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苏晓蔓蹲在菜市场角落的泡沫箱前，熟练地挑拣着草莓，指甲缝里还嵌着早晨切山药时留下的黏液。身后传来她妈中气十足的吆喝：“苏明宇！

你又把校服搭单杠上晾着？雨水都要下下来了，你当是晒咸鱼干呢！”她头也没抬，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着，直播间里的弹幕一条接一条地飘过：“晓蔓姐，今天的草莓甜不甜呀？”“给我来两斤，上次买的超好吃！”“蔓蔓，新来的，能发个链接吗？”“妈，苏明宇的校服我已经收回家了，湿漉漉的搭在外面，明天他怎么穿去学校啊？”苏晓蔓把挑好的草莓码进精致的保鲜盒，抬头时正好看见她弟苏明宇趿拉着拖鞋晃悠过来，嘴里还叼着根冰棍，校服随意地团在怀里，衣角还在滴滴答答淌水。“有啥好急的？”苏明宇把校服往地上一甩，“反正是你打工挣的钱买的，坏了就再买一件呗。”他瞥了眼苏晓蔓的手机，嗤笑一声，“哟，又在那儿瞎直播呢？晓蔓，不是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捧着个手机傻笑，能挣几个钱？我同桌他爸公司招管培生，月薪起步就是一万五，还不用风吹日晒的。

”苏晓蔓将最后一盒草莓封好，放进泡沫箱，这才直起身。

她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连衣裙下摆沾了些泥点，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还是三年前她妈淘汰下来的旧款式，表面裂了一道细微的纹路。

但她的手指却异常白皙修长——那是长期敲击键盘和操作手机直播留下的印记。“哦，是吗？

”她淡淡一笑，将泡沫箱搬上旁边吱呀作响的三轮电动车，“那你同桌他爸公司最近是不是在大量招聘电商运营主管啊？

我记得上周刷到他们公司的招聘启事，要求至少三年直播带货经验，熟悉农产品上行链路，开出的薪资可是月薪三万起，外加绩效提成。”苏明宇正准备开口反驳，被她妈王美兰一把拽住胳膊，拽到一边低声呵斥：“你懂个屁！

你姐当初要是肯把心思用在学习上，现在说不定也跟你那些同学一样，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上班了！要不是为了供你读这个破高中……”她话锋一转，看向苏晓蔓，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讨好，“晓蔓啊，你弟弟最近学习压力大，学校食堂的饭菜又贵又不好吃，你给他转两百块钱，让他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苏晓蔓从磨得有些掉漆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银行APP，余额显示着一万七千三百五十二点六八元。这差不多是她这大半年来省吃俭用，加上直播带货攒下的全部积蓄。她慢条斯理地输入转账金额，故意让苏明宇看个清楚，然后才说：“妈，我上个月给爸买的那盒降压药，花了两百八。

前几天给奶奶寄去五百块生活费，她念叨着想买台新电扇。对了，上上个月家里的冰箱压缩机坏了，换零件花了八百……”她一项项报着数字，声音平静无波，“这两百块钱，您从我上个月的工资里扣吧。”王美兰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紧张地绞着围裙的一角：“你……你胡说什么呢！你一个月打工也就挣那么几千块钱，家里哪能让你全贴进去……”“叮咚——”苏晓蔓的手机提示音清脆地响起，是她的大学室友徐佳发来的微信消息：“晓蔓！我的天呐！你快来看热搜！

#丹东95后女孩靠卖草莓月入十万#！

那个博主@莓好常在 就是咱们学校隔壁寝室的陈佳琪吧？她才直播卖了两周草莓，粉丝都破百万了！晓蔓，你之前不是说也想做农产品带货吗？机会来了！

”苏晓蔓的眼睛倏地一亮，迅速点开微博。热搜榜上，#丹东草莓#的话题阅读量已经突破三亿次，排在第一位的视频里，一个穿着时尚卫衣的年轻女孩正坐在田埂上，面前摆放着一大盆鲜红欲滴的草莓，她身旁支着一个便携式补光灯，背景是连绵起伏的翠绿草莓大棚。“家人们，宝宝们！

你们看我手上的这颗草莓，像不像一颗红彤彤的小灯笼？咱家这片草莓园，用的可都是农家肥，不打催熟剂，每一颗都是自然成熟，随手摘一个，咬一口，保证你们满口爆汁，甜到心里去！”“妈！王美兰女士！”苏晓蔓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我跟您说个事儿！

