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暴雨像要把整座城市掀翻。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绝望嘶鸣。闪电划破天际，惨白的电光将“临渊律师事务所”的招牌照得宛如墓碑。“轰隆——！”一声巨响，事务所厚重的橡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个浑身泥泞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谢先生！谢先生！”男人声音嘶哑，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谢临渊刚拧开一瓶药，准备服下出院后的第一剂心脏病药。“谢先生，救我！

”周天阳一把扑到谢临渊面前；冰冷而颤抖的双手死死攥住了谢临渊的药瓶；力道之大，让玻璃瓶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救我！我没杀她！我真的没有杀那个老太婆！

”###1.暴雨夜的亡命委托谢临渊的目光越过周天阳的肩膀，落在他那只攥着药瓶的手上。周天阳的袖口，几粒碎裂的珍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那是江城富婆梅宝珠从不离身的南海珍珠项链的残骸。

更要命的是，从周天阳西装的口袋里，半张被撕碎的纸页露了出来。

上面“遗嘱”二字清晰可辨。事务所里的无线电接收器正沙沙作响；此刻，一个冰冷的播报声穿透雨幕，清晰地传了进来：“……重复播报，12号发生恶性谋杀案；受害人梅宝珠在家中被钝器击打头部死亡；初步锁定嫌疑人周天阳，男性，42岁；系死者遗嘱受益人，目前在逃，各单位注意……”“听到了吗？

”谢临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入周天阳的耳膜；“遗嘱受益人。周天阳，你让我怎么信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周天阳的脸因恐惧而扭曲；“案发的时候，我在‘夜莺酒吧’喝酒！”“酒保可以为我作证！我一整晚都在那里！”“是吗？

”谢临渊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周天阳颤抖的左手上。无名指上，一道崭新的划痕异常醒目；皮肉外翻，显然是刚留下不久。

他想起了警方内部传来的初步现场勘查报告；梅宝珠的首饰盒被翻得乱七八糟；盒盖的边缘，粘着一枚带血的指甲。“你太太呢？张菁菁。”谢临渊冷不丁地问道；“这种时候，她为什么不陪着你？”提到妻子，周天阳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躲闪；他松开了攥着药瓶的手，声音也低了下去；“她……她会相信我的。”“我只是不想连累她。”“是吗？

”谢临渊重复了一遍，意味深长。这时，他的护士兼助手徐娇快步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周天阳。

又担忧地望向谢临渊。“谢先生，您的身体……”“无妨。”谢临渊摆了摆手；“徐娇，帮周先生把外套脱下来；”“全是水，别让他着凉了。”徐娇点点头，上前帮周天阳脱下那件肮脏的外套。就在外套离身的一瞬间，一张小小的照片从内侧口袋滑落；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毯上。徐娇弯腰捡了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她不动声色地将照片捏在手心，对谢临渊使了个眼色。

照片上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年轻女人，但绝不是周天阳的妻子张菁菁。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迹，像是女人的手笔：“周五晚，老地方见。”今天，就是周五。

窗外的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尖锐得仿佛要撕裂这个暴雨倾盆的午夜。

谢临渊看着面如死灰的周天阳，缓缓将那瓶救命的药放回桌上。“周先生，”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看来，这个案子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2.铁证堆里的缝隙接下这个案子，无异于与整个江城的警察系统和检察院为敌。

所有证据都像一条完美的锁链，将周天阳死死地捆在了被告席上。“谢先生，这案子没法打。

”年轻的助理律师把一沓沓文件摔在桌上，满脸沮丧；“简直是天衣无缝！

”谢临渊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靠在椅背上，闭目听着。“第一，动机！

”助理律师竖起一根手指；“银行记录查得清清楚楚，梅宝珠死前三天；”“给周天阳的私人账户转了整整2000万！

”“备注写的是‘提前支付的遗产’！”“这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周天阳等不及了！

”“第二，不在场证明！”他又竖起一根手指；“夜莺酒吧的监控坏了，这是天意！

”“那个酒保，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周天阳八点来的，一会儿说九点。

”“检方完全可以质疑他喝醉了记不清，他的证词一文不值！”“第三，人证！

”第三根手指戳向空中；“我们去问了周天阳的同事。”“好几个人都说他最近在澳门赌钱，欠了一屁股债。”“他还跟人抱怨，说‘梅宝珠那个老太婆太抠门，遗嘱再不生效，他就完了’！这话现在成了催命符！”“最后，也是最致命的……”助理律师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凶器。”“那尊纯黄铜的镇纸，上面干干净净，只有周天阳一个人的指纹。”“警方反复确认过了，连个杂纹都没有！

”“他怎么解释？”谢临渊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完美的证据链，往往也意味着最脆弱。”“因为，它太刻意了。”“可是缝隙在哪儿？

”助理律师几乎要崩溃。“缝隙，在死人的房间里。”谢临渊顶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再次来到了梅宝珠的别墅。警方封锁线外，他静静地站着。目光穿透玻璃，扫视着那间华丽而死寂的书房。经过一番周折，他获准进入现场。

