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图书馆的风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溜进江城大学的图书馆。

苏溪踮着脚够最高一层的《西方哲学史》，指尖刚碰到书脊，身后忽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将书抽了出来。“找这本？”她回头，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里。男生穿着白色连帽衫，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他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是计算机系的叶枫，校篮球队的队长，也是女生宿舍夜聊时总会提到的名字。苏溪的耳朵瞬间红了，接过书小声道谢：“谢谢学长。

”“不客气，”叶枫挑眉看她怀里的书，“中文系的苏溪？常看见你坐三楼靠窗的位置。

”她惊讶地抬头。原来他注意到过她。那天下午，叶枫以“哲学题太难，想找个中文系大神请教”为由，赖在苏溪对面的位置。他根本没看几行书，目光总落在她握笔的手上——她写字时食指会微微蜷起，像只敛着爪的小猫。“喂，”闭馆音乐响起时，叶枫忽然开口，“周六晚上有篮球赛，来吗？

”苏溪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我不太懂篮球。”“没关系，”他笑得坦荡，“看我就行。

”周六晚的体育馆人声鼎沸。苏溪被室友硬拉到前排，刚站稳就听见场中传来一声哨响。

叶枫穿着红色球衣，在人群中格外耀眼。他像是有感应似的，隔着喧闹的人群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身影，然后抬手比了个投篮的姿势。

下一秒，篮球划过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全场欢呼中，他冲她笑得像个偷糖成功的孩子。

苏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觉得今晚的风，好像比图书馆的更热一些。篮球赛结束后，叶枫抱着奖杯跑到她面前，额上还挂着汗：“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很厉害。

”苏溪递过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像触电般缩回手。“为了谢你来看我，”他俯身靠近，声音压得很低，“我请你吃宵夜？学校后门的馄饨摊，加双倍香菜那种。

”她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天的馄饨冒着热气，香菜的味道混着晚风钻进鼻腔。叶枫给她剥了个茶叶蛋，自己却没怎么吃，光看着她笑。

苏溪忽然想起室友说的，叶枫是江城大学的风云人物，身边从不缺追求者。

可此刻他眼里的专注，让她生出一种错觉——或许自己是特别的。“苏溪，”送她回宿舍时，叶枫忽然叫住她，“我不是随便请人吃馄饨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图书馆看见你开始。

”苏溪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腔，她攥着书包带，听见自己蚊子般的声音：“我……我考虑一下。”叶枫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等你。”那之后，叶枫的追求变得明目张胆。每天早上，苏溪的桌洞里会多出一瓶热牛奶；中文系的课上，他总能找到借口坐在后排；她去社团活动，他就抱着电脑在楼下等，屏幕上是写了一半的代码，眼神却一直追着她的身影。

室友打趣她：“苏溪，你就从了吧，全校女生都要羡慕死了。”苏溪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已溃不成军。在一个枫叶红透的傍晚，叶枫把她堵在教学楼后的银杏树下，手里拿着片完整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得像他此刻的眼神。“考虑得怎么样了？”她看着他，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跑开，只留下一句：“我答应了。

”叶枫摸着脸，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对着她的背影大喊：“苏溪，你跑慢点！我追得上！

”风卷起满地银杏叶，像一场盛大的祝福。第二章 四季的糖和叶枫在一起后，苏溪的生活像被撒了糖。他会记得她不吃葱姜蒜，每次食堂打饭都仔细挑出来；会在她熬夜写论文时，带着热奶茶出现在宿舍楼下；会把她的书都包上书皮，写上“苏溪的宝贝”；会在冬天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呵着白气说“这样就不冷了”。

他们的第一次旅行去了海边。苏溪第一次看海，兴奋地踩着浪花跑，叶枫举着相机追在后面，拍下她被浪花打湿裙摆时的尖叫。夜晚坐在沙滩上，他从背后抱着她，听海浪拍岸的声音。

“以后每年都带你来一次。”他在她耳边说。“那你要是忘了怎么办？”“忘了就让你罚我，罚我……”他想了想，“罚我给你剥一辈子的茶叶蛋。”苏溪笑着转身，吻上他的唇。

海风带着咸味，却甜得让人心颤。叶枫的生日在冬天。苏溪织了条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却织了很久。她把围巾给他时，紧张得手心冒汗：“可能不太好看……”叶枫却立刻围在脖子上，拉着她在校园里转了一圈，逢人就说：“看，我女朋友织的。”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宿舍，在楼下站了很久：“苏溪，等我们毕业，就结婚吧。”苏溪的眼睛湿了，用力点头：“好。

