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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6 06:41:35 
正午的阳光把食堂的玻璃窗晒得发烫,透过玻璃涌进来的光线里,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跟着饭菜的热气一起慢悠悠地晃。

食堂里早成了鼎沸的模样——窗口前的队伍排得像蜿蜒的长龙,不锈钢餐盘碰撞出叮当作响的脆声,学生们的笑闹声、扒饭时筷子戳着碗底的闷响,还有偶尔传来的“借过借过”的吆喝,搅得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热烘烘的烟火气,混着番茄炒蛋的酸甜、红烧排骨的酱香,往人鼻子里钻。

苏晚星端着餐盘,在攒动的人头里慢慢挪着。

她来得不算早,刚才在画室整理画具,不小心被掉在地上的颜料管绊了下,捡起来又蹲在地上擦了半天,等跑到食堂时,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不短的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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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选了个打清炒时蔬和糖醋里脊的窗口,安安静静排了快十分钟,轮到她时,阿姨舀菜的勺子往餐盘里一扣,“啪”一声,里脊裹着的糖醋汁溅了点在盘沿上。

她低头用纸巾擦了擦,抬头时才发现更麻烦的事——食堂里几乎找不到空位了。

原本散落在角落的单人桌,这会儿挤着两个端着餐盘的男生,其中一个正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干脆蹲在旁边扒饭;靠门口的大圆桌更是坐得满满当当,七八个女生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笑,有人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餐盘里的饭几乎没动;连平时没人爱坐的、挨着垃圾桶的位置,都有个男生正狼吞虎咽,嘴角沾了点酱汁,也顾不上擦。

苏晚星端着餐盘,站在过道中间,有点无措。

手里的餐盘好像突然沉了些,糖醋里脊的甜香往鼻子里钻,她却没了刚才的胃口。

指尖无意识地捏着餐盘边缘,冰凉的瓷面贴着掌心,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端去画室吃——大不了找个空画架放着,总比在这儿挤着强——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炸”开来,穿透了满食堂的喧闹。

“哎!

林辰!

这边这边!”

那声音亮得像铜铃铛,苏晚星下意识循着声音望过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生正站在一张桌子旁挥手,胳膊挥得老高,连帽绳上的小绒球都跟着一颠一颠的。

是陈浩,她认得他。

上次开学典礼结束后,她在操场边捡速写本时,就看到他勾着林辰的肩膀往外走,笑起来眼睛眯成条缝,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太阳。

然后她就看到了林辰。

他端着餐盘站在过道中间,微微侧着身,像是在给身后两个跑过去的女生让路。

他今天没穿校服,穿了件浅灰色的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草屑——大概是刚打完球。

他正抬头环顾西周,眉头轻轻蹙着,显然也在找座位。

听到陈浩的声音,他顺着那个方向望过来,目光掠过一张张桌子,最后落在了苏晚星这边。

苏晚星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这会儿正坐在一张西人桌旁。

刚才实在没地方去,看到这桌只空了她对面和斜对面两个位置,就赶紧坐了下来。

面前的餐盘还没动,糖醋里脊的汁在盘里凝着,她手边放着本从图书馆借的诗集,封面是淡蓝色的,上面印着几行小字,还有作者的名字:Pablo Neruda。

陈浩己经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带起一阵风,到了桌前,笑嘻嘻地弯下腰,对着苏晚星问:“同学,不好意思啊,实在没位置了,能拼个桌不?”

他笑得坦荡,语气里带着点自来熟的热络,倒不让人觉得冒犯。

苏晚星抬起头,先撞进陈浩亮闪闪的眼睛里,然后目光不自觉地越过他,看到了后面慢慢走过来的林辰。

他端着餐盘的手很稳,指尖捏着餐盘边缘,骨节分明——和那天在图书馆拿书的手一模一样。

阳光落在他发梢上,镀了层浅金,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时,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她握着筷子的手指悄悄收紧了些,指尖抵着微凉的竹筷,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声音轻得像怕被食堂的喧闹吞掉。

“谢啦!”

陈浩毫不客气,“哐当”一声把餐盘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正好坐在苏晚星对面。

他的餐盘里堆得满满当当,除了一荤一素,还有个啃了一半的馒头,大概是饿坏了,刚坐下就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含糊不清地说:“可算找着地方了,刚才转了两圈,腿都快断了。”

林辰也跟着走过来,脚步很轻,在陈浩旁边坐下——也就是苏晚星的斜对面。

他放餐盘时动作很轻,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餐盘边缘碰到桌子,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苏晚星飞快地瞥了一眼他的餐盘,里面饭菜堆得很满,米饭几乎冒了尖,旁边是一大份红烧排骨和炒青菜,显然是运动后的食量。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陈浩刚扒了一大口饭,含混不清地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我瞅着有点眼熟,是不是上次运动会坐我们班旁边的?”