我联系上丹东那边的草莓基地了！他们家今年的草莓产量比去年足足翻了三倍，可是收购商压价压得太狠，很多农户都愁销路呢！我之前做过市场调研，现在城里人买水果，最看重的就是原产地直供和新鲜程度！咱们可以在短视频平台上做直播，带着网友们‘云逛’草莓园，现场采摘，现摘现发！我仔细算过了，保守估计，等这波草莓季过去，咱们至少能净赚……五万！”王美兰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五……五万？那么多？”在她固有的认知里，女孩子能找个稳定工作，月薪四五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直播带货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她之前是一百个不相信，总觉得跟电视购物差不多，都是骗人的。“真的！

”苏晓蔓越说越激动，掏出手机翻出相册给母亲看，“您瞧，这是我前几天偷偷跑去丹东考察时拍的视频。您看这家草莓园的规模，比咱们镇上的西瓜地大多了！还有这个，是我跟基地负责人初步谈的合作协议，他们负责提供货源和打包，我负责线上引流和直播销售，利润我们四六分账，他们四成，我六成！”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眼神明亮而自信，“爸住院需要钱，弟弟下个学期的高中择校费也该交了，奶奶的药也不能断。这些钱，我都能挣出来！

”苏明宇原本在一旁抱着胳膊看好戏，听到“利润四六分账”时，眼睛骨碌碌一转，凑了过来：“姐，那我……我能帮你一起干吗？我看直播也挺有意思的，我可以帮你跟网友互动，活跃气氛！”“你？”苏晓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之以鼻，“就你？昨天给你爸削个苹果，能把刀都拿反了；前天帮你奶奶找老花镜，翻箱倒柜差点把人家床底下的老鼠窝都给端了。还想搞直播？

先把你那口能把人牙酸掉的东北腔给练利索了再说吧！

”王美兰却突然一把抓住了苏晓蔓的手腕，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和探究：“晓蔓，你……你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她想起上个月苏晓蔓给她发的那个短视频，当时只是随手拍了家里做的酱牛肉，配文“奶奶手工酱牛肉，零添加，吃得放心”，结果竟然真的陆陆续续卖出去八十多斤，还收到了好几个老顾客的复购好评。“妈，您还不信我啊？”苏晓蔓笑着抽回手，熟门熟路地打开三轮电动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搬出一个半人高的泡沫保温箱，“您看，这是我今早刚从地里摘的草莓，特意给您和爸留的‘试吃装’。爸不是总念叨嘴里没味儿，想吃点酸甜开胃的东西吗？

您切一颗尝尝，看看甜不甜。”王美兰半信半疑地接过一颗鲜红的草莓，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迸发开来，那股久违的、浓郁的果香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哎呦！还真别说，是真甜！

比我去年在超市花三十多块钱买的进口草莓可甜多了！”她惊喜地抬起头，看向苏晓蔓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草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卖？

”“那是自然！”苏晓蔓拍了拍胸脯，又拍了拍身后的三轮车，“妈，您就等着瞧好吧！

明儿个我就正式开始直播！到时候我把直播镜头对准咱们家菜园子，再带网友们云参观一下丹东的草莓园，保证把订单给我砸得手软！”当天晚上，苏晓蔓就支起了手机支架，在自家菜园里开启了她的第一场直播。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背景是挂满藤蔓的黄瓜架和青翠欲滴的辣椒秧。

镜头刚一对准她身后那一垄垄长势喜人的草莓，弹幕就瞬间爆炸了：“哇！

晓蔓家的草莓园好漂亮啊！跟我老家的好像！”“主播小姐姐，你身后的那个大南瓜真大，这是你种的吗？”“草莓看起来好新鲜啊，晓蔓，这草莓甜不甜呀？

”苏晓蔓拿起一颗红彤彤的草莓，在镜头前晃了晃，笑着说：“家人们，宝宝们，大家看清楚了哦！咱们家的草莓，每一颗都是清晨刚刚从藤上摘下来的，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呢！我先替大家尝尝这第一口的鲜甜！”说着，她俯身咬了一大口草莓，满足地眯起眼睛，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OK”手势，“嗯！

超级甜！汁水超多！保证不酸！”弹幕滚动得更快了：“晓蔓吃草莓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给我来十斤！立刻下单！”“主播，你家草莓什么时候能发货呀？

”苏晓蔓笑着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机，订单提示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后台的订单数量正在飞速跳动，从1到100，再到500……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脑海中突然闪过上个月在医院走廊里，护士站工作人员那句刺耳的话：“苏明宇的住院押金还差三千块，请尽快补缴，不然就没办法安排手术了。”也想起弟弟苏明宇那副趾高气扬、理直气壮的模样：“姐，我这双运动鞋都开胶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买新的？”而现在，她的直播间里，一位来自上海的网友慷慨地刷了一个“火箭”礼物，价值不菲的“火箭”特效在屏幕上炸开，引来一片惊呼。苏晓蔓看着不断攀升的订单和打赏，心中感慨万千。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确实是需要自己去争取和证明的——就像这满园的草莓，只有真正品尝过它甜美滋味的人，才会知道它有多么来之不易，又是多么值得珍惜。三天后，苏晓蔓的直播间粉丝数成功突破十万。她的父母和弟弟围在她的直播手机前，寸步不离。

