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影追踪灰烬中的守村人一种废墟完结小说免费阅读_完本热门小说谜影追踪灰烬中的守村人一种废墟
我总是能闻到罪恶的味道。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血腥或硝烟,而是一种更深层、更腐朽的东西——一种人性被彻底碾碎后,混合着执念与绝望,在时间里慢慢发酵的气味。我的书店里就弥漫着这种味道,它们藏在那些被主人遗弃的旧书页之间,沉默地嘶吼着。我的名字叫陆隐。别人叫我陆老板,偶尔,极少数人,会叫我“顾问”。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家名为“城市书房”的旧书店的主人,兼营一点……解谜的小生意。
促成我和这桩案子相遇的,是一堆即将被化为纸浆的废纸。秦建国,区刑警队那位脾气比他的旧皮鞋还硬的老队长,像一尊黑塔似的杵在我的店门口,挡住了大半阳光。他手里没拿书,这意味着不是私事。“老秦,你这幅尊容往我这一摆,我今天的生意算是泡汤了。”我没起身,慢条斯理地用软布擦拭着一本《梦的解析》的封皮。
这本书的上一任主人,在边页写满了癫狂的呓语。秦队没理会我的调侃,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扔过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沉甸甸的。“少废话。帮我看点东西。
”“又是什么‘好市民’活动?”我没伸手接,只是瞥了一眼袋子。
那上面就散发着那种味道,新鲜的、困惑的罪恶味。“一个疯子。”秦队的声音干巴巴的,“或者说,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疯子。”“法律上,疯子杀人不犯法。”我淡淡地说。
“但他要是杀了二十个人呢?”秦队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脸上。
我擦拭书本的手停了一下。二十。这不是一个数字,这是一个深渊。我终于接过了那个袋子。
里面是厚厚的卷宗复印件,以及一叠现场照片。只翻了几页,我就知道为什么秦队会找上我。
案子僵住了,所有逻辑的触手都指向一个终点,却在终点前撞上了一堵名为“不可能”的墙。
死者,二十人,跨度超过十年。男女老少都有,发现地点横跨周边三个省,彼此间毫无社会关系。死法各异:抢劫遇害、溺水、交通事故、火灾……单独看任何一桩,都像是独立的意外或普通刑案。但并案调查的理由很充分:每一桩案子发生前,死者所在地附近,都有人目击到一个类似的流浪汉身影——矮小、肮脏、行为怪异。
而每一桩案子发生后,那个流浪汉就消失了。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汇聚到一个点——林远县,小河村。一个六十多岁的流浪汉,村里人叫他“老傻”,或者,带着一种掺杂了畏惧和怜悯的复杂情绪,叫他“守村人”。他叫赵宝根。小时候,他家是村里最阔气的,一栋气派的二层洋楼。几十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毁了洋楼,也烧死了他的父母。只有他活了下来,但也疯了。他就那么守着那片被烧焦的废墟,像一棵生根的枯木,村里人给他口吃的,他就这么活着。据说,他每年都会消失几次,短则几天,长个把月,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回来,继续蜷缩在他的废墟里。时间点,和那些案子,高度吻合。警方不是没查过。但他们搜遍了那片废墟,搜遍了他那点可怜的“家当”,甚至对他进行了非正式的问询——结果一无所获。
一个疯癫的、几乎无法沟通的流浪汉,你怎么查?他没有动机,没有能力表面上,没有证据。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昨天吃没吃饭。“直觉告诉我,就是他。”秦队咬着后槽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但我他妈的什么都找不到!证据呢?凶器呢?作案方式呢?
总得有一样!我不能凭直觉把一个疯子,尤其是一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疯子,和二十条人命钉在一起!”我慢慢翻看着照片。那些“意外”现场被处理得很干净,但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协调感,像一首流畅曲子里一个微不可察的走音。
而那个“守村人”的照片,他蜷缩在断壁残垣下的阴影里,头发板结,眼神浑浊空洞,像一口枯井,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我的视线,却在他身旁的地面上,多停留了几秒。
那里散落着几本被烧得只剩焦角的……书?“你们搜查的时候,注意到他那里有书吗?
”我问。“书?”秦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一堆垃圾罢了。烧火的?谁会给一个疯子书?
”是啊,谁会给一个疯子书?我合上卷宗,那股味道更浓了。不是从照片上散发出来的,是从那几十年的时光灰烬里,是从那个疯子的空洞眼神背后,弥漫出来的。
“我需要去一趟小河村。”我说。秦队瞪大了眼:“你去干嘛?打草惊蛇?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站起身,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我是个收旧书的。听说小河村有不少老物件,我去淘淘宝,合情合理。”秦队张了张嘴,想反对,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挥挥手:“妈的……别给我惹麻烦!还有,离那个疯子远点!
