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麻烦您配合一下！刚才您是不是在巷子口看到那个穿黑色风衣、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了？他是涉嫌窃取国家机密的间谍！”

辅警小张的额角还挂着汗，制服外套被扯破了一道口子，手里紧紧攥着半截警棍，语气里满是急切。他刚跟着老刑警追了三条街，眼看就要追上间谍汪大卫，对方却突然拐进了这条城中村的窄巷，而巷口站着的这个外卖员，是目前唯一可能看到间谍行踪的目击者。

被拦住的男人叫林航，二十四岁，蓝色的外卖服上沾着几滴没擦干净的油渍，电动车停在旁边，后座的外卖箱还没来得及上锁。他刚送完这单超时五分钟的麻辣烫，正琢磨着又要被扣掉的配送费，冷不丁被辅警拦住，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

“间谍？” 林航扯了扯嘴角，眼神里满是不耐烦，“我没看见啊。”

“不可能！” 小张急得声音都提高了，“刚才就您站在这儿，他肯定从您旁边跑过去了！您再想想，他手里是不是还夹着个棕色的公文包？”

林航的目光飘向巷子深处，隐约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还有一声闷响 —— 像是有人摔倒了。他心里其实清楚，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十分钟前确实从他身边跑过，风衣下摆扫到他的裤腿时，还掉了一张印着外文的纸片。但他捡都没捡，一脚踢到了垃圾桶底下。

关他屁事？

他一个月挣三千块，房租要交一千二，吃饭要花八百，剩下的钱连买双新鞋都要犹豫半天。间谍偷不偷机密，警察抓不抓得到人，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万一他指认了，间谍回头报复怎么办？警察能保护他一辈子吗？

“我说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林航侧身想绕开小张，“我还得去送下一单，超时了要扣钱的。”

“您等等！” 小张伸手想拉住他，“就耽误您两分钟，确认一下特征就行！老陈他们还在里面追，要是跟丢了……”

“跟丢了也是你们警察的事，不是我的事。” 林航猛地甩开小张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了很久的戾气，“我月薪三千，关我什么事？”

这句话像根针，扎得小张瞬间愣住了。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巷子里突然传来 “砰” 的一声巨响 —— 是枪声！

紧接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巷子里冲出来，正是汪大卫。他的金丝眼镜歪在了一边，嘴角挂着血，手里举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显然是跟里面的刑警交火了。看到巷口的林航和小张，汪大卫的眼神瞬间变得疯狂，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

小张反应极快，一把将林航推倒在地，自己也顺势滚到了电动车后面。子弹擦着林航的耳朵飞过，打在了旁边的墙上，溅起一片水泥屑。

“躲好！” 小张对着林航吼了一声，举着警棍就要冲上去。

但汪大卫已经红了眼，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索性放弃了逃跑，举着枪胡乱射击。子弹在窄巷里乱飞，有的打在电动车上，有的打在墙壁上，还有一颗 —— 直直地射向了还趴在地上的林航。

林航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他低头看去，蓝色的外卖服瞬间被染成了深色，血珠顺着衣角滴在地上，很快积成了一小滩。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后悔，也不是害怕，而是一个荒诞的念头：这单麻辣烫的超时费，应该不用扣了吧？

……

冷。

刺骨的冷。

林航是被冻醒的，不是医院里消毒水味的暖，而是带着湿泥和腐烂味的冷。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不是白色的天花板，而是灰黑色的石拱桥底，桥身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雨滴砸在桥面上，溅起的泥点时不时落在他的脸上，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操…… 这是哪儿？”

他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胳膊软得像没了骨头，稍一用力就牵扯得五脏六腑都疼。更让他恐慌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变了 —— 不再是那件沾着油渍的蓝色外卖服，而是一件灰扑扑的粗布短打，领口磨得发亮，袖口破了个大洞，露出的胳膊瘦得能看见骨头，皮肤上还有几道没愈合的划伤。

这不是他的身体！

林航的心脏狂跳起来，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胸口 ——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肋骨硌得手心发疼。他又摸了摸脸，触感陌生，连胡子的硬度都跟以前不一样。

“穿越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他以前在网上刷到过不少穿越文，但那些主角不是穿成皇子就是穿成大侠，怎么到他这儿，就穿成了个连桥洞都快待不下去的乞丐？

他挣扎着挪到桥洞的角落，尽量避开漏雨的地方，开始翻找身上的口袋。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没有身份证，甚至连他昨天刚买的、藏在外卖服内袋里的打火机都不见了。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是缝在粗布短打内侧的一个布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针线绣着两个字：林航。

跟他同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桥面上传来，伴随着粗鲁的呵斥：“桥下的！都给老子起来！查暂住证了！没证的都给我滚去鳄鱼岛！”

林航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他不知道什么是 “暂住证”，更不知道 “鳄鱼岛” 是哪儿，但那呵斥声里的凶狠，让他想起了原世界里查消防的城管 —— 没好事。