书房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案发时的原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尘埃混合的怪异气味。

谢临渊的目光没有去看地上的血迹，而是落在了那排巨大的紫檀木书架上。他缓缓走过去，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的手指划过一本本书的脊背。最后，停在了一本厚重的《法典》上。“这本书被人动过。”他轻声说。

###3.发现异样跟在身后的徐娇不解地问：“您怎么知道？”“你看，”谢临渊指着书顶的灰尘；“周围的书都落了薄薄一层灰，唯独它这里。

”“有一道清晰的痕迹，比其他地方干净。”“说明它在案发前后被人抽出来，又放了回去，但没有完全放回原位。”他抽出那本《法典》，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翻动间，半张被撕碎的便签飘然落下。徐娇捡起来。只见上面是梅宝珠那手秀丽的钢笔字。

但笔迹却显得异常潦草和激动：“他在骗我，他根本不爱……”便签从中间被撕开，后面最关键的内容消失了。“他”是谁？是周天阳吗？“管家，”谢临渊转向一旁战战兢兢的老管家。“案发当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老管家想了想，露出一丝恐惧；“大概……大概九点多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太太的房间里有女人的声音。

”“很模糊，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哭。”“我以为……我以为是太太在打电话，就没敢多听。”女人的声音？谢临渊的脑海里闪过张菁菁那张脸。又闪过了那张神秘照片。

离开别墅时，天色已晚。徐娇低声对谢临渊说：“谢先生，我今天下午跟了周天阳一天。

”“哦？他去见了谁？”“他很警惕，甩了好几次。”“最后在郊区的一座废弃教堂里，见了一个女人。”徐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个女人戴着一顶很宽的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们没说几句话就分开了。”“但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谢临渊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很显眼。”谢临渊猛地停下脚步，他想起了什么；立刻道：“去事务所！

把梅宝珠所有雇员的档案都调出来！”半小时后。在事务所明亮的灯光下，一份档案被摊开在桌上。是梅宝珠生前雇佣的最后一位私人护士的档案。档案照片上，那个年轻护士微微侧着头。脖颈处，一道清晰的月牙形疤痕。与徐娇的描述一模一样！

这个护士，才是和周天阳在教堂见面的人！她和这件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4.妻子的致命反水庭审首日；江城法院座无虚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被告席上神情憔悴的周天阳。以及他身边冷静如冰的律师谢临渊身上。

检方律师梅闻璟；一个以铁面无私著称的男人，有条不紊地陈述着案情；将一份份“铁证”呈现在陪审团面前。

银行转账记录、同事的证词、现场照片……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天阳的脸色越来越白，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现在，我将传唤本案最关键的一位证人。

”梅闻璟的声音在法庭里回响；“她将为我们揭示被告最真实的一面。”“传证人，张菁菁女士！”全场哗然。所有人都以为，作为妻子的张菁菁，会是周天阳最后的救命稻草。

周天阳也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芒。他看向证人席，嘴唇翕动，像是在呼唤妻子的名字。然而，当张菁菁走上证人席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套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看自己的丈夫一眼。

她的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张菁菁女士，”梅闻璟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请告诉法庭，在1954年10月12日；”“也就是案发当晚，你的丈夫周天阳，是否回过家？

”张菁菁深吸一口气，握着栏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是。案发当晚8点，他回家过。

”周天阳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变成了错愕和难以置信。梅闻璟追问：“他回家时，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张菁菁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有。他的西装上……有血。

”“我问他怎么了；”“他……他说……”她猛地睁开眼，直视着周天阳；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他说，‘那个老太婆终于死了’！”“轰——！

”法庭内瞬间炸开了锅。周天阳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里喃喃着：“不……菁菁……”“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撒谎……”“我撒谎？

”张菁菁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法警；“法官大人，这是他亲手写给我的！”“他早就想那个老太婆死了！”纸条被投影出来，上面是周天阳龙飞凤舞的字迹；“等她死了，我们就能拿到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笔迹鉴定专家当场确认，字迹与周天阳本人完全一致。

“噗——”谢临渊只觉得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一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倒去。“谢先生！”徐娇的尖叫声响彻法庭。###5.事发突然混乱中，谢临渊被紧急送往医院。躺在病床上，他意识模糊，却依然坚持让人把庭审的录像带拿来。

他反复观看张菁菁作证的片段，一遍又一遍。“不对劲……”他虚弱地对守在床边的徐娇说。

“你看她的手，从头到尾。”“她的右手都死死地攥着口袋里的某个东西。”“关节发白，那不是紧张，是像在握着一个护身符。”“还有她的眼神，当她提到‘血渍’的时候。

”“她的视线往检方律师梅闻璟的方向瞟了一下。”“非常快，像是在确认什么，或者……在接收指令。”徐娇的脸色凝重，她压低声音说；“谢先生，我查到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张菁菁的身份是伪造的！”“她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