“一班的。”

苏晚星的声音很轻,低头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清炒时蔬,里面混了几根香菜,她下意识地把香菜挑了出来,堆在餐盘角落,像座小小的绿山。

“嘿!

这么巧!”

陈浩眼睛更亮了,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林辰,胳膊肘差点撞翻林辰的餐盘,“林辰,咱也是一班的!

你说巧不巧?”

林辰“嗯”了一声,目光淡淡落在苏晚星的餐盘上,扫过那堆被挑出来的香菜,又移到她手边的诗集上。

封面上“Pablo Neruda”的名字不算显眼,但他恰好认得。

他指尖捏着筷子,夹了块排骨,没说话。

“我叫陈浩,你叫啥?”

陈浩没等林辰接话,又追问,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块排骨——油乎乎的,吃得满嘴香,“他叫林辰,咱班的,也是年级第一那个,你肯定知道。”

“苏晚星。”

她小声报了名字,指尖在诗集的封面上轻轻碰了碰。

书页边缘有点卷,是被人经常翻看的样子。

“苏晚星?”

陈浩念了一遍,点点头,“名字挺好听!

以后都是同学,有啥不懂的尽管问,虽然我成绩不如林辰,但咱热情啊!”

他说着又拍了拍林辰的肩膀,“这家伙就是个学习机器,上次月考,全科加起来就扣了二十分,你敢信?

不光学习好,打球还猛,上次跟三班打比赛,他最后那个三分球,绝了!

简首不给别人活路!”

林辰终于忍不住,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陈浩的碗沿,笑骂了一句:“吃你的饭吧,话那么多。”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眼尾漾出点浅纹,那股开学典礼上站在台上的疏离感淡去了不少,显得生动又耀眼,像把刚才落在他发梢的阳光,都揉进了眼睛里。

苏晚星下意识地低下头,假装专心挑盘子里的香菜,嘴角却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一颗小石子,漾开极浅的涟漪,快得几乎抓不住。

她想起上次在图书馆,他递书给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不算冷淡,也不算热络,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细微的表情,偏偏被抬眼的林辰捕捉到了。

他微微一怔,夹着排骨的筷子停在半空。

刚才她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个尖尖的下巴和抿着的唇,那一点点笑意,像藏在叶缝里的光,稍纵即逝。

他心里莫名动了一下,想起那天在图书馆看到的借阅记录,又想起她速写本里那些软乎乎的光影——原来她也会笑。

陈浩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小动静,还在自顾自地说:“对了,下周六有场和五班的球赛,苏晚星你去看不?

到时候给咱班加油啊!

林辰肯定上场。”

苏晚星刚要摇头,又觉得不太礼貌,只好含糊地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她不太爱去人多的地方,球场边总是挤得水泄不通,她怕挤,也怕被人注意到。

林辰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吃饭。

他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咀嚼时没发出什么声音,筷子也从不扒拉盘子里的菜。

他偶尔会接一下陈浩的话茬,大多时候只是听着,目光却时不时地往苏晚星那边瞥——看她小心翼翼地把糖醋里脊上的葱丝挑掉,看她用指尖轻轻按着诗集的封面,看她低头时,阳光落在她发顶,投下一小片柔软的阴影。

苏晚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却没敢抬头。

她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心里有点乱。

明明是很普通的拼桌,她却觉得手心有点烫,连嚼饭的动作都放轻了,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很快,大家都吃完了。

陈浩风卷残云般搞定了餐盘里的饭,连最后一点汤汁都用馒头蘸着吃了,擦了擦嘴就拉着林辰要走:“快点,占个场子打球去!

晚了就被三班那帮人抢了!”

林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T恤的下摆,对苏晚星礼貌地说:“谢谢,我们先走了。”

苏晚星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刚才的阳光,她心里轻轻一跳,轻声回了句:“不客气。”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陈浩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时不时回头跟林辰说句什么;林辰跟在后面,脚步沉稳,手插在裤兜里,背影挺拔得像棵树。

苏晚星慢慢收拾好自己的餐盘,把那本聂鲁达的诗集放进书包里。

食堂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座位上,把餐盘里剩下的几粒米饭都照得亮晶晶的。

林辰被陈浩勾着肩往前走,穿过喧闹的人群,脑子里却莫名闪过刚才那个极浅的笑容,和那本被挑食的她放在一边的诗集。

他想起封面上的聂鲁达,想起那句“爱情太短,遗忘太长”,又想起她挑香菜时认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个苏晚星,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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