”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甜下去。他们会一起毕业，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在江城租个小房子，养一只猫，然后在某个阳光好的日子，穿着婚纱和西装，对彼此说“我愿意”。可现实的风，总在不经意间吹乱规划好的航线。大四那年，叶枫拿到了去美国深造的录取通知书，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拿到通知书那天，他没有像苏溪想象中那样开心，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你去吧，”苏溪先开了口，努力挤出笑容，“这是好事。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她踮起脚尖，像第一次吻他那样，轻轻碰了碰他的唇，“我等你回来。”送他去机场那天，苏溪没有哭。她帮他整理好衣领，笑着说：“到了给我打电话，记得每天想我。”叶枫把她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等我，一定要等我。”飞机起飞的轰鸣声里，苏溪站在原地，看着那架银色的飞机消失在云层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他们爱情里的一个逗号。第三章 时差里的裂痕异地恋的日子，是靠时差和屏幕维系的。

叶枫那边是白天时，苏溪这边是黑夜。她常常抱着手机睡着，醒来时屏幕上是他发来的几十条消息，从“早安”到“晚安”，密密麻麻写满了思念。

他会在视频时给她看美国的校园，指着远处的钟楼说：“等你来了，我带你在这里拍照。

”她会给他讲江城的变化，说校门口的馄饨摊换了老板，味道不如以前了。最初的日子，思念虽苦，却带着甜。他们计算着他回来的日子，规划着见面时要做的事，像守着一个甜蜜的秘密。可时间久了，裂痕渐渐显现。苏溪生病了，发烧到39度，一个人躺在宿舍里，连倒水的力气都没有。她给叶枫发消息，他那边却是深夜，等他看到消息回过来时，她已经退了烧，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

“对不起，溪溪，我没能在你身边。”视频里的叶枫满眼愧疚。“没事，已经好了。

”苏溪笑着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叶枫忙着学业，常常一忙就是一整天。

苏溪发的消息，他有时要隔很久才回复，语气也总是匆匆的。她知道他辛苦，努力体谅，可心里的失落却像潮水，一点点漫上来。有一次，她看到他朋友圈发了张聚会的照片，他和一个金发女孩站在一起，笑得很开心。女孩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姿态亲昵。

苏溪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问他那是谁，他轻描淡写地说：“同学，项目组的。

”“你们关系很好吗？”“就普通同学啊，怎么了？”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溪溪，你别多想。”苏溪没再问，挂了视频。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疑，可那种隔着千山万水的无力感，让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他们开始争吵。为了他没及时回复的消息，为了她无意中说的一句话，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猜忌和不安。“苏溪，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一次争吵后，叶枫疲惫地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各自努力，不是天天闹脾气。”“我闹脾气？”苏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叶枫，我只是想你了，我只是……害怕。”害怕距离会冲淡感情，害怕时间会改变人心，害怕他身边出现更优秀的人，害怕自己等不到他回来。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对不起，溪溪，我累了。”那是他们第一次提到“累”这个字。

像一根刺，扎进了苏溪的心里。第四章 褪色的承诺叶枫回来的前一个月，苏溪收到了他的消息：“溪溪，我们……分手吧。”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指尖冰凉。她打电话给他，他没有接。再打，已是关机。那几天，苏溪像丢了魂一样。

她不明白，明明不久前他还在视频里说“等我回来”，怎么突然就变了？她去问叶枫的室友，室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嫂子，枫哥他……在美国认识了一个女孩，好像是教授的女儿，对他帮助很大。”苏溪的世界瞬间崩塌了。原来那张照片不是错觉，原来他的不耐烦不是因为累，原来所有的疏远，都是早有预谋。她没有再联系叶枫。

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把他送的东西都收进箱子，塞到衣柜最底层。

可夜里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想起图书馆的初遇，想起海边的承诺，想起他说要给她剥一辈子的茶叶蛋。眼泪流干了，心也跟着空了。叶枫回国那天，苏溪没有去机场。她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下午，手里拿着那本《西方哲学史》，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枫叶红得像火，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年。后来，她听说叶枫留在了美国，和那个教授的女儿订了婚。听说他进了知名的科技公司，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听说他再也没有回过江城。苏溪毕业了，留在了江城，成了一名编辑。

她努力工作，把生活填得满满的，不去想过去，不去碰回忆。只是偶尔路过校门口的馄饨摊，还是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锅，想起那个说要请她吃一辈子馄饨的少年。

她以为这辈子，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第五章 重逢如刺三年后的秋天，江城举办了一场大型书展。苏溪作为出版社的代表参加，忙得晕头转向。午休时，她在展厅外的咖啡区买咖啡，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手里的咖啡洒了对方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抬头却愣住了。眼前的男人穿着深色西装，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是叶枫。他也看着她，眼神复杂，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苏溪？”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苏溪的心跳得飞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叶先生，对不起，我帮你擦擦。”“不用了。