桥面上下来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腰间别着铜制的腰牌，上面刻着 “梅邦治安所” 的字样。他们手里拿着长棍，一进来就用棍子戳那些还在睡觉的人。“快点！别装死！” 其中一个瘦高个用棍子捅了捅旁边蜷缩着的老妇人，那老妇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想说什么，就被瘦高个一棍子打在背上，疼得她蜷缩成一团。

“暂住证！拿出来！” 另一个矮胖的制服男走到林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鄙夷。

林航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我…… 我刚到这儿，还没来得及办。”

“刚到？” 矮胖男嗤笑一声，用棍子挑起林航的下巴，“从哪儿来的？云朝？”

林航愣了一下，云朝？这是什么地方？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呵，又是你们这些云朝穷鬼。” 矮胖男的眼神更不屑了，“以为来梅邦就能捡黄金？我告诉你们，没暂住证，在梅邦连条狗都不如！”

梅邦？黄金？

林航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 拥挤的偷渡船、颠簸的海浪、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凑在他耳边说 “梅邦是自由的明灯，遍地都是黄金，到了那儿咱们就能吃饱饭”…… 这些画面不属于他，却清晰得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个从 “云朝” 偷渡到 “梅邦” 的人，还对这个所谓的 “自由明灯” 抱有幻想。

林航心里冷笑一声，自由的明灯？他在原世界听够了这种屁话。网上那些公知天天吹国外多自由多平等，结果他一个月薪三千的外卖员，连生病都不敢去医院。这个梅邦，恐怕也没什么好东西。

“官爷，我这就去办暂住证，您通融一下。” 林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卑微，他现在手无寸铁，根本没法跟这些人硬碰硬。

“通融？” 瘦高个走了过来，一脚踹在林航的腿上，“你拿什么通融？办暂住证要五十刀，你有吗？”

五十刀？林航愣住了，他根本不知道 “刀” 是什么货币。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同样粗布短打的年轻人从桥洞外跑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两个皱巴巴的纸袋。他一进来就看到制服男在踹林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赶紧把纸袋塞到怀里，低着头跑过来：“官爷，他是我哥！他的暂住证我帮他办，我这就去凑钱！”

林航抬头看向这个年轻人，他看起来比自己这具身体稍微壮实点，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里满是慌张。又是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了上来 —— 这个年轻人叫小方，是原主在偷渡船上认识的，两人一起从云朝逃出来，约定到梅邦后一起挣钱，一起过好日子。

“你哥？” 瘦高个上下打量着小方，“你有钱给他办暂住证？”

小方赶紧从怀里掏出三枚银色的硬币，双手递了过去 —— 硬币正面刻着 “梅邦 210 年”，背面是个齿轮图案，边缘还刻着 “1 刀” 的字样。“官爷，我就这么多了，您先拿着，剩下的我明天一定补上！”

瘦高个接过硬币，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林航和小方，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三刀？就想打发老子？你们云朝人真是穷疯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硬币塞进了口袋，然后用棍子指了指桥洞外，“赶紧滚！明天要是再凑不够钱，就别怪老子把你们送去鳄鱼岛喂鳄鱼！”

说完，两个制服男骂骂咧咧地走了。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雨里，小方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捡起地上的两个纸袋，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林航一个：“航哥，你没事吧？快吃点东西，这是我昨天在码头扛活，老板给的黑麦面包。”

林航接过纸袋，打开一看，里面的面包硬得像石头，表面还有不少黑点，闻起来隐约有股霉味。但他实在太饿了，刚才被踹的地方还在疼，他拿起面包，就着雨水，硬生生啃了起来。

“航哥，你昨天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小方一边啃着自己的面包，一边问道，“我还以为你……”

林航噎了一下，赶紧喝了口雨水顺下去。他总不能说自己是魂穿过来的吧？只能含糊地说道：“可能是太累了，没什么事。”

小方也没多问，只是叹了口气：“唉，都怪我，要是我能多挣点钱，咱们也不用住桥洞了。不过你放心，等我攒够了钱，咱们就去花盛都，那里是梅邦的首都，肯定比落山港好，到时候咱们就能找到正经活干，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花盛都？林航看着小方眼里的期待，心里却没什么波澜。他在原世界听够了 “明天会更好” 的屁话，现在对这个所谓的 “自由明灯” 梅邦，更是半点期待都没有。

但他没戳破小方的幻想，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啃着手里的硬面包。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又冷又涩，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他月薪三千的时候，觉得世界不公，觉得自己的苦难都是社会造成的。可现在，他连三千块都没有了，连一顿饱饭都成了奢望。

这个所谓的 “自由明灯” 梅邦，到底是照亮了谁的路？

林航啃完最后一口面包，抬头看向桥洞外的雨帘。雨还在下，远处的花盛都方向隐约能看到几盏亮着的灯，那灯光在雨雾里显得格外遥远，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笑话。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