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踢出家族群的那天，我爸六十大寿。群里99+的消息，全是我那些好亲戚发的祝寿红包截图，唯独没有我。大舅在群里发了条语音，声音洪亮，带着酒气：“@所有人，江阳这个白眼狼，连他爸的生日都不闻不问，这种不孝子，不配待在咱们江家的群里！”下面一溜的“踢得好”、“早就该踢了”。

没人问我为什么没发红包。因为就在半小时前，我那个刚上大学的表弟，开着我刚提了三天的新车，撞了人。我妈在电话里哭着求我：“阳阳，你快去医院看看！

你弟吓坏了！车子的事……车子不重要，人没事就好，你可千万别怪你弟啊！”我挂了电话，看着4S店刚发来的维修报价——三十七万。然后，我点开那个已经被我屏蔽的家族群，平静地退出了群聊。有些血缘，从它变成吸血的管子那天起，就该亲手剪断。---1“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医院走廊里，表弟许聪低着头，声音抖得像筛糠。

他身上那件印着动漫人物的T恤沾了点灰，除此之外，毫发无损。我妈王秀芬和我大姨，也就是许聪的妈，一左一右地护着他，跟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就是啊，江阳，”大姨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我，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歉意，“小聪都吓坏了，你这个当哥的，不安慰他，还板着个脸给谁看呢？不就是车屁股蹭了一下吗？多大点事儿。”蹭了一下？

我攥着口袋里那张4S店的初步定损单，纸张的边角都快被我捏烂了。

修复、右后尾灯更换、后悬挂系统整体更换、车身结构校正……初步预估维修费用：37万。

我那辆刚落地不到七十二小时的路虎揽胜，连临时牌照都还热乎着，就因为许聪一句“哥，借我开出去在同学面前装个逼”，变成了一堆躺在修理厂的废铁。他为了耍帅，在市区里飙车，追尾了一辆宾利。“小刮小蹭？”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目光越过她们，落在我爸江建国的病床-上。他今天六十大寿，本来是在饭店订了包厢，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给他过生日。结果许聪这一撞，生日宴泡汤了，我爸急火攻心，血压飙到一百八，直接送进了医院。现在，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会眼前这场闹剧。“江阳，你怎么跟你大姨说话呢？

”我妈立刻就不高兴了，她拽了拽我的胳膊，压低声音，“你大姨也不是那个意思。

小聪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你一个当哥的，就不能让着他点？”又来了。

又是这句“他还是个孩子”。许聪今年十九，上大一，是个能承担刑事责任的成年人了。

可在我妈和所有亲戚眼里，他永远是那个需要被包容、被谦让的“孩子”。而我，江阳，今年二十八，是“哥哥”，是“大人”，就活该倒霉。“妈，”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定损单从口袋里掏出来，展开，递到她们面前，“这不是小刮小蹭。你看看，三十七万。”“多……多少？”大姨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一把抢过单子。

当她看清上面那一长串零的时候，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三十七万？！

”她尖叫起来，声音刺得人耳膜疼，“你们家那破车，买来才多少钱？修一下要三十七万？

你这是讹人！”我被她这副嘴脸气笑了。“大姨，我这车，落地一百三十多万。而且，这三十七万，大部分是赔对方那辆宾利的钱。”“我不管！反正我们家没钱！

”大姨把定损单往地上一扔，开始撒泼，“是你自己要把车借给我儿子的！现在出了事，你就想把责任全推到我们身上？江阳，我告诉你，没门！我们家小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她一边喊，一边开始拍大腿，干嚎起来，眼泪一滴都没有。

我妈王秀芬一看这架势，赶紧过去扶着她，嘴里不停地劝着：“姐，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江阳，你快给你大姨道个歉！怎么跟你长辈说话呢？”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我的车被撞了，我的亲爹被气进了医院，现在，我妈让我给肇事者的妈道歉。这是什么道理？就在这时，我那个一直沉默的大舅，许建军，终于开口了。他从走廊尽头的吸烟区掐了烟走过来，一脸凝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江阳啊，你看这事闹的。你大姨也是心疼孩子，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姿态，“这修车的钱，确实不是个小数目。这样吧，我们家呢，条件也不好，你看，能不能……你先垫上？”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先垫上？然后呢？

