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阶梯教室的窗户，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高数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林羽的耳膜上。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扭曲的函数公式上，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阵阵抽紧。

这种感觉从十分钟前开始出现，起初只是隐约的心慌，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随着时间推移，心悸越来越强烈，胸腔里仿佛揣着只受惊的兔子，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震颤的余波，顺着血管蔓延到指尖。他下意识地攥紧笔，笔杆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林羽，这道题的解法你来演示一下。”

突然被点名，林羽猛地抬头，视线穿过三十多双眼睛落在黑板上。就在抬头的瞬间，他发现眼前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 讲台上老师的皱纹清晰得能数清每一道沟壑，后排同学课本上的小字像被放大了两倍，连窗外梧桐叶上的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

“呃……” 他站起身，双腿有些发飘。讲台明明在五米外，却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老师胸前钢笔的品牌 logo。

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林羽这才意识到自己愣了太久。他定了定神，目光重新聚焦在黑板上的题目。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让他头疼的公式突然变得顺眼起来，解题思路像水流一样顺着脊椎往上涌，清晰得不可思议。

“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构造辅助函数，” 他拿起粉笔走向讲台，指尖触碰到黑板的刹那，一股微弱的热流从指尖窜向手臂，“令 f (x) 等于……”

粉笔在黑板上疾走，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甚至没刻意回忆步骤，肌肉像是有了自己的记忆，自动完成了推导过程。当最后一个等号落下时，教室里鸦雀无声，连老师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完全正确，” 高数老师推了推眼镜，“步骤比我准备的还要简洁。”

林羽放下粉笔，手心全是汗。走回座位时，他不小心撞到了桌腿，钢制的桌腿竟然被撞得往里凹了一小块。他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坐下时，后桌传来笔掉在地上的声音。那声音本该很轻，此刻却像敲在铁皮桶上，震得他耳膜发麻。他转头看去，后排女生正弯腰捡笔，发绳上的小铃铛发出的细碎声响，在他听来却像铜铃般响亮。

“你没事吧？” 同桌苏瑶递来一张纸巾，她的声音像浸在清泉里，带着湿漉漉的质感，“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

林羽接过纸巾的瞬间，指尖碰到了她的指腹。就在接触的刹那，他清晰地听见了苏瑶的心跳声，平稳而轻快，像小鹿在草地上蹦跳。他猛地缩回手，脸颊发烫。

“没事，可能有点中暑。” 他敷衍着低下头，心脏的悸动越来越剧烈。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操场上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远处食堂的抽油烟机声、甚至百米外女生宿舍的说话声，全都像潮水般涌进耳朵。

这些声音在脑海里冲撞，形成一片嘈杂的轰鸣。他用力捂住耳朵，却发现无济于事。更诡异的是，当他闭起眼睛，竟然能 “看” 到教室里每个人的轮廓 —— 不是视觉上的看见，而是像用手触摸到的轮廓，连谁在偷偷玩手机，谁在打瞌睡都一清二楚。

下课铃响起时，林羽几乎是逃着冲出教室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各种声音和气味扑面而来，他像台被调到最大音量的收音机，浑身都在发烫。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教学楼后的僻静处，扶着墙大口喘气。

一阵风吹过，道旁的梧桐树落下几片叶子。在他眼里，落叶下坠的轨迹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每一片叶脉的颤动都清晰可见。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精准地捏住了一片旋转飘落的叶子。

这绝对不正常。

林羽盯着自己的手掌，指节分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他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苏醒。就像沉睡了很久的猛兽睁开了眼睛，正用灼热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世界。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爷爷打来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爷爷苍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羽，立刻回家，家里出事了。”

林羽的心猛地一沉。爷爷退休后一直在老宅养花种草，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刚想追问，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爷爷压抑的闷哼。

“爷爷！”

电话突然挂断，忙音像冰锥一样刺进林羽的耳朵。他转身就往校门口跑，双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路过的同学只觉得一阵风刮过，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

跑到校门口时，他撞见了骑着电动车的苏瑶。她看见林羽焦急的样子，急忙刹车：“我家就在你家附近，要不要载你一程？”

林羽想都没想就跳上后座。电动车刚启动，他突然注意到苏瑶后颈处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像片小小的枫叶。这个印记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银光，和他刚才在教室里看到的自己手背上浮现的纹路，竟然有几分相似。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林羽的心悸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预感，仿佛有什么尘封的秘密，正随着车轮的转动，一点点靠近真相。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刚才那道淡金色的纹路已经隐去，只留下皮肤下隐约跳动的热流。

老宅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