”他避开她的手，脱下被弄脏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溪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咖啡的香气混杂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还是她记忆里的味道，却让她觉得窒息。

“你……还好吗？”他问。“挺好的。”苏溪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呢？回来出差？

”“嗯，公司有个项目在这边。”他顿了顿，“听说你做了编辑？”“嗯。”又是沉默。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和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溪受不了这种氛围，转身想走。“苏溪，”他叫住她，“我们……能聊聊吗？

”苏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们在展厅外的长椅上坐下。秋天的风有些凉，吹起苏溪的头发。叶枫看着她，忽然说：“你瘦了。”苏溪没说话。“当年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对不起。”“都过去了。”苏溪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过不去。”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愧疚，“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苏溪的心猛地一颤，她抬起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当年我母亲病重，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那个女孩的父亲答应帮我，条件是我和她在一起。

”叶枫的声音带着痛苦，“我当时太年轻，太无助了，我……”苏溪愣住了，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原来不是不爱，是身不由己。可这迟来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后来和她分了手，”叶枫继续说，“我母亲的病也治好了。我回国，就是想找你。苏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叶枫，”苏溪打断他，擦掉眼泪，“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们已经错过了。”“没有错过！”他急切地说，“溪溪，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不好。”苏溪站起身，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决绝，“叶枫，谢谢你告诉我真相，让我可以彻底放下了。但我们回不去了。”她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风吹起她的长发，像一只终于挣脱束缚的鸟。第六章 烬叶枫没有放弃。

他留在了江城，频繁地出现在苏溪的生活里。他送她花，接她下班，请她吃饭，做着所有情侣间会做的事，像在弥补过去的空白。苏溪起初是拒绝的，但他的坚持让她有些动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那些甜蜜的回忆，不是说忘就能忘的。直到那天，她去叶枫的公司送样书，前台说他在开会，让她在休息室等。

她坐在沙发上，无意间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上面的名字是那个金发女孩的。

她好奇地翻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一份合作协议，签名处是叶枫和那个女孩的名字，日期是上个月。原来他说的分手，是假的。

原来他所谓的弥补，不过是另一场谎言。叶枫开完会进来，看到她手里的文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溪溪，你听我解释……”“不必了。”苏溪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声音冷得像冰，“叶枫，我真傻，竟然还会相信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这只是工作上的合作，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了！”“放开我！

”苏溪用力甩开他的手，眼里的失望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叶枫，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三年前你为了钱放弃我，三年后你为了工作骗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从来都不重要？

”“不是的！溪溪，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你的爱太廉价了，我要不起。

”苏溪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在敲碎最后一点念想。那天晚上，江城下起了大雨。苏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幕，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叶枫也是在这样的雨里，对她说“我喜欢你”。原来所有的甜蜜，都只是为了铺垫后来的伤痛。就像燃烧的火焰，再热烈，最终也只会剩下灰烬。几天后，苏溪收到了叶枫的消息，说他要回美国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挽留，只是说：“苏溪，对不起，祝你幸福。”苏溪没有回复。她把他的联系方式再次删掉，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回头了。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苏溪依旧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和朋友小聚。

她不再刻意回避过去，也不再轻易触碰回忆。那些爱过、痛过的痕迹，都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提醒着她曾经那样热烈地活过。秋天又来了，枫叶红透了校园。

苏溪路过江城大学，看到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对年轻情侣，男孩在给女孩剥茶叶蛋，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风穿过树林，卷起几片落叶，像一场无声的告别。有些爱，注定只能成为回忆里的糖，和心口上的疤。而生活，总要继续向前。

第七章 无声的轨迹苏溪删掉叶枫联系方式的那个下午，江城的阳光忽然变得很刺眼。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校样发呆，一行字看了半个小时，一个标点都没改。

同事林薇敲了敲她的门：“苏溪，楼下有位先生送花给你，说是感谢你上次帮他推荐的诗集。

”苏溪抬头，看见林薇手里捧着一束白色桔梗，花束上没有卡片。她心里一动，却还是平静地说：“放那边吧，谢谢。”林薇放下花，多看了她两眼：“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下周出版社组织去邻市采风，你也一起去散散心？”苏溪想了想，点了点头。

或许换个环境，真的能让心情好起来。邻市的采风很顺利。苏溪跟着同事们去了古镇，看了流水人家，听了当地的民谣。夜晚坐在河边的茶馆里，她看着水面倒映的灯笼，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手机安静地躺在包里，这几天，它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那个熟悉号码的消息。她以为自己会轻松，可那种彻底失去的感觉，比争吵更让人难受。采风回来，苏溪投入到一个新的项目中。那是一套关于非遗传承的丛书，需要去各地采访老艺人。她主动请缨，负责最难啃的几个选题，把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不给自己留一点空隙。第一站是皖南的一个古村落，采访一位竹编艺人。老人住在半山腰，苏溪背着相机和笔记本，爬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老人很健谈，给她讲竹编的历史，讲自己年轻时走南闯北的故事。“小姑娘，看你总是皱着眉，有心事？”老人削着竹篾，忽然问。苏溪愣了一下，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您这手艺太厉害了。

