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身份揭露,女主心灰意冷春晓沈砚完本完结小说_完本完结小说替身身份揭露,女主心灰意冷(春晓沈砚)
七年的时光,足够将庭院里的新枝熬成虬曲的老树,也足够将一个人心头的炽热磨成冰冷的灰烬。
沈砚带回那个女子的那日,是个再平常不过的黄昏。晚霞稀薄,像掺了水的胭脂,淡淡地抹在天边。
他就那样牵着她的手,穿过我曾亲手打理过的垂花门,踩过我用绣鞋一步步量熟的石子小径,径直走到我面前。
“顾婉,”他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是柳依依。她以后就住在沁芳苑。”
沁芳苑。我住了七年的院子。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浸透着我最初嫁进来时小心翼翼又满怀憧憬的岁月。
我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蜇了一下,尖锐的疼过后,是漫无边际的麻木。
她太像了。
不是像现在的我。如今的顾婉,是沈府雍容端庄的夫人,眉宇间沉淀着挥之不去的沉寂和府中琐事磨砺出的淡淡倦色。
她是像七年前的那个我。眉眼弯弯,带着未经世事的清澈与娇憨,连低头时颈项那一抹细微的弧度,都像复刻一般。
沈砚的眼光落在她身上,那是一种我许久未曾见过的专注。七年夫妻,他看我时,眼里早已是古井无波,甚至常常带着一种我捉摸不透的、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的恍惚。
此刻,他那份恍惚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落点。
柳依依依偎在他身侧,穿着我曾最喜欢的软银轻罗百合裙,那料子,还是去年江南进贡来的,只得了三匹,皇上赏了沈家一匹。我舍不得尽数做完,还余下大半压在箱底。
她发间插着的,是一支赤金点翠蝴蝶步摇。我及笄那年,母亲送给我的。我曾戴着它,在嫁与沈砚后的第一个春天,于沈府的海棠树下为他起舞。他说那画面极美,后来步摇不知怎地丢了,我懊恼了许久。
原来,不是丢了。
她腕子上空着。
沈砚的目光终于转向我,落在我腕间那只通透欲滴的翡翠镯子上。那是沈家传给嫡媳的信物。
“这镯子,依依年纪小,跳脱爱玩,你平日里主持中馈,戴着也不怕磕碰了,先给她戴着玩吧。”他语气平淡,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柳依依伸出那双纤纤玉手,指尖染着鲜嫩的丹蔻,笑容甜蜜又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怯意,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针尖似的得意。
“夫人,”她声音也是娇娇软软的,像裹了蜜糖,“您瞧,我像不像您?”
身旁侍立的老嬷嬷呼吸骤然重了,我的贴身侍女春晓死死咬着唇,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看着她,看着沈砚,忽然就笑了。
七年了。我守着这偌大的宅院,守着这个心里永远像隔着千山万水的男人,守着那点自欺欺人的、以为日久总能生情的微末期盼。
原来,我不过是在照着一个早已刻在他心上的影子,描摹了七年。
如今正主回来了,或者说,一个更新鲜、更鲜活的影子回来了。
所以我这个旧的,便连存在的意义都失去了。
我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到腕间那抹沁凉的翡翠。肌肤相处七年,早已将它煨得温热。我慢慢地、毫不留恋地将镯子褪了下来。
玉石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我拉过柳依依的手,将那沉甸甸的、代表沈家女主人的镯子,放入她的掌心。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被那镯子的凉意惊到。
“现在更像了。”
我笑着,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只有尾气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泄露了那么一点点痕迹。
然后,我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沈砚,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般反应。
我的话,是对柳依依说的,一字一句,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捅向那个我守了七年的男人。
“七年前的我,”我弯着唇角,眼裡卻沒有一丝笑意,“也是替身。”
空气死一般寂静。
风吹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反而衬得这份寂静愈发骇人。
沈砚脸上的平静终于碎裂了。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睛里,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是难以置信,是某种被戳穿后的惊怒,甚至还有一丝……恐慌?
他猛地上前一步,似乎想来抓住我的手腕:“顾婉!你胡说什么!”
柳依依脸上的甜美笑容僵住了,捏着那枚突然变得烫手起来的镯子,不知所措地看着沈砚,又看看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七年了,这是第一次,我主动避开他。
“王爷,”我用了最疏离的称呼,对他,也是对这七年荒唐的岁月,微微颔首,“妾身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我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转身,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石子路,向外走去。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零零地拖在冰冷的地面上。
身后死寂。
然后,是沈砚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压抑着巨大情绪的一声低吼:“顾婉!”
我没有回头。
春晓小跑着跟上我,带着哭腔低低唤了一声:“夫人……”
我抬起手,轻轻摆了摆,阻止了她所有未出口的安慰或是悲愤。
路过的丫鬟小厮慌忙避让到一旁,垂着头,不敢看我的脸色。
我走得很稳,一步也没有迟疑,一步也没有踉跄。
直到彻底走出他们的视线,穿过那道隔绝了前后院的月亮门,走到一处无人的抄手游廊下。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打着胸腔。
我缓缓停下脚步。
抬手,扶住了旁边冰凉的廊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远处似乎隐隐传来沈砚暴怒的喝斥声,还有瓷器碎裂的脆响。
我望着廊外那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一滴,两滴,迅速砸落在积着微尘的地面上,洇开深色的、小小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