”“然后？”大舅愣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说，“然后就算了啊！都是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你现在不是开了个小公司，挣钱了吗？这几十万对你来说，不就是毛毛雨嘛。

就当……就当是给你弟买个教训了。”毛毛雨。买个教训。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倒流。

我辛辛苦苦，拼了十年，才有了今天这一点小小的成就。在他们眼里，就成了可以被随意挥霍的“毛毛雨”？我没有再说话。我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我屏蔽了很久的，“江家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群里，祝我爸生日快乐的红包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刷着屏。二姑、三叔、小姨……每个人都在，每个人都在表演着他们的“孝心”。然后，我看到了大舅刚刚发的那条语音。“@所有人，江阳这个白眼狼……”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对“亲情”的幻想，彻底碎了。我关掉手机，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几个所谓的“亲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算计、贪婪和理所当然。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行。”我点点头，出乎他们意料地平静，“钱，我可以不要了。

”大姨的哭嚎声瞬间停了，大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妈松了口气，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你看，这不就对了嘛，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但是，”我话锋一-转，看着他们，“我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大舅问。我笑了笑，拿出手机，拨通了122。“喂，交警同志吗？我要报警。在市中心医院门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肇事司机，无证驾驶，并且试图逃逸。”---2我的话音刚落，整个走廊死一般的寂静。大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大姨刚收回去的干嚎，卡在了嗓子眼，表情滑稽得像个小丑。我妈王秀芬，则是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江……江阳，你，你疯了？！”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来就要抢我的手机，“你报什么警？你这是要害死你弟啊！”我侧身躲开，平静地对着电话那头说：“对，车牌号是……肇事司机叫许聪，身份证号是……对，他没有驾照。我现在就在现场。”“江阳！”大姨也反应过来了，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扑上来就要抓我的脸，“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怎么能报警？他可是你亲表弟啊！

”我早有防备，后退一步，避开了她锋利的指甲。“大姨，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许聪无证驾驶，把我的车撞了，把别人几十万的车也撞了，现在你不愿意赔钱，还想让我顶包。我报警，是维护我自己的合法权益。怎么就丧尽天良了？

”“你……”大姨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翻来覆去地重复那一句，“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这么做，会毁了他一辈子的！”“他十九了，不是九岁。”我冷冷地看着她，“他敢无证驾驶上路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毁了他的人，不是我，是你们这些无底线的溺爱。”“你放屁！”一直躲在后面的许聪，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他没有了刚才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穿心思后的恼羞成怒。“江阳，你别他妈在这装好人！不就是几十万块钱吗？你至于吗？你现在有钱了，了不起了是吧？

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我告诉你，你报警也没用！车是你自愿借给我的！

你也跑不了责任！”“哦？”我挑了挑眉，“谁说车是我自愿借给你的？

”许聪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我晃了晃我的手机，上面是我们的微信聊天记录。

是他，死皮赖脸地求了我一个下午，我一直没有同意。最后，他直接跑到我家楼下，抢走了我放在鞋柜上的车钥匙。我当时追下楼，他已经把车开走了。我还给他发了微信，让他立刻把车还回来，否则我就报警。这些记录，我都截了图。“许聪，这不叫‘借’，这叫‘偷’。或者，说得更严重点，叫‘抢夺’。”我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无证驾驶，肇事逃逸，再加上抢夺他人财物。你算算，你这辈子，要在里面待几年？

”“不……不是的……”许聪彻底慌了，他结结巴巴地看向他爸妈，“爸，妈……我没有……我没有偷……”大舅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一向温和忍让的外甥，这次是来真的了。他不再跟我摆长辈的架子，语气也软了下来。“江阳，江阳，你听舅舅说。这事……是小聪不对，是他混蛋。我们认！

我们赔钱！你先把电话挂了，行不行？有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坐下来慢慢商量，别让外人看了笑话。”“一家人？”我笑了，“刚才让我垫钱，说一家人谈钱伤感情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个态度。现在警察要来了，又记起我们是一家人了？

”“我……”大-舅被我噎得满脸通红。“晚了。”我说，“我已经报警了。”话音刚落，走廊那头，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两名穿着制服的交警，走了过来。“你好，是哪位报的警？

