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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6:08:48 

凌晨三点。

秦鸢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

又来了,又是那个梦。

梦里没有妖魔鬼怪,只有铺天盖地的红色感冒叹号,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每一个叹号后面,都站着一个手持POS机的银行经理。

她喘着粗气,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指尖因为后怕还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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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亮起,时间显示:03:04。

还没等她缓过神,一条短信通知跳了出来,发信人是那串她早已烂熟于心的银行客服号码。

大夏银行尊敬的秦鸢女士,您的尾号8848信用卡已逾期90天,欠款共计5988.73元。若于3日内未还清,我行将采取法律手段追偿。

没有威胁,只有冰冷的程序化告知。

秦鸢的胃抽了一下。

梦境与现实无缝衔接,这福气谁爱要谁要。

她木然地划掉短信,指尖往上一滑,置顶的微信对话框里,一个红色的“1”同样刺眼。

房东李姐的头像是个憨态可掬的招财猫,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爱。

小秦,明天房租再交不上来,我就只能找人换锁了。不是李姐不通人情,实在是……唉。

一句“唉”,包含了成年人世界里所有的一言难尽。

秦鸢没回复。

回什么?

回个大饼说马上就有了?

还是卖惨求宽限几天?

没用的,成年人的字典里,只有“搞钱”两个字最实在。

胃里传来一阵空落落的绞痛,提醒她已经一天没正经吃过东西。

秦鸢赤着脚下床,木地板冰凉的温度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天灵盖。

屋子很小,小到从床边到冰箱只需要五步。

她拉开冰箱门,里面的照明灯尽职地亮起。

照亮了……一片空旷。

除了角落里一桶孤零零的红烧牛肉面,再无他物。

这桶面,还是上次直播平台结算了几十块钱后,她为了凑单满减买的。

哦,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得,今晚就劳烦康师傅大驾了。”

秦鸢拿出那桶面,关上冰箱门。

门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是她刚搬来时写的:加油!你会成为大主播的!

字迹旁边,还画了个呲着牙傻笑的太阳。

如今那太阳的笑,看起来格外讽刺。

她撕下便利贴,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垃圾桶。

“别加油了。”

“再加,油箱都要炸了。”她自言自语地拿起泡面,熟练地撕开包装,把面饼和所有调料包一股脑倒进自己的大号搪瓷缸子里。

等待开水烧沸的间隙,她习惯性地走到洗手间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一头乌黑的长发乱得像个鸟窝。唯独那双天生的桃花眼,即使被浓重的黑眼圈包裹,也依旧能看出几分昔日的灵动。

“秦鸢啊秦鸢,”她对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倒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想当年,你也是广美油画系一枝花,追求者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怎么就混成这副德行了?”

镜中人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丧气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是啊,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无非是上学成绩半吊子,毕业那年家中突遭变故,父亲投资失败,不仅赔光了所有家当,还欠下了一屁股天文数字般的烂债。为了躲债,父母远走他乡,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这烂摊子。

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水烧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鸢端着搪瓷缸子回到电脑前,滚烫的开水浇下去,红烧牛肉那霸道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大概是她贫瘠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她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划拉着鼠标,点开了自己的直播后台。

昨日直播时长:4小时13分

最高在线人数:5

新增粉丝:0

礼物收益:0.1元一根荧光棒

数据差得令人发指,连平台的人工智能都懒得给她推送流量了。

放弃吧。

一个声音在心底说。

你根本不是这块料,唱歌跑调,跳舞僵硬,打游戏是人体描边大师。画画才是你的老本行,随便找个画室当老师,或者接点外包,不比当个破主播强?

可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

不行!

画室老师那点工资,还不够还利息的。而且你那半吊子水平,还接外包?加上她现在这心态,画出来的东西怕是比毕加索还抽象。

直播是她能想到的,成本最低、来钱最快理论上的途径了。虽然她现在是个垫底的小透明,但万一呢?万一哪天就火了呢?

努力了那么久,一直不见起色,想到自己为了直播效果趴在桌上搞文案,想到自己直播间那一个死忠粉,放弃又有点不甘心。

人活着,总得有点念想,哪怕这念想跟白日做梦似的。

“呼噜——”

一口热汤下肚,秦鸢感觉自己那快要冻僵的四肢百骸,总算回了点暖。

她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干,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干了!

再播一次!

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不能饿死在出租屋里!

求生欲一旦点燃,就能爆发出无穷的动力。

秦鸢火速冲进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又从衣柜最深处,扒拉出那件她花三十八块钱包邮淘来的廉价道袍。

道袍是涤纶的,手感不怎么样,但上镜效果一流,青灰色的布料配上一个似是而非的太极八卦图,往那一坐,就自带三分仙风道骨,七分坑蒙拐骗。

她把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对着镜头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自己脸上的憔悴能被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显得高深莫测。

一切准备就绪。

她打开直播软件,在标题栏里敲下了一行字。

《最后一次民俗科普,爱信不信》。

这标题,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潇洒。

点击“开始直播”。

小小的直播窗口弹了出来,在线人数,明晃晃地挂着一个“0”。

秦鸢也不在意,拿出台本,自顾自地清了清嗓子,开始酝酿情绪。

她得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隐世高人,视金钱如粪土,直播只是为了渡化有缘人。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今天她那个死忠粉没来。

就在她快要绷不住,想对着镜头来一段“我的好大哥,你在哪儿”的深情呼唤时,在线人数,终于从0跳到了1。

紧接着,又跳到了2。

然后是3。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对于秦鸢来说,这已经是近期最好的开局了!

她精神一振,立刻进入状态,对着摄像头微微颔首,声音压得又低又缓,带着一丝午夜电台特有的磁性。

“各位道友,午夜好眠……哦不,是难眠。”

“贫道秦鸢,今夜不卜卦,不问凶吉,只讲讲那些寻常地方的,不寻常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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