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悔消毒水的味道还残留在鼻腔里，林砚舟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私人会所包厢里暧昧的暖黄灯光。

指尖触到冰凉的真皮沙发，耳边传来模糊的舞曲声，他心脏狂跳着摸向口袋，掏出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 ——2018 年 9 月 15 日。上一世的今天，就是在这里，他让手下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苏晚。那时的他刚接手林氏集团部分业务，西装袖口的钻石袖扣闪着冷光，骨子里的蛮横被权力喂得愈发嚣张，认定 “想要” 就是最正当的理由。苏晚站在包厢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帆布包带子磨出了毛边，攥着包带的手指关节泛白，眼里的恐惧像受惊的小鹿，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汽 —— 她刚被朋友硬拉来参加这场聚会，本想提前溜走，却还是撞上了他。可那时的林砚舟，只觉得这份抗拒新鲜又有趣，从来没有人像苏晚这样，敢在他面前露出不驯的眼神。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时，能清晰感觉到她下颌的颤抖。他故意用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肤，声音带着施舍般的傲慢：“苏小姐，听说苏家的公司快撑不下去了？你爸妈的养老钱，好像也押在里面了吧？” 他看着苏晚的眼泪瞬间涌出来，砸在他手背上时，竟带着一丝灼人的温度。那温度让他心烦，却也让他更想把这人攥在手里 —— 他就是要看看，这只看似倔强的小鸟，最终会不会乖乖停在他的掌心。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他让财务故意拖延苏家的回款，在她打工的咖啡店门口堵她时，还特意让司机把豪车停在最显眼的位置，看着她被同事指指点点时窘迫的样子；甚至在她和顾言洲约好去图书馆的那天，他让人把顾言洲堵在巷子里 “谈谈”，自己则开车守在图书馆门口。苏晚出来时看到他，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她疯了一样挣扎，帆布包的带子 “啪” 地断了，里面的素描本掉在地上，书页散开，画着的全是乡下田埂的风景 —— 有金黄的稻穗，有歪脖子的老槐树，还有两个模糊的小孩身影。他看都没看，皮鞋尖碾过素描本的纸页，然后一脚把本子踢进路边的水坑。纸页吸水后慢慢沉下去，像苏晚瞬间惨白的脸。

他当时只觉得解气，嘴角勾着冷笑：“顾言洲给你的破本子，也值得你这么宝贝？

” 苏晚哭着喊 “林砚舟你这个疯子”，声音里的绝望几乎要溢出来，可他却觉得满足 —— 他终于把这只想飞的鸟，关进了自己的笼子。往后的五年，他给了苏晚最好的物质生活。他在别墅里给她留了一间朝南的房间，衣柜里挂满了高定礼服，梳妆台上摆着限量版的珠宝，可他却把她的尊严和精神寄托踩得粉碎。苏晚喜欢画画，大学时是美术系的高材生，她曾花了三个月，画了一幅《向日葵田》—— 画布上的向日葵朝着太阳，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光，像极了她外婆家院子里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把画捧到他面前，手指紧张地抠着画框边缘，声音带着期待的颤抖：“林砚舟，这是我家乡的向日葵，你看了会开心吗？

” 可他当时正对着电脑处理文件，连眼皮都没抬，随手把画推到一边：“放那儿吧，我没时间看。” 后来那幅画被他扔在书房角落，落满了灰尘，最后被来打扫的佣人当成垃圾丢了。直到苏晚哭着问起，他才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钢笔：“一幅破画而已，想要我再给你买十幅名家的，比这个强多了。

” 他没看到苏晚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像被风吹灭的蜡烛。苏晚想联系以前的朋友，他就没收她的手机，连她用座机给家里打电话，都要让佣人在旁边听着；他派人 24 小时跟着她，连她去超市买东西，身后都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让她连挑选零食的勇气都没有。最过分的是，她外婆去世那天，她跪在地上求他让她去送最后一程，额头磕得通红，可他却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语气冰冷：“外面不安全，你要是走了，苏家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 最后他只让助理代他送了花圈，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苏晚那天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有一次顾言洲托人给苏晚送了一本她一直想要的画册，封面是她最爱的画家莫奈的《睡莲》—— 画册的封皮是深蓝色的，边角还细心地包了书皮。

他发现后，当着苏晚的面，一页一页地把画册撕得粉碎。纸屑落在苏晚的头发上、肩膀上，他还嫌不够，抓起一把碎片扔到她脸上：“顾言洲给你的东西，你也配要？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 苏晚蹲在地上捡碎片，手指被锋利的纸边划破，血珠渗出来，她却像没感觉一样，只是不停地捡，眼泪砸在碎片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晦气，转身就走，连一句 “处理伤口” 都没说。他看着苏晚从最初的激烈反抗，到后来的沉默寡言，再到最后连吃饭都需要人催促。有一次他深夜回家，看到苏晚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刀刃对着自己的手腕。窗外的月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的空洞，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窗台上摆着一个小小的布偶 —— 那是当年他在乡下给她编的稻草人布偶，布料已经褪色，稻草从缝里露出来，可她却一直带在身边。他吓疯了，冲过去夺下刀，声音因为恐惧而沙哑：“你疯了吗？你要是死了，苏家怎么办？