”我笑了笑。远离谜题的中心?那可不是我的风格。小河村比我想象的更偏僻,更沉默。
通往村子的山路崎岖不平,我的破车在颠簸中发出抗议的呻吟。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在初春的时节里刚刚冒出嫩芽,却依然给人一种压抑的封闭感。村子坐落在山谷中,几十户人家的房屋依山而建,大多是老旧的砖瓦结构。村里的青壮年像被抽水机抽走了一样,只剩下老人和狗。几个老人坐在村口的石凳上晒太阳,看到我的车进来,都用一种警惕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栋被烧毁的洋楼废墟像一块巨大的、丑陋的伤疤,烙在村子中央。时光并没能完全吞噬它昔日的精致雕花和气派格局,反而让这种残破更具冲击力。黑色的焦木与斑驳的墙壁诉说着那段悲惨的过往。
我把车停在村口一片空地上,从后备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板车和几个编织袋,扮作一个普通的旧书贩子,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村子。“收旧书旧报纸嘞!
老课本、老杂志、老书信都要嘞!”我故意拉长了声调,让声音在寂静的村庄里回荡。
几个老太太从院子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我。
一个约莫七十多岁、头发花白但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的老头从一间杂货店里走出来,嘴里叼着旱烟,眼神锐利。“收书的?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书收?
”老头的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我笑着递上一根烟:“老师傅,这您就不知道了。
越是老村子,越可能藏着宝贝。解放前的课本、红色语录、老地契、家谱什么的,都值钱哩!
”老头接过烟,别在耳后,打量我的目光稍微缓和了些:“你是城里来的?
怎么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收书?”“哎,城里的书源都快被搜刮干净了。”我叹口气,演技自然,“只好往偏远处跑跑。听说咱们小河村历史悠久,应该有点老物件吧?”这时,一个约莫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略显邋遢的男人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拎着个酒瓶,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书?老赵家以前书多得很哩!一把火全没喽!”他说着,发出咯咯的笑声,眼神有些涣散。杂货店老头瞪了他一眼:“赵老五,又灌猫尿!滚回家去!
”被叫做赵老五的男人讪讪地笑了笑,晃晃悠悠地走开了,但离开前又回头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不好意思,这酒鬼。”老头摇摇头,“我是村里的杂货店主,姓王。你说老物件,村里怕是没什么了。
不过有些人家或许还留着几本老黄历什么的。”我在村里转悠了半天,用还算公道的价格收了几本破旧的连环画和一本地方志,顺便和几个老人唠了唠嗑。
话题很自然地引到了那场大火和赵宝根身上。老人们唏嘘不已。
“老赵家以前可是咱村的首富哩……”“宝根那孩子,小时候可聪明了,念书好……可惜了,一场大火,都没了。”“现在就是个傻的,啥也不懂,可怜哦……”他们的语气里只有怜悯和一点点避讳,仿佛那场大火只是一个不幸的意外。
没有人把他和那些遥远的命案联系起来,那太超乎他们的想象。
当我问起那场大火的具体情况时,老人们都变得含糊其辞,只说是一场意外,电路老化引起的。但我在他们躲闪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杂货店老王头倒是多说了几句:“老赵家人不错,就是太有钱了,招人嫉恨。那时候村里穷,就他家盖得起洋楼,还供两个孩子读县里的好学校。”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有人说火不是意外,但没证据,谁能想到这种事呢?”“他家还有什么人活着吗?
”我装作随意地问。“就宝根一个了。他姐……哎,那么好的姑娘,也没逃出来。
”老王头摇摇头,眼神复杂,“聪明得很哩,全县考试第一名,特别喜欢看书,经常看到她坐在院子里看书,一坐就是一下午。”我心里一动:“他姐姐喜欢看书?
”“可不是嘛!老赵家二楼整个都是书,他爹娘宠女儿,什么书都给她买。
化学的、物理的、文学的……多得是哩!”老王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突然打住了,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啥。”这时,我又看到了那个酒鬼赵老五,他站在不远处的墙角,似乎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当我看向他时,他迅速移开了目光,假装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临近傍晚,我拖着一个小板车,上面放着几本刚收来的“废品”,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那片废墟前。我看到了他。赵宝根。他蹲在一堵半塌的墙壁下,正用一根木棍,专注地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他比照片上更瘦小,更枯干,像一具披着破烂衣物的骨架。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混合着污垢和腐朽的气味。我慢慢靠近,他没有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看清了,他在地上划拉的,不是无意义的线条,而是一些极其复杂的、带有某种规律的几何图形,间或夹杂着几个模糊的、像是文字的符号。
我的心跳微微加速。我蹲下身,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用闲聊的语气开口,声音不大,生怕惊扰了他:“老师傅,画得真好。”他动作停了一瞬,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我,里面没有任何内容,像蒙着雾的玻璃。
我晃了晃手里一本品相还不错的《三国演义》连环画:“收旧书旧报嘞,您这……有不要的旧书本吗?我可以用钱,或者用吃的换。”他看着我手里的连环画,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微弱的聚焦。他喉咙里发出一种“嗬嗬”的、像是风箱漏气的声音,伸出一根黑乎乎、指甲缝里塞满泥垢的手指,指了指连环画,又指了指自己。
“您……想要这个?”我试探着问。他猛地点头,幅度很大,像个急切的孩子。“用东西换?
”我继续引导,“您有什么……书,或者纸,跟我换?”他歪着头,似乎在努力理解我的话,然后突然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他栖身的一个角落里走去。
那是一个用破塑料布和烂木板搭成的窝棚,靠在唯一还算完整的墙角下。
他在里面窸窸窣窣地翻找着,发出金属和玻璃的碰撞声。我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废墟里散落着更多烧焦的、腐烂的纸页碎片。
我的“嗅觉”在这里达到了顶峰——那股罪恶的味道,混合着纸张的霉味和灰烬的死寂,几乎令人窒息。他回来了,手里捧着的东西,让我的血液几乎瞬间冷凝。那不是什么珍宝。
那是一本被烧得只剩三分之一、焦黑卷边的旧书,封面几乎无法辨认。但让我脊背发凉的,是夹在书页里,充当书签的东西——那是一小片裁剪下来的旧报纸边缘。而我的眼睛,几乎立刻捕捉到了那报纸边缘上,用极细的笔尖写下的一个模糊的日期,以及一个地名缩写!
那个日期,与卷宗里三年前一桩“溺水案”的时间完全吻合!那个地名,正是案发地附近的乡镇!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但我脸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嫌弃:“这……烧成这样了呀……”他看我似乎不满意,又急了,把书塞给我,又指指我手里的连环画,喉咙里继续“嗬嗬”作响。
我勉强接过那本焦黑的残书,仿佛接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罪恶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乎实质化。“行吧行吧,”我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连环画递给他,“换啦换啦。
”他一把抢过连环画,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立刻蹲回原地,不再看我,用手指摩挲着封面上的关羽画像,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我拿着那本残书,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迅速但又不失镇定地离开了废墟。回到我那辆停在村口的破车上,我锁好车门,才敢仔细打量这份“交换”来的东西。
这似乎是一本旧版的化学教材或者是某种工业手册的一部分。除了那片致命的报纸书签,书页的空白处,还有更多细密的、娟秀的笔迹,写着一些化学公式、反应过程,笔迹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像是……女人的字?而那片报纸书签上的日期和地名,绝不是一个疯子能无意中写下的!这是一种标记,一种冰冷的、属于猎人的记录!他不是傻。
他是在伪装!几十年的伪装!那个蜷缩在阴影里划着复杂图形的身影,那个浑浊空洞的眼神,此刻在我脑海里构成了一个无比惊悚的画面。他不是疯了,他是沉溺在了自己用仇恨和智慧构建出的另一个世界里!那些图形,或许是只有他才懂的杀人计划的演算!一年一度的消失……是他外出“狩猎”的时间!
我颤抖着手,拨通了秦队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听到秦队在那边咆哮,背景音一片嘈杂:“……废物!再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老秦!”我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你听我说!他不是傻!他在装!他有记录!
他有一本……”就在这时,我车外的后视镜里,映出一个身影。是赵宝根。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废墟,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车后十几米远的路口。他不再看那本连环画,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车。隔着肮脏的车窗和漫长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那个姿态,不再是佝偻和蜷缩的。他站得笔直,像一截从灰烬里猛然刺出的焦炭。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两簇幽暗的火焰,穿透一切阻隔,冰冷地钉在了我的背上。
我所有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喉咙里。电话那头,秦队还在吼:“喂?陆隐?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记录?喂?信号不好吗?你他妈在哪?!”我缓缓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我知道,狩猎,或许刚刚开始。而这一次,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变得模糊不清。
我握紧了手中那本焦黑滚烫的残书,它像一把钥匙,刚刚插入一扇通往地狱深渊的大门。门,才刚刚打开一条缝。回到城里,我立刻联系了秦队,把那本残书和我的发现交给了他。
秦队虽然对我的冒险行为大为光火,但面对这确凿的证据,也不得不承认我的方向可能是对的。“但这还不够,”秦队皱着眉头翻看那本残书,“一个日期和一个地名,加上一些化学公式,没法把他和二十起命案联系起来。
我们需要更多。”“所以我需要再回去一次。”我说,“这次我准备更充分,带更多他可能感兴趣的‘诱饵’。”秦队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小心点,陆隐。
如果你的推测是对的,那这家伙可能是我们遇到过的最危险的罪犯之一。”三天后,我再次驱车前往小河村。这次我准备了几本封面鲜艳的旧书和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