”“厉害有什么用，”老人叹了口气，“现在没人学了。我儿子在城里打工，宁愿送外卖，也不愿碰这竹子。”苏溪看着老人布满老茧的手，忽然想起叶枫。他的手也曾那样，在键盘上敲出流畅的代码，在篮球场上投出漂亮的弧线，也曾那样温柔地牵着她的手。

那天晚上，她住在村里的民宿。窗外是连绵的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一层薄霜。

她拿出手机，翻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把那个号码加回来。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而有些转身，一旦做出，就不能回头。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叶枫正在经历一场风暴。

他和安娜的合作协议签得并不顺利。安娜的父亲，那位曾经承诺帮助他的教授，在一次学术丑闻中身败名裂，不仅没能给叶枫的项目提供支持，反而让他也受到了牵连。

公司的董事会对他产生了质疑，项目进展受阻，资金链也出现了问题。他每天焦头烂额，应付着各种会议和审查，还要安抚团队成员的情绪。安娜在这时候选择了离开。

她给叶枫留下一封信，说她厌倦了父亲的控制，也厌倦了这段基于利益的关系。“叶枫，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也一样。我们都该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叶枫看着那封信，心里五味杂陈。他终于摆脱了这段让他窒息的关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想起苏溪，想起她最后看他时那种失望透顶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拿出手机，翻到苏溪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他有什么资格再联系她？

他亲手摧毁了他们的一切，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都变成了扎在他心头的刺。助理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叶总，国内江城有个科技园区的合作项目，对方很有诚意，希望您能亲自回去一趟洽谈。”江城。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

他几乎没有犹豫：“好，安排行程，我明天就回去。”他知道，这或许是他唯一能靠近苏溪的机会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好，也好。

第八章 重逢的序章叶枫回到江城的时候，是初冬。空气里带着湿冷的寒意，和他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住在离苏溪出版社不远的一家酒店里。

每天早上，他会装作晨跑，路过出版社的门口，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第三天早上，他终于看到了她。苏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和同事说说笑笑地走进大楼。她瘦了些，头发留长了，随意地披在肩上，侧脸在晨光里显得很柔和。她看起来很好，平静而安稳。叶枫站在街角的树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心里既欣慰又酸涩。他果然没有打扰她的资格。

洽谈会安排在下午。对方的代表是科技园区的负责人，还有一位合作出版社的编辑，说是要负责项目相关的书籍出版事宜。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苏溪跟着负责人走进来的时候，叶枫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掩饰不住的疏离。“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归来的叶枫先生，也是我们这次重点合作的科技公司负责人。

”园区负责人热情地介绍，“叶总，这位是苏溪女士，江城出版社的资深编辑，接下来会负责我们项目丛书的策划和出版。”叶枫伸出手，声音有些干涩：“苏编辑，好久不见。”苏溪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秒，还是轻轻握了一下，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叶总，幸会。”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接下来的会议，苏溪表现得极其专业。她条理清晰地阐述了丛书的策划方案，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完全没有受到他的影响。叶枫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心里既骄傲又难过。他记忆里那个会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女人。

而这一切的成长，他都缺席了。会议结束后，园区负责人提议一起吃晚饭，苏溪以“还有工作要处理”为由拒绝了。她收拾好东西，对众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没有再看叶枫一眼。叶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对负责人说了声抱歉，也追了出去。“苏溪！”他在电梯口叫住她。苏溪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们……能谈谈吗？”叶枫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恳求。“叶总，”苏溪转过身，眼神冷淡，“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工作上的事，我会让助理和你的团队对接。私事的话，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溪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叶枫的声音里带着痛苦，“但我回来，不是为了打扰你，我只是……”“只是什么？”苏溪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只是想看看我过得好不好，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你的生活？叶枫，不必了。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关心，更不需要你的同情。”电梯门开了，苏溪走进去，按下了一楼的按钮。“叶总，希望我们以后只谈工作。”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漠然，“再见。”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叶枫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知道，苏溪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可他不甘心。他欠她的，还没有还。他心里的那份爱，也还没有说出口。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

“喂，是我，叶枫……帮我个忙，我想知道苏溪最近的情况……”第九章 迟来的守护叶枫从朋友那里得知，苏溪最近在忙一个慈善项目，为山区的孩子募集图书。她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周末还要去参加各种义卖活动。他没有再去打扰她，只是默默地以匿名的方式，给那个项目捐了一大笔钱，又联系了自己在美国的一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