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浴血终成战神，我快马加鞭回京见宝贝女儿。

可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娃，却用最天真的嗓音问我：“叔叔，你要当我新爹爹吗？”

我浑身一震——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孩子！

暗卫战栗来报：查无此女，府中郡主竟另有人。

我怒极反笑，剑指金銮殿：“本将军倒要看看，是谁偷换了我的女儿！”

宫门轰开刹那，龙椅上那人缓缓抬头，怀中小女孩怯怯唤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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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边关的风沙能刮掉人三层皮，把少年郎磨成铁，把血肉碾进荒土，垒成异族再也越不过的景观。

十年浴血，白骨铺路，终于换来腰间这枚“镇北”帅印，还有边关至少三十年的太平。

萧屹勒紧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唏律律一声嘶鸣，踏碎了京城朱雀大街清晨的薄雾。

黑色的披风裹着征尘，在他身后猎猎作响。铁甲冰寒，映着久违的京华烟云，却暖不了他急于归家的灼灼心肠。

十年，他走时，阿囡才多大？裹在襁褓里，粉团子一般，只会咿咿呀呀地吐着奶泡泡，小手攥紧他的手指，那双酷似她娘亲的乌溜溜的眼睛，能把他一颗心都看化了。

十年，他错过了她的牙牙学语，蹒跚学步，错过了她一年年的生辰。每一封家书里关于女儿的寥寥数语，都被他在沙场烽火里摩挲了千万遍，纸张都快烂了。

如今，匈奴单于的首级还在身后亲卫的匣子里散发着腥气，皇帝封赏的旨意还在路上，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只想早一瞬、再早一瞬，抱一抱他的女儿。

镇北将军府邸的朱漆大门就在眼前，却透着一股陌生的寂静。

没有欢腾的仆从，没有预想中奔出来迎接的小小身影，甚至连大门都未曾完全敞开，只漏出一条缝隙，像一个欲言又止的哑谜。

萧屹的心，几不可查地沉了一下。征战多年的本能，比猎犬的鼻子更灵，嗅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气息。

他甩镫下马，马刺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喀”的一声脆响，在过分安静的府门前显得格外刺耳。

他挥开试图引路的管家，大步流星，径直穿过一道道回廊庭院，走向记忆里女儿居住的绣楼。

每一步，都踩在积了十年的离愁和骤然涌起的不安上。

庭院的秋千架上，坐着一个小姑娘。

粉色的罗裙，梳着精致的双丫髻，侧影看着玉雪可爱，正低着头，慢悠悠地荡着秋千。

萧屹的脚步猛地顿住，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开的焦灼和期盼，在这一刻奇异地平复下来。

铁血淬炼出的硬朗轮廓，一点点变得柔软，甚至试图挤出一个久违的、略显僵硬的笑容。

他的阿囡……都长这么大了。

他放缓脚步，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过去，生怕惊扰了这小小的人儿。

他在她面前蹲下，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却依旧带着砂砾般的粗粝：“你……”

小姑娘闻声抬起头。

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大眼睛，长睫毛，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漂亮得有些不真切。

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铁甲森寒的男人，眼睛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纯粹的天真和探究。

然后，她用那种能甜腻死人的、最娇憨最柔软的嗓音，脆生生地问：

“叔叔，你是谁呀？你是要来当我新爹爹的吗？”

“……”

萧屹脸上的那点柔和，瞬间冻结、崩裂、碎得干干净净。

一股寒气，毫无预兆地从脊椎骨猛窜上来，炸得他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句“新爹爹”在耳边嗡嗡作响，毒蛇一样钻进去，啃噬着他的神经。

叔叔？

新爹爹？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警惕如同冰矛，瞬间刺穿了他所有为人父的温情。

这不是他的女儿！

阿囡的眼睛，像她娘，是清凌凌的杏眼，看人时带着一点怯生生的温柔。而眼前这双眼睛，大而圆，太过明亮，太过无邪，深处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影子。

这不是他的阿囡！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陡然间散发出沙场尸山血海里浸染出的凛冽杀气，庭院里的温度骤降，几片落叶盘旋着不敢坠地。

那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哆嗦，小脸发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来人！”萧屹的声音嘶哑，如同困兽的低吼，砸破了死寂。

