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他，你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这是所有人的认知。可新婚夜，他笨手笨脚地为她打水，怕烫却还是亲手试了温度。灯火摇曳中，她看见他眼底的不安，心头一暖。谁也没想到，一年后她抱着三个胖娃回村时，全村的女人看她的眼神简直能滴出酸水，而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她，是我命里的福星。”

“嫁给他，你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林晓梅站在破旧的土坯房前，耳边还回响着村里大婶们的话。三年前，她响应号召从城里来到这个小山村插队，如今却要嫁给全村最沉默寡言的军人——赵铁柱。

赵铁柱比她大五岁，是个退伍军人，平日里话少得可怜，整日里只知道埋头干活。村里人都说他性子冷，不会疼人，要不是他立过功，政府给安排了工作，怕是连媳妇都讨不着。

婚礼简单得近乎寒酸。林晓梅穿着半新的红衣裳，胸前别了朵大红花，就这样被送到了赵家。没有热闹的迎亲队伍，没有丰厚的嫁妆，甚至连鞭炮都只放了一小串。

夜幕降临，林晓梅独自坐在新房里，心里七上八下。这桩婚事本不是她情愿的，可家里来信说父亲病重，急需用钱，赵家肯出三百块钱彩礼，她别无选择。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铁柱端着盆热水走进来。他身材高大，几乎要碰到低矮的门框，古铜色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洗把脸吧。”他声音低沉，将水盆放在凳子上。

林晓梅怯生生地抬头，正好撞进他深沉的眸子里。令她意外的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传言中的冰冷，反而藏着些许无措。

赵铁柱蹲下身，大手试了试水温，又添了点凉水，再次试温。这个粗壮的汉子，做起这事来笨拙又小心翼翼，生怕烫着她似的。

“可以了。”他将毛巾递过来，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两人都微微一颤。

林晓梅接过毛巾，温热的水汽熏得她眼睛发酸。下乡三年，她早已习惯了事事自己来，突然有人这样照顾她，反倒不自在。

“那个...你先洗，我出去转转。”赵铁柱似乎也察觉到了尴尬，起身就要走。

“别，”林晓梅下意识叫住他，“外面冷。”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留他吗？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

赵铁柱脚步顿住，回头看她。煤油灯摇曳的光线下，她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白皙的皮肤泛着柔光，比村里任何姑娘都要好看。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离她最远的床沿坐下。木板床顿时发出吱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知道你不情愿，”赵铁柱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更低沉，“但我赵铁柱既然娶了你，就会对你好。”

林晓梅惊讶地抬头，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家里条件不好，委屈你了。以后我会努力干活，不让你吃苦。”他说得诚恳，黝黑的脸上透着认真。

那一刻，林晓梅忽然觉得，也许这门亲事没那么糟糕。

洗过脸后，二人并排坐在床沿，气氛再次尴尬起来。最终还是赵铁柱先动了，他起身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新被子铺在地上。

“你睡床，我打地铺。”他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林晓梅愣住了：“这怎么行？地上凉...”

“我是军人出身，皮实。”他已经开始铺被子，背影坚决。

那一夜，林晓梅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地上均匀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照在赵铁柱刚毅的侧脸上。她悄悄侧身，借着月光打量这个已经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他长得其实不差，眉骨很高，鼻梁挺直，紧抿的嘴唇显得很有主见。只是常年的劳作和军旅生活让他皮肤粗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些。

不知看了多久，林晓梅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她。

第二天醒来时，赵铁柱已经不在屋里。灶台上温着小米粥，两个煮鸡蛋摆在碗里，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

林晓梅心里一暖。下乡这些年，从没有人这样照顾过她。

正当她发呆时，赵铁柱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额上带着汗珠。

“吃了饭我带你去认认自留地，”他说着，从水缸里舀了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去，“以后那就是咱们的营生了。”

林晓梅点点头，安静地坐下吃饭。粥煮得恰到好处，鸡蛋也煮得嫩嫩的，想不到这个粗犷的汉子还有这般细心。

饭后，赵铁柱果然带她去了村东头的一片地。地不算大，但土质看起来不错。

“这地是我复员时队里帮忙争取的，”赵铁柱难得话多起来，“种好了，够咱俩吃的。”

林晓梅蹲下身抓了把土在手里捻开，又看了看四周环境，突然说：“这里离水源近，可以试着种点蔬菜，比光种粮食强。”

赵铁柱有些惊讶：“你会种菜？”

“我姥姥家以前是菜农，小时候常去帮忙。”林晓梅微微一笑，这是她来到赵家后第一次笑，眼睛弯成月牙，格外好看。

赵铁柱看得愣了一瞬，随即点头：“好，就听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赵铁柱话确实不多，但总是默默地把重活累活都揽下来，不让林晓梅沾手。晚上回家，还会烧好热水让她泡脚解乏。

村里人原本等着看笑话，没想到这小两口日子过得井井有条。尤其是赵铁柱，完全不像传言中那样冷漠，反而把媳妇宠得跟什么似的。

“铁柱这是捡到宝了啊，”村头的老槐树下，几个妇人嚼舌根，“那城里来的姑娘不仅长得俊，干活也利索。”

“可不是嘛，听说自留地里那些菜长势可好了，赶明儿能卖个好价钱呢！”

林晓梅偶尔听到这些议论，只一笑置之。她渐渐发现，赵铁柱虽然不爱说话，但心思细腻，总是用行动表达关心。夜里她稍微翻个身，他就会惊醒，怕是把她吵醒了；她多吃两口的菜，接下来几天总会出现在饭桌上。

最让她感动的是，赵铁柱从未越雷池半步。自新婚夜起，他一直打着地铺，没有半分强迫她的意思。

转眼到了中秋，赵铁柱去镇上买了月饼回来。晚上，两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分食一块月饼。

“家里来信了，”林晓梅突然轻声说，“爹的病好多了，谢谢你的钱。”

赵铁柱摇摇头：“应该的。”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林晓梅偷偷看向身旁的赵铁柱，他正仰头望月，侧脸轮廓分明。

“地上凉，今晚...你上床睡吧。”林晓梅声音细若蚊蝇，说完就低下头，耳根通红。

赵铁柱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许久才哑声回答：“好。”

那一夜，赵铁柱依然和衣而卧，躺在床的最外侧，中间还能再睡一个人。林晓梅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这个男人，用他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她的尊严和选择。

黑暗中，林晓梅悄悄向他靠近了些，轻声说：“铁柱，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赵铁柱没有回答，但林晓梅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夜深了，林晓梅沉沉睡去。朦胧中，似乎有一只粗糙却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

也许，幸福就是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