”“是我。”我举了举手。看到警察真的来了，大姨“扑通”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开始撒泼打滚。“警察同志啊！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个天杀的外甥，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我儿子还是个学生，他就是不懂事，开了一下他哥的车，怎么就犯法了啊……”交警显然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只是皱了皱眉，公事公办地问：“谁是肇事司机？”许聪吓得直往他爸妈身后躲。我指了指他：“就是他。

”“身份证，驾驶证，拿出来。”“我……我没带……”许聪哆哆嗦嗦地说。“不是没带，是根本没有。”我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交警的脸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无证驾驶？

”大舅赶紧上前，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孩子还小，不懂事……”“不懂事就可以无证驾驶上路？出了人命谁负责？”交警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跟我们回队里一趟吧。”说着，一个交警就朝许聪走了过去。许聪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我妈的腿，哭喊起来：“姨妈！姨妈救我！我不想去警察局！我不想坐牢！

”我妈王秀芬，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她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江阳，算妈求你了，行不行？你跟警察同志说，车是你开的。你-有驾照，最多就是赔点钱。

可小聪他不一样啊，他进去了，这辈子就毁了！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我看着她，感觉心脏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一寸寸地变冷，变硬。唯一的弟弟。

为了这个“唯一的弟弟”，她让我去顶包，让我去承担所有的责任。在她的心里，我这个亲生儿子，到底算什么？我没有回答她。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交警，把哭天喊地的许聪，从她怀里拉了出来，带走了。大姨的哭喊声，大舅的求情声，我妈的啜泣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我却感觉，世界前所未有的清静。---3许聪被带走后，医院的走廊里并没有恢复平静。大姨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我，用的都是些最恶毒的词汇。大舅则蹲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妈王秀芬，红着眼睛，走到我面前，“啪”的一声，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你满意了？”她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为了钱，连亲戚都不要了？江阳，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儿子！”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我看着她，平静地说：“妈，这不是钱的事。是原则。

他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原则？原则能当饭吃吗？”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你要是不把你弟捞出来，我……我就没你这个儿子！”说完，她转身去扶地上的大姨，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仿佛我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我没有再解释。我知道，跟她们是讲不通道理的。在她们的世界里，亲情就是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而我，就是那个负责还款的冤大-头。我转身走进病房。我爸江建国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脸色还是很差。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爸，你感觉怎么样？”我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

他没有接，只是叹了口气，说：“江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闹到报警，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你大舅他们，毕竟是亲戚。”我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连我爸，也觉得我做错了。“爸，如果今天被撞的不是我的车，而是路上的一个行人呢？

如果许聪撞死了人呢？到时候，您是不是也要劝人家家属，说他还是个孩子，别太计较了？

”江建国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说：“您好好休息吧，医药费我交了。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我没有再回头。

走出医院大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掏出手机，想看看公司群里有什么消息。

一点开微信，就看到了那个“江家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被顶在了最上面。我点进去，最新的消息，就是大舅那条@所有人的语音。紧接着，是二姑的消息：“这孩子，从小就犟，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六亲不认！”三叔：“挣了两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建国哥真是白养他了。”小姨：“可怜的小聪，要是因为这事留了案底，一辈子都毁了。

江阳这心也太狠了。”……一条条的信息，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扎在我心上。没有一个人，为我说一句话。没有一个人，觉得许聪有错。他们都在指责我，指责我的“冷血”，我的“无情”。然后，我看到了屏幕上方弹出的提示。您已被群主“你大舅”移出群聊。

我看着那行字，愣了很久。然后，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像一个背负了多年枷锁的囚犯，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我没有犹豫，点开了大舅的头像，删除好友。二姑，删除。

三叔，删除。小姨，删除。……我把群里所有亲戚的联系方式，一个一个，全部删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了我爸和我妈。我看着他们的头像，犹豫了一下。最终，我没有删。我只是，把他们也屏蔽了。做完这一切，我感觉浑身轻松。我发动了车……哦不，我的车还在修理厂。我打了一辆车，直接去了本市最大的路虎4S店。一个小时后，我全款提了一辆顶配的，黑色的路虎揽胜。和之前那辆一模一样。我把新车的照片，拍了一张，发了一条朋友圈。没有配任何文字。然后，我开车，去了本市最高档的一家餐厅，给自己点了一桌子菜。一个人，给我爸，过完了这个六十大寿。---4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静。没有了亲戚们的电话骚扰，没有了家族群里那些真真假假的寒暄和没完没了的@，我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公司的事情很顺利，一个新的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忙得不亦乐乎。