王美兰激动地举着一部新手机，屏幕上是刚刚收到的银行到账短信提醒：尾号1234账户，收到款项52800.00元。苏明宇则拿着一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苏晓蔓教他的直播话术和技巧，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姐，等这波草莓卖完，咱们下一步是不是可以考虑卖蓝莓了？

我看网上说蓝莓也很畅销……”“行啊。”苏晓蔓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对着镜头里的观众挥手致意，笑容灿烂，“不过，下一个项目，我可能得先招个助理了。

”苏明宇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把本子往她面前一递，献宝似的：“姐！选我！

我保证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就你这上课还经常打瞌睡，背课文结结巴巴的样儿？

”苏晓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嗔笑道，“得了吧你！

我可舍不得让我未来的首席助理再继续祸害人间了。这样吧，我给你开个实习工资，一天一百块，包吃包住，主要负责帮我摘草莓、打包发货。干不干？

”苏明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天才一百块？姐，你也太抠门了吧！”“抠门？

”苏晓蔓抱起胳膊，歪着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我们这些女孩子就应该趁早嫁个好人家，老老实实相夫教子吗？

现在我这个‘没什么出息’的女孩子，一天能挣一百块，而你这个‘未来毕不了业就去搬砖’的男孩子，一天一百块都嫌少？

”苏明宇的脸“唰”地一下涨得比成熟的番茄还要红，抓着小本本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王美兰在一旁看不下去，轻轻拍了拍苏晓蔓的胳膊，柔声说：“晓蔓，你别跟你弟弟一般见识。他这孩子，就是嘴笨，不会说话……”“妈，”苏晓蔓打断了母亲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您还记得吗？我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您把给我买午餐的三块钱，偷偷塞给了苏明宇，只因为他说早上没吃饱，肚子饿。那时候，您告诉我‘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后来，我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您却因为家里经济紧张，让我辍学去县城的服装厂打工，把读书的机会留给了苏明宇。您还是对我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再后来，我白天在服装厂上班，晚上还要去夜市摆摊，凌晨三点就起床去批发市场进货，您心疼我太辛苦，劝我别那么拼，说‘女孩子嘛，差不多就行了，找个踏实的人嫁了才是正经事’。您依然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坚定：“但是今天，我想告诉您，也告诉所有人——我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是谁的‘姐姐’那么简单。我是苏晓蔓，是我自己。我有手有脚，有能力，有梦想，我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养活自己，照顾家人，这没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什么不体面！”苏明宇默默地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小本本的封皮，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姐，对不起……”“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苏晓蔓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缓和了下来，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行了，赶紧把你那身臭烘烘的衣服换下来，跟我去地里摘草莓！

今天晚上咱们直播的主题，就叫‘姐姐带弟弟体验农活的一天’，看看咱们未来的首席助理能不能在八个小时内，保质保量地打包出一百个精品草莓礼盒！

”王美兰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熟练地指挥着弟弟，看着直播间里不断增加的订单和粉丝们热情洋溢的评论，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年幼的苏晓蔓穿着一双明显不合脚的旧胶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的田埂，去几里外的邻村给发烧的弟弟买退烧药。

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腿，泥点溅满了她的全身，可她紧紧护在怀里的那袋药，却始终干干爽爽，没有沾到一丝泥水。原来，这个被他们一家人理所当然地当作“赔钱货”、“拖油瓶”的女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向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苏晓蔓的直播间里，弹幕仍在不停地滚动刷屏：“晓蔓真的太棒了！支持姐姐！

”“这才是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榜样！”“姐姐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这一次，苏晓蔓没有再像往常那样谦虚地说“谢谢家人们的支持”，而是对着镜头，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无比自信的笑容：“家人们，明天，咱们一起去丹东的草莓园，现场直播采摘，不见不散哦！”微风拂过，菜园里瓜果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苏晓蔓知道，她的路，还很长，但她坚信，只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出属于自己的一片晴空。二丹东草莓的热度尚未完全褪去，苏晓蔓的直播间粉丝已如滚雪球般突破了三十万大关。

她精心策划的第二季“产地溯源”直播，刚在辽宁鞍山的南果梨园里拉开帷幕，手机支架旁的补光灯便忠实地映照出她脸颊上因连日奔波而泛起的淡淡红晕。“家人们，宝宝们！看我身后的这片梨园，树上挂着的可都是自然熟、树上干的好梨！

