降成了我的顶头上司。从此，我的生活陷入了24小时无间断的地狱模式。

“这个月的工资，下个月发了，我立刻……”

“我不要钱。”她说。

我愣住了。

她把酒杯放下，从旁边拿起一份文件，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看看。”

我拿起文件，打开。标题是黑体加粗的几个大字：《婚前协议》？

我彻底懵了，抬头看她：“季总，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清冷的、像雪松一样的香气飘了过来，带着一丝酒气。“跟我结婚。”

我的大脑当机了三秒。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她靠回沙发，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只需要知道，签了它，房租一笔勾销。另外，每个月我再付你五万。”

五万。比我辛辛苦苦加班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我看着她那张美得毫无瑕疵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没有。她认真得像在谈一个上亿的项目。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

“我从不给人考虑的时间。”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签，或者，明天从我的房子里，我的人生里，滚出去。”

她说完，转身就走，睡袍的衣角划过一个冰冷的弧度。

“等一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声。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为什么是我？”我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问。全公司，不，全城想娶她的男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个一无所有，还欠着她房租的小职员？

她沉默了几秒钟。

“因为，”她的声音从前方飘来，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你看起来，最好控制。”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在她面前一文不值。

我低头看着那份协议，协议的末尾，她的签名龙飞凤凤舞，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拿起笔。手在抖。

最终，我在她的名字旁边，写下了“程澈”两个字。

从这一刻起，我不仅是她的下属，她的租客，还成了她的……契约丈夫。

我不知道，这份荒唐的协议，将把我带向一个怎样危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