许聪的事情，也很快有了结果。无证驾驶，造成重大交通事故，数额巨大，加上有抢夺他人财物的嫌疑，虽然我最后没有追究“抢夺”，但性质依然很恶劣。最终，他被判了六个月的拘役，缓刑一年，并且赔偿对方宾利车主二十万，我的车损三十七万，以及吊销驾照如果他有的话，两年内不得申领。那五十七万的赔偿款，对于大舅家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我听说，大姨把家里唯一的房子卖了，才勉强凑够了钱。他们一家三口，现在租住在一个十几平米的老破小里。这些消息，都是我一个远房表哥，偷偷发微信告诉我的。他是整个家族里，唯一一个没有在群里骂我，并且还劝我“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的人。我没有删他。我只是回了他一句：知道了，谢谢。

然后，再没有多说。一个星期后，我爸出院了。是我那个表哥去接的。当天晚上，我接到了我妈王秀芬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江阳，你爸出院了，你也不说回来看看？”“公司忙。”我言简意该。“忙？再忙连家都不回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气，“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有钱了，我们这些当父母的，都碍着你的眼了？”“妈，”我打断她，“我被踢出家族群了。在他们眼里，我已经不是江家人了。我没家了。”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说：“那……那也是你逼的！你要是不报警，事情会闹到那一步吗？你大姨家现在房子都卖了，小聪也……江阳，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妈，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平静地说，“如果今天，是我无证驾驶，开着许聪的车，撞了人，要赔五十七万，我还要坐牢。您会怎么办？”“那怎么能一样？

”她想也不想地就反驳。“有什么不一样？”我追问，“您会卖掉家里的房子，给我赔钱，然后求着大姨一家原谅我吗？”“我……”她又一次被我问住了。我知道，她不会。

她只会骂我没出息，骂我惹是生非，然后，让我自己去承担所有的后果。因为在她的观念里，我，是“有本事的”，许聪，是“没本事的”。有本事的，就理应为没本事的买单。

这就是她的逻辑。一种我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接受的逻辑。“妈，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个会。”我不想再跟她争辩下去，因为我知道，毫无意义。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扔在一边，感觉一阵心累。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工作，努力挣钱，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就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就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可到头来，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他们眼中，可以随意被牺牲的“资本”。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是江阳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我愣了一下，才从记忆深处，把这个声音和一个人对上号。“……姥爷？

”---5我姥爷，王大海，是我妈的亲爹。一个在乡下生活了一辈子，脾气倔得像头牛的老头。我妈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也就是我的大舅和二舅。但姥爷最疼的，还是我妈这个小女儿。只是，自从我爸妈进城后，我们两家的走动就少了。尤其是我妈，总觉得乡下又脏又穷，不怎么愿意回去。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姥爷了。“嗯，是我。

”电话那头，姥爷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听你妈说了。她说你六亲不认，把你表弟送进了警察局，还要逼得你大姨家卖房子。”我握着电话，心里一阵发凉。果然，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姥爷，事情不是……”“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姥爷打断了我。

我闭上了嘴。“你妈那个德行，我比谁都清楚。从小就被我和你姥姥惯坏了，耳朵根子软，没主见，还总爱和稀泥。”“你大姨，从小就爱占小便宜，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你大舅，就是个窝里横的怂包。”“至于许聪那个小王八蛋，从小就被他们惯得无法无天。

他能干出这事，我一点都不奇怪。”我愣住了。这跟我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江阳啊，”姥爷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做得对。”我的鼻子，突然一酸。这是这么久以来，我听到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肯定我的话。来自一个，我以为会和我站在对立面的老人。

“孩子，委屈你了。”姥-爷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是他们，没把你当自家人。这个家，不待也罢。”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港湾。“姥爷……”我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姥爷的语气又恢复了强硬，“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这个周末，有空吗？”“有。”“那你回来一趟。我有点事，要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一下。”“好。”挂了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姥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周末，我开着我那辆新的路虎，回到了乡下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