”她随手摘下一颗拳头大小的南果梨，在镜头前轻轻一掂，清脆的果肉碰撞声通过麦克风传到了数万观众的耳中，“这种梨，咬一口，那叫一个嘎嘣脆，汁水能直接溅到鼻尖儿上！咱们今天直播间的价格，依然是源头直供，不算运费，三斤只要十五块九！

”弹幕瞬间被“已下单”、“主播真会砍价”、“期待下次产地行”等热情洋溢的留言刷屏。

苏晓蔓刚要笑着回复，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妈妈王美兰打来的视频通话。

屏幕里，王美兰的脸被客厅里老旧电视机闪烁的雪花噪点切割得有些模糊不清，背景音里还夹杂着苏明宇兴奋的大嗓门和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晓蔓啊！

你……你快回来一趟！”王美兰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切，“你弟弟……你弟弟他也要搞直播，他说他要卖他那些宝贝游戏装备！

”苏晓蔓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镜头不经意扫过梨园里垂挂的累累硕果，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田埂上似乎站着一个穿着印有卡通图案T恤的瘦高身影——是苏明宇，他此刻正高高举着她前几天淘汰给他的旧款智能手机，对着屏幕咿咿呀呀地调试着什么。

“妈，他上次说要卖二手球鞋，结果呢？囤了二十多双AJ的仿品，最后全砸手里了，还是我低价帮他处理的。

”苏晓蔓将手机镜头转向自己面前堆放整齐、贴着快递面单的泡沫箱，耐心解释道，“我现在这边正跟梨园谈深度合作，准备签独家供应链，每天得跑三个果园盯品质、谈价格，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去。”“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太拼了！”王美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悦，连忙打圆场，语气软了下来，“你弟弟他不懂事，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过……你那个账号，现在粉丝这么多，流量这么大，要不……让他先借用几天试试水？

年轻人，脑子活，接受新事物快，说不定比你还玩得转呢！

”苏晓蔓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嫩肉里。三天前，她就发现弟弟鬼鬼祟祟地在她的直播设备前捣鼓，还偷偷登录过她的账号浏览商品数据。

当时，她不过随口说了句“别乱动，弄丢了你赔不起”，苏明宇便立刻炸毛，梗着脖子嚷嚷：“我姐这么厉害的账号，放着不用也是浪费！我保证不碰你的东西，我就是要自己干，证明给你们看！”“姐，我跟你说，我昨晚看人家直播卖二手潮鞋，人家一场直播就能卖出五百多单！”苏明宇不知何时已凑到王美兰身边，把手机屏幕凑到镜头前，兴冲冲地展示着他刚注册不久的新账号，“你瞧瞧这个‘潮玩少年阿明’，粉丝都三万了！我……我要是用心做，肯定比他强！

”苏晓蔓的目光落在那条名为“潮玩少年阿明”的账号主页上，拍；第二张是堆在床底的一双双落灰的运动鞋；第三张……赫然是她之前用过的直播背景布，上面还残留着她贴上去的“丹东草莓，甜过初恋”的便利贴残骸。“行，既然他想试试，那就让他玩两天。”苏晓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平静地说道，“但是，他不能动我的直播账号，也不能用我辛辛苦苦谈下来的供应链资源。而且，直播的设备，我明天会给他买一套全新的，账号也得他自己从头注册。”电话那头的王美兰立刻眉开眼笑，连连应声：“好好好！妈回头就给他买！你放心，妈盯着他，保证不给他瞎捣乱！”三天后，晓蔓带着新购置的高清摄像头、专业的环形补光灯和一套便携式麦克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家。

推开门，却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散落着吃剩的泡面桶和空饮料瓶，苏明宇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平时直播用的懒人沙发上，对着手机大声嘶吼：“家人们！

家人们！今天这款限量版球鞋，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从渠道商手里抢到的！绝对是正品！

假一赔十！”她新买的补光灯歪歪扭扭地挂在衣架上，光线惨白，将墙上映出的影子切割得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而她精心调试过的手机支架，则被苏明宇随意丢在墙角，镜头盖还孤零零地盖在镜头上，沾染了不少灰尘。“苏明宇！

”苏晓蔓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风，“谁让你动我的设备了？”“哎呀，姐，你回来啦！

”苏明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他眼疾手快地抓过旁边一个塑料盆扣在自己头上，试图遮挡，结果盆子边缘不偏不倚地卡在了下巴颏上，活像个要去唱戏的旦角儿，“我……我就是看你这套设备放这儿也是积灰，正好我直播能用得上……”“用我的设备，未经我允许，可以。”苏晓蔓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刀尖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直播话术里的‘虚假宣传’，属于欺诈行为。平台一旦查实，会直接封禁账号，封禁期至少三个月。你确定要这样？

”苏明宇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手忙脚乱地掀掉头上的塑料盆，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我……我就是……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活跃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