亲卫统领周岩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单膝跪地：“将军！”

“查！”萧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开始发抖的小女孩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出来的，带着血腥气，“给我查清楚，她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府里！我的女儿——我的阿囡在哪里？！”

“是！”周岩心头巨震，不敢多问半句，领命疾退。

等待的时间，每一息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萧屹站在庭院中，如同一尊凝固的杀神，周身气压低得让人窒息。那个小女孩早已吓得跳下秋千，跑得无影无踪。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周岩去而复返，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惊惶，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萧屹的眼睛，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颤：“将军…府中名册记载，郡主…郡主一切安好，居于暖阁，由乳母四人、侍女八人伺候……就是…就是方才那位……”

萧屹缓缓转过头，眼神空寂，深不见底：“说人话。”

周岩头皮发麻，以头抢地：“卑职暗中比对过府中所有五到七岁的女童，并核对了当年伺候大夫人的旧人……将军，名册上的‘郡主’……查无实据！至少，不是……不是小小姐！”

“查无实据？”萧屹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可怕，他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了嘴角，那是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堪称狰狞的笑。

怒到极处，反而笑了。

他十年浴血，护的是谁的家国？他舍生忘死，换来的又是什么？

有人竟敢将手伸到他的家里，伸到他视若性命的女儿身上！偷天换日，李代桃僵？好，好得很！这京城，是真当他萧屹的刀锈了，不敢杀人了吗？！

“备马。”

“将军？”周岩愕然抬头。

“点兵！”萧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调我的镇北亲卫来！把这偷梁换柱的贼窝，给我围了！”

他倒要看看，这京城里，是谁有这个泼天的胆子！是谁，动了他的逆鳞！

黑色的乌骓马再次狂奔起来，如同离弦的箭，直射皇城。身后，三百镇北铁骑轰然应诺，铁蹄踏碎京城的安宁，如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紧随其后。煞气冲霄，街道两侧门窗紧闭，行人仓皇走避，如同末日来临。

将军府距皇城不过数里，转瞬即至。

“止步！”宫门守卫惊骇欲绝，强撑着发软的双腿举起长戟。

“滚开！”萧屹看也不看，马鞭凌空一抽，气爆声炸响，几名守卫如同被巨锤砸中，吐血倒飞出去。

“轰！”

沉重的宫门，被萧屹蕴含狂暴内力的一掌直接轰开！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金銮殿就在眼前。

殿内显然早已被外面的骚动惊动，却异样地安静着，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萧屹翻身下马，按紧了腰间的佩剑“镇岳”，一步步踏上汉白玉的台阶。甲胄铿锵，每一步，都像是战鼓擂响，敲在所有人心头。周岩带着亲卫，沉默地紧随其后，刀半出鞘，寒光凛凛。

殿内光线略暗，九龙金銮宝座上，果然坐着一个人。

皇帝。

他似乎早已料到萧屹会来，并未穿着龙袍，只是一身常服，神情复杂难辨，看着一步步走入大殿、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萧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而在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穿着寻常的棉布裙子，瘦瘦小小的，正害怕地蜷缩在皇帝的怀里，只露出一张侧脸，苍白，怯懦，带着一种长期受惊后的惶然。

但在看到萧屹闯入的瞬间，她猛地转过头来。

那张脸——眉眼口鼻，依稀能看出几分她母亲当年的轮廓，更多的，却是像极了此刻殿上如修罗临世的萧屹！

那双眼睛，清凌凌的杏眼里，盛满了惊惧和泪水，但在看到萧屹的一刹那，猛地迸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渴望与委屈的光。

小女孩嘴唇哆嗦着，对着萧屹，用细弱蚊蚋、却足以让整个死寂大殿听清的声音，怯怯地、依赖地唤了一声：

“爹爹……”

萧屹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血红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声音……

那眉眼……

血脉里的悸动和共鸣，不会错！

这才是他的女儿！他的阿囡！

她怎么会在这里？在皇帝怀中？！

镇岳剑嗡鸣出鞘三寸，凛冽的寒光映亮萧屹猩红的双眼，他死死盯住龙椅上的帝王，从齿缝里逼出声音，每一个字都浸着血冰：

“陛下——！”

“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