” 他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之外的火，却没看到苏晚眼里一闪而过的绝望，她轻声说：“林砚舟，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可他的害怕，从来没变成过温柔。

直到去年冬天，苏晚被送进医院，医生拿着诊断书叹气：“严重抑郁症，伴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极限了，太晚了。” 他守在病房外，隔着门，能听到苏晚对着护士低声说：“我好想见顾言洲，好想再去一次外婆家的田埂，那里有我和小哥哥一起编的稻草人，还有外婆做的桂花糕，可甜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飘进他耳朵里，却让他心脏抽痛。他终究没敢让顾言洲来。苏晚临终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手背上全是输液留下的针孔。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林砚舟，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如果当初在田埂上，我没跟你说话就好了。” 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她和顾言洲并肩站在大学校园里的样子，两个人笑得那么干净，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刺眼。而林砚舟的记忆，突然像被打开的闸门，汹涌而出。那年他 10 岁，跟着父母去乡下的外婆家。他嫌乡下蚊子多、没有游戏机，偷偷跑出去，结果在田埂上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血渗出来，疼得他坐在地上直哭。

就在他又气又委屈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片大荷叶，叶子上还沾着水珠。她蹲在他身边，声音软乎乎的：“小哥哥，你别哭呀，我奶奶说，荷叶能止血，我用荷叶给你包伤口，这样就不疼了。”女孩就是苏晚。

她拉着林砚舟去了自己家，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她从屋里拿出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他。

然后她端出一碗桂花糕，糕点上撒着细碎的桂花，冒着热气：“这个是我外婆做的，可甜了，吃了就不难过了。” 林砚舟当时饿坏了，拿起一块就吃，桂花的香气和白糖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那天下午，他们一起在田埂上编稻草人，苏晚的小手沾满了稻草屑，却笑得一脸灿烂：“稻草人可以赶走小鸟，保护庄稼，也能保护我们哦。

” 她还把编好的小稻草人布偶塞给林砚舟，布偶的衣服是用她旧裙子改的，粉色的布料上还绣着一朵小太阳花：“你带回去，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 林砚舟当时脸红了，别扭地把布偶塞进兜里，手指却忍不住摩挲着布偶的衣角，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后来他回到城里，父母给他转了学，忙着适应新环境、学习各种兴趣班的他，渐渐忘了这个乡下的小女孩，忘了那碗甜到心里的桂花糕，也忘了那个绣着太阳花的稻草人布偶 —— 直到多年后再见到苏晚，只觉得眼熟，却没想起来那段被时光掩埋的过往。是他，不仅忘了最初的温暖，掉了那个曾用荷叶为他包扎伤口、把最爱的桂花糕分给她、给她绣太阳花布偶的女孩的一生。

包厢的门被推开，手下低着头走进来，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林总，苏小姐已经到门口了，要不要……”“不用。” 林砚舟打断他的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沙发扶手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让她走，别再让我看见她。

”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再次把她留在身边，再次毁掉她 —— 他已经欠了她一辈子，不能再欠她第二次。手下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总，您不是说要……”“我说，让她走！

” 林砚舟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更清醒 —— 这一次，他必须放手，必须让她回到属于她的阳光里。包厢外，苏晚正紧张地攥着包带，指腹反复摩挲着磨毛的边缘。她听说林砚舟要找她，吓得腿都软了，可又不敢不来 ——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求他手下留情，放过苏家。她的帆布包里，还放着那本补好的素描本，封面用透明胶带粘了好几层，里面有一页画着两个小孩在田埂上编稻草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扎着马尾辫，男孩别扭地别着头。她总觉得那个小男孩很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只记得画这幅画时，心里暖暖的，像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就在她准备硬着头皮进去的时候，却看到林砚舟的手下走了出来，对她摆了摆手，语气不耐烦：“苏小姐，你可以走了。

”苏晚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以为是陷阱：“你们…… 林总呢？他真的不找我了吗？

”“林总说不找你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事。” 手下挥了挥手，转身就进了包厢，好像多跟她待一秒都嫌麻烦。苏晚半信半疑地往后退了几步，见对方没有要拦她的意思，才转身快步离开。她走得太急，帆布包晃来晃去，里面的素描本撞到了包壁，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没看到包厢里，林砚